只是江清月想了想,却是说道:“到掖县施粥的事情先别急,现在到掖县施粥,恐怕就要为人作嫁衣!”
“为谁作了嫁衣?”
“自然是莱州府的王老知府,其实有很多人都跟我打过招呼,欢迎我们到莱州去施粥,说是什么都好办,什么问题都由他们来解决,但就是因为太好说话,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何止是其中必定有问题,江清月估计着自己施粥施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时候王知府与很多登州府的大人物会过来摘果子。
不管是莱阳与还是招远,都可以称为龙口的主场,即使不是龙口的主场,也是半个主场,柳鹏要干什么都很方便,随时可以往莱阳与招远增加力量,可是掖县就不一样了。
柳鹏与龙口在莱州人生地不熟,除了一家北海钱庄的分号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在这种情况情况下贸然进去肯定会出很多意外。
对于江清月的判断,柳鹏表示十分赞同:“嗯,我们先等王知府他们先施粥再说,等他们施不下去了,我们再出来摘果子,相信那个时候王知府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莱州可是有着上百万人口的大府,柳鹏不相信,凭借莱州预备仓和州仓那少得可以的存米,能接济整个莱州府几十万流民。
而江清月很快提到了一个问题:“对了,子杭和调之都主张可以适当在流民之中招募一些人手,子杭说,有些人人才难得,现在不应当错过。”
柳鹏却是没想到下面这么快出现要求扩编队伍的反弹,不过他也知道丁子杭与庄调之手下都是阿猫阿狗三两只,根本不堪大用,他们俩提出这个要求是有原因的。
因此柳鹏犹豫了一下就问道:“子杭和调之他们要招募多少流民?”
“总共是七十人,丁子杭要三十个流民,要求能写能读能唱,庄调之只要二十个就行,要求都是农田里的好把式!”
对于他们的要求,柳鹏当即答应下来:“可以答应下来,我们招远这边也要招募一些流民。”
招募流民自然可以既利用流民的智慧与能力,又能分化流民的力量,但是现在是非常困难的时期,柳鹏还是决定压制一下招募流民的总体规模。
不但要招募流民规模,柳鹏跟江清月都用了小把戏,比方说是招远施的是不是常见的糙米粥,而是江纵云带研习所一帮人折腾出来的海鲜糙米粥,说是海鲜粥,实际是把一些根本没人肯要的海获掺入了粥中,结果海鲜粥的口感极差,但是这样一来,招远这天每天施粥需要用的米至少减少了一成还多。
但为了多省几粒米也只能这样的了,现在整个东三府能称得上财大气粗也只有徐进这位福王府内使典膳。
旁边的周杜达非常得意地说道:“徐典膳,这可是整整一千精兵干将,整个登州府,不,是整个东三府根本不找出这一千精兵干将的对手。”
徐进却是十分谦虚地说道:“哪有一千人,只有九百八十人而已,这区区一千人哪是登州营的对手。”
但是徐进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打卫所之地类的地方武装根本不成问题,至于营兵,徐进这千把人哪怕能打得过人家,就是打得过也不敢去去找营兵的麻烦,欺负卫所跟欺负登州营这种野战主力完全是两回事,事情闹大了,别说是福王,就是郑娘娘都别想保住徐进。
周杜达却没把徐进的自谦之词放在心底:“此去登州,必定是手到擒来,正所谓大将东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徐典膳这次东征必然大胜而归。”
徐进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周内使,我手下确实没有一千人,只有九百八十人。”
徐进之所以一再说明自己手下只有九百八十人,这自然是有讲究的,郑娘娘在宫里的时候,一再教导他们办事一定要有分寸,凡事不能太过逾越。
因此徐进明明可以统率上千人东征登州,但是他却宁愿把兵力压缩在千人之多,九百八十人还属于数百人的范围,只要郑娘娘与万历皇帝肯保他,徐进自然可以万无一失,而擅自出动逾千人万一事情闹大,恐怕连郑娘娘都保不住他。
至于为什么这一次出动的总兵力为什么不是九百九十人,而是九百八十名,这也是有讲究,徐进不过是福王府的一个小典膳,跟九九至尊相去太远,带九百九十人东征登州,万一落到有心人的耳中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周杜达恭喜了一句:“徐典膳放心便是,一千人能解决的问题,九百八十人也照样能解决。”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徐进心眼挺小,他觉得周杜达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一千人不能解决的问题,九百八十人也解决不了。
只是现在正是校阅大兵的大喜时侯,徐进也不好跟周杜达计较太多,因此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统率的这支大兵身上。
他总觉得,这支大兵即使与登州营的营兵遇上,也照样有获胜的希望,这支大兵的主力是衡府仪卫司和沂州卫借来的军士。
衡府仪卫司出动了三百余人与八十匹马,徐进原来以为衡府仪卫司有所保留,仔细一打听,衡府仪卫司能抽调出来的机动力量也就是这么多了。
虽然衡府仪卫司有一千三百名的额定编制,但早在嘉靖年间空额就不计其数,到现在实兵不到千人,而衡王府方方面面都要借用衡府仪卫司的军士过来护卫、修路、盖房、修坟,去年衡府仪卫司又在十里桥大挫折甚多,因此为了调出这三百人,衡王府仪卫司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而沂州卫则出动了两百多人,只是全是步卒没有马队,不过这都是沂州卫里数得着的精壮之士,徐进都看过他们的操阅之后都好好赞了几句。
除了这支主力,徐进自己也从京师带了两百多人过来,个个鲜衣怒马不可一世,但是徐进自己也知道指望自己手下这帮人跟柳鹏这种土豪正面交锋是没希望的,但是自己手下这些人吓唬老百姓的本领是第一流,几句话就能把老百姓吓出屎来,到时候跟龙口那边交涉就全靠他们的本领。
除了这两支人马,临清郑家与衡王府以及周杜达还帮徐进招募两百人的土壮,说是土壮,其实大部是出身登州府的无赖子、恶棍、亡命之徒、土匪,这些人不但熟悉登州府的风土地形,而且很多人跟龙口过去有着血海深仇,他们不但可以摇旗呐喊,还能起到带路党的作用。
因此徐进信心十足,他朝着周杜达说道:“大将东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这话说得太重了一些,我此次东征只有一个愿意,跟毛兵部一样兵不血刃,不战而胜。”
说到这,徐进阴笑一声:“若是那柳小贼不知死活,我也会叫他什么是天子之怒!”
而现在青州府推官孔璋眉头就紧锁起来了,他朝着身边的师爷问道:“徐阉狗要去东征龙口,咱们该不该通知柳少一声?”
下面的师爷也是小心谨慎
的人物,他小声地说道:“关键是看谁胜谁负,如果柳少那边输了,徐典膳就是知道我们通风报信,也没多大关系,可是龙口那边若是胜了,徐典膳如果知道了真相,肯定会迁怒大人了。”
这话越发让孔推官纠结起来了,他之所以想给龙口通风报信,不就是为了增加了龙口的胜率,可是按照师爷的说法,龙口如果获胜,徐典膳肯定会迁怒给龙口通风报信的孔推官。
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年多时间来,孔推官与龙口那边合作得很愉快,也通过龙口的关系捞到了大笔的外财,因此孔推官才想到给龙口通风报信的问题,因此他又多问了师爷一句:“如果徐典膳这一次的东征拿下了龙口,那么他会不会按我们与龙口的成例给足我们银子?”
师爷想了想,连连摇摇头:“大人,这些阉货向来是最贪婪不过,银子到了他们手里哪有拿出来的道理,大人不是为了这阉货损失了好多银子吗?”
一想到徐进到了青州之后到处伸手,居然强行插手刑名这一摊子,让孔獐孔推官一下子损失了上千两银子,孔推官不由恶向胆边生,他怒喝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徐典膳既然做得初一,别怪我做得十五了!他们这支人马的情报可曾搜集齐全了?”
孔獐是青州府推官,在府里除了知府、同知、通判之外,就属专管刑名的推官权势最大,理论上是府里的第四号人物,因而人称“四府”,可以称得上青州府数得着的大人物,衡王府与徐典膳这么大规模的调兵遣将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因此师爷当即说道:“老爷放心,小人已经这四路东征军的材料搜集齐全了,连他们的兵器薄、名册都搜集了一份,现在就是怎么保密的问题!”
孔獐想到了主意:“有了,我们可以先去通知莱州王知府,然后再让王知府卖龙口一个人情,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通知一声诸城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