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两碎银

“哦?这么说来,你嫌少?”

和尚的目光中,似乎比先前多了点什么。

而正是多了的这点什么落入眼中,让林萧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等了近半柱香时间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的檀香应该比我先燃尽吧?”

“这第一局我输了也不过断一指而已,可他们却要断去两指然后进入第三局,而第三局他们要断四指!”

“一个人双手加起来不过十指,三场赌局下来便要断掉七指,三指之人,那就是个废人,不管身后大树有多壮,想来也不会白白养个废人吧?”

“所以,这么算下来,三万两保住他们六人一共三十八根手指还有后半生的幸福,你还觉得多吗?”

话,是说给和尚听的。

可这账,却是算给与和尚对赌的六人听的!

一切如林萧所料,当他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等那和尚接话,包括紫衣男子在内的六人早已经面色大变,再也忍受不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萧所说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会出现的结果!

只是,对于这种坐地起价的做法,六人却感觉像是吃了苍蝇,偏偏又无可奈何。

“我出一万两,买你四根手指,这总可以了吧?”

紫衣男子再度看了看自己面前越来越短的檀香,率先提了价:“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非现在没有别的法子,我断不会容你如此嚣张!”

“哦?”林萧依旧笑吟吟道:“你威胁我?”

“不错!老子就威胁你了!”你把紫衣男子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变得有些暴躁起来:“要是答应了,一万两银子你拿走,否则我要你没办法活着从这里出去!”

“嗯,你有种!”林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向了其余五人:“你们呢?”

“你……你开个价吧!”

“多少我都认了,出价吧!”

……

其余五人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没有一个似紫衣男子那般出言不逊。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萧忽然收起了笑容,伸出四根指头在五人面前一晃正色道:“每人给我这个数就行!”

“四……四万两?”

“这……”

五人浑身一个哆嗦,面面相觑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四万两?做梦!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紫衣男子直接破口大骂:“不就四根手指嘛,老子不求人!能敲诈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你们都别听他的,拿出点勇气来,又不是要命,怕什么!”

对面和尚见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再度垂眉低头搓起了手中佛珠。

其余五人闻言,又是相顾一眼,却谁也没有开口。

“怎么,你们不会连四两碎银都不舍得出吧?”林萧一脸诧异道:“刚才不还开口闭口就几千两吗?”

“什么?四……四两?”

“每人只要四两?”

“这……”

五人这下吃惊可着实不小,从五千两到四两的落差实在太大!

本来按照林萧方才那番算法,他们料定怎么着也得上万两才能保住自己的手指,是以一见林萧伸出四根手指便下意识地认为是四万两,正在犹豫到底是要花钱买平安还是索性断指保财,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开出的价码并非四万两,竟然只是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对于这些身为扬州府六大家执事者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原本垂眉低首搓佛珠的和尚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带着一丝不解看向林萧。

一旁站着的胡女其木格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开口劝道:“公子,这万万不……”

“好,我给,莫说是四两,四十两我都给!”

刚才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紫衣男子,像是表演川剧变脸一般换了一副面孔,从大袖中摸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微微犹豫了一下递到了林萧面前:“来,拿着,这一百两银子,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这种银票林萧倒是并不陌生。

纵观整个大明王朝,官方只发行过最大面额为一两的纸币,但是对于像赌场之类存在大宗交易的地方,区区一两面额显然远远不够,是以这种民间银票应运而生,每张银票都可以在钱庄中随时兑换到足额的银子。

“兄弟?你也配!”

林萧并没有伸手去接,甚至压根都没有正眼看这紫衣男子一眼,只是朝着其余目瞪口呆的五人道:“每人四两银子,没意见的话那你们这场赌局我接了!”

“没意见!”

“对对对,当然没意见!”

……

五个人这才回过神来,个个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毫不犹豫地凑足了二十两银子捧到了林萧面前。

也就在此时,五人面前的檀香相继燃尽!

五人擦去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林萧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几千两不要而是只要四两银子,可手指保住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你……”林萧看向紫衣男子:“我倒是很想看看,失去了七根手指的废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让我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紫衣男子勃然大怒:“你……”

就在此时,只见那和尚手腕一抖,五柱檀香分别准确地插入了刚躲过一劫的五人面前香炉中,无风自燃!

“第二局有人替你们赌了,现在开始第三局!”

听着和尚冷冰冰的话语,五个人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僵住,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林萧!

显然,在不知不觉中,五个人已经将林萧当做了救命稻草!

第三局,那可是四根手指啊!以眼下这情景,要赢这和尚已是万万不能,只求能保全自己这几根手指!

“你们看我没用啊!”林萧耸耸肩面泛难色道:“总不能这一局还让我替赌吧?就算我没意见那庄家也不会同……”

谁知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和尚突兀地开口吐出两个字:“阿弥陀佛,老僧同意!”

看着五个人由绝望到欣喜若狂的样子,再看看和尚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林萧忽然有种跳进了坑里的感觉:这一切,怕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的!

先是扬州府六大家的人组团来与和尚对赌,他刚好在这个时候为了从这里出去不得不入局,然后这六人为了保住手指,将他当做冤大头,出重金让他替赌。

顺理成章?巧合?鬼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总不能是看他可怜所以平白无故送银子给他吧?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种事情做梦的时候想想就好!

那这幕后之人安排此局究竟是为了什么?对方知不知道他能否赢了这和尚?或者……

“不好!”

一个可怕的推测突然出现在脑海,林萧忍不住浑身冷汗直冒!

如果那幕后之人组局只是为了要借和尚之手对付扬州府六大家,那和尚同意他替赌,肯定是为了从这六大家代表手中得到什么,而且要得到的肯定不是银子!

这么说来,他不过是一枚棋子,只要幕后之人达到了目的,便会过河拆桥、弃之如履!

“果真如此,那我岂不是必输无疑?而一旦输了,到时候面临的便是双臂齐断、成为废人的下场!”

“不行,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输,更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