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正直的吏员,还敢直接开口揭穿了自己的底细,但是他所图甚大,而这个皂班的位置是他宏图大业中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因此他当即开口说道:“钱叔记错了吧,我十四岁就在吏房随经承办事了,见过钱叔好几回了……钱叔,大家都是自已人,何必这么相互为难!”
“天法不容,王法不容!”钱马办根本不给大家面子:“几位请回吧,这履历文书我签不了!你们若是再要纠缠,我直接捅上天去!”
现在轮到陈班头不给面子,他向前迈了几步,直接就堵在钱书办的桌子前,双方按住桌子质问道:“放***的狗屁!姓钱的,别人不知道你拉的什么屎,我最清楚你吃的是什么狗屎,小柳十岁开始吃皇粮怎么了,你家两个小子三岁开始就在县里拿一份皇粮!”
钱马办面不改色,身子坐得越发挺直:“老陈,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把这事捅上天去!”
“哼!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你面子!”陈班头现在把钱书办的底细都掏出来:“你那两个小子,三岁就在咱们衙门入了职,领一份粮饷,这些年积累下来,可是一个大数了,这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我陈某人能不知道!要不要大家到架阁库翻阅一下这几年的钱粮案卷!”
钱书办脸色稍变,只是他仍然是一脸肃然:“老陈,不传谣,不信谣,你若是为这事写个亲笔保证书,我就给你一个面子!”
说是给陈班头一个面子,却是让陈班头落一个莫大把柄在钱书办手上身上,陈班头自然不肯:“哼……我看老钱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再这么碍路,就别怪大家不客气!”
钱书办倒是光棍得很:“哼!白斯文多出的这位置,老子要定了!这缺老子早就谋划好了,凭你们被你们占了去?我都答应别人,自然就要帮人家办到!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夺去!”
柳鹏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钱书办竟是这般厚颜无耻,让他实在大开眼界,只是既然有人挡道,就别怪他不客气。
只是在撕破脸皮之前,柳鹏还是最后争取一番:“钱书办,何必如此……这一回您先谦让一回,下一次您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自然也会帮忙!”
“先让给你们,做梦去吧!”钱书办蛮横起来连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不是你先让给老子,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这个肥缺钱某人是要定了,老子不会让你们白白占了便宜去!”
钱书办的话也越来越强硬:“不让给我,就别想老子签字,老子宁可一拍两散,也不愿意给你占了便宜,顶多就捅到天上去,我们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陈班头与柳康杰都相视一眼,这钱书办实在混帐,这可不是公门的处事之道,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只是钱书办不肯签字画押,甚至威胁要把这事捅上天去,陈班头与柳康杰对这种混帐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毕竟钱书办也是有点脸面的人物,大家虽属同僚,但终究不在一个部门,别说陈班头,就是马经承想要下手,都觉得辣手。
倒是柳鹏显示出大将之风,他一拱手道:“陈叔,爹,咱们走,钱书办通情达理,自然很快会想明白了!”
话一说完,柳鹏拂袖就走,只是临走的时候他还跟钱书办打了一个招呼:“钱书办若是想明白,随时可以上门来找我。”
“呸,作白日梦去吧!”钱书办吐了一口唾沫:“想让老子认输,门都没有!老子这辈子就没吃过亏。”
他觉得最终还是柳鹏来求自己,马经承、陈班头固然路子很野,但是他背后也有人啊!
县丞老爷的外宅,就是他钱书办出钱一手办下来的,在州里他也有不止一条门路,至于在衙门之内,他安排进来的自家人可不止两个娃儿。
白斯文刚刚被逐出皂班,他已经盯上那个好位置了。
他有一个亲近内侄在外头做点小买卖,但一直没赚到钱,早就想在三班补个缺贴补一下买卖,为此求了自己不知多少次,他收了人家的好处,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一步错,就是步步错,早年他吃过大亏,怎么可能再犯这样的大错,这块肥肉柳家得让出来!
整个下午,他就是召集自家兄弟子侄反复交代叮嘱,千万莫松口,一松口就得吃亏,自家人的表态也让钱书办放心。
柳家的小子,想让钱某人上门认错,门都没有!
钱书办含着满腔豪情回到了自己的宅子:“等会柳家那小子若是上门来求我,老子可不会心软,直接把他赶出去!”
只是刚一开口,就看到有人朝着嚷嚷:“表叔,表叔,你千万帮帮忙,我不想当差了,我真不想当差了!”
抬头一看,正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表侄,他大惊小怪地说道:“表叔,我不想当官了,您就让他们放过我吧。”
钱书办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他故作沉稳地说道:“怕什么,顶多罚你几文钱,只要你进了衙门当了差,保证赚回来十倍百倍!”
可惜这个表侄实在不争气,他又是弯腰又是作揖:“表叔,人家可不是要钱,人家是要命,刀子都架到我脖子上!”
“胡说八道!”钱书办训斥道:“官场上哪有动刀子的规矩,莫要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家婆娘训斥道:“你才是胡说八道,你这个当家是怎么做人的!人家都拿刀闯到咱家来,你还敢说官场没有动刀子的规矩!”
钱书办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家里莫不是进了贼?”
“进了贼?”钱书办婆娘根本不给钱书办半点面子,她扯住了钱书办的衣领子用上了狮子吼:“哪有大白天拿着刀子直接进门的贼,亮闪闪的刀子就架在你老婆你孩子的脖子上,叫你这个混球知趣点!识相点!”
钱书办婆娘手上的力道差点把钱书办掀飞了:“这是哪门子的家里进贼!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