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快,起火、放箭……”。
黄昏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黄沙城外的胡杨林边起了根根火把。
之后,空地竟平地起火,是团团的篝火。
“快,快灭火,是谁放的火?”。
马背之,铁吉台一阵狂吼:“一旦火起,林宗武必然看到我们的兵力部署,他们的火炮会起到最大的威力,精准射程”。
“嗖嗖……”,一支支的火箭再次袭来,落到地面之,很快燃起来。
毋庸置疑,这些易燃之物,是林宗武提前命人安置完毕,如今要做的,是向那个地方射出一支支的火箭。
此举本无须林宗武,甚至于英勇千户所的将士动手,随随便便一个练过骑射之人都可以完成。
劣势转换为优势,往往在很多方面起到关键作用,那怕是一个很小的变动,都会扭转过来。
“将军,火源太多,一时半会灭不掉啊”。
一名鞑靼军士前来禀报,自己的衣衫都没烧掉一块,才被扑灭,一股烧糊的焦味。
铁吉台两只眼睛都在闪闪发光,红红的感觉,气急败坏的感觉。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攻城要紧,迟则生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说话的是一名鞑靼将领,还是那名自认为颇受铁吉台信任的年男子。
计划往往赶不变化,尤其是计划被突然打断时,令人防不胜防。
“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派兵佯装攻打南门,集最精锐的兵力攻打东门,要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铁吉台大声令道:“违令者——斩,消极懈怠者——斩,若有一人敢后退半步,本将既是监斩官,地处决”
若说之前铁吉台表现出的是‘’的一面,那么他今日的举止则更多是一种‘武’的举动,毫无意外。
“杀……”。
黄沙城南门一带,立刻出现了数千的鞑靼军士,又是火炮、又是云梯,俨然一副真正要夺城的架势。
负责南门守卫的是仲逸,这一点连鞑靼方面都已知晓。
“城墙之那位,你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监军仲大人吧?”。
铁吉台的戏做的够足,他果然亲自出现在南门,刻意绕开北门,足见此人不简单。
火把火把,总素是能看清了彼此,只是算起来,他们二位也是第一次见面。
对手与对手之间的博弈,并非要见面才行,还有一种是背后的较量,一种类似与‘高手手无剑、剑在心’的感觉。
不过,铁吉台今日出面,并非只是为了仲逸而来。
“这是怎么个说法?大明朝廷是真的没人了吗?让一个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做监军,而且还这么年轻,从五品的衔,真是闻所未闻啊”。
铁吉台在争取时间,他自有他的目的:“还是叫你们的林宗武将军来吧,虽说本将也略懂笔墨,但同样可以披甲阵,对付一个人、官,总归是不光彩的”。
城墙之,仲逸双手后背,神情淡定,他并未言语,只是一阵淡淡的浅笑,或许在火光看的不是清楚。
“台下说话之人好大的口气,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怎么了?年轻不可能做监军了吗?”。
说话的是程默,这位仲逸在翰林院的最忠心的随护,铁杆的跟班,早表过态:“仲大人在那里,跟到那里,誓于仲大人在一起”。
程默是会武功的,之前早见识过,当初在榆林府三边镇时,程默展示过他的‘绝世刀法’。
“仲大人确实不怎地,也是攻下几座城池,协助林将军,什么西沙城、东沙城、还有黄沙城而已”。
见仲逸并未制止,程默说的更起劲,开始超常发挥:“此外,那个叫什么阿帖木尔、魏申,还有阿里托木、托托的,其也有我们仲大人的功劳,也是一点点而已”。
“放肆,两位大人说话,岂能轮到你说话?”,底下的鞑靼将领开始抗议了。
铁吉台微微制止道:“说话总是应该让人家说的嘛,不过似乎也有一定的的道理。大人说话,岂能随意插嘴,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仲逸轻轻摆摆手:“那你说说,在我们正式开战之前,还有什么把戏要耍,一起来吧”。
“啪啪……”似乎是鼓掌的声音,铁吉台似乎是在鼓掌,一种欢快的感觉。
不谋而合,二人想到一块了。
“仲大人,怎么说我也是被属下们称呼一声‘将军’的,若论武,自然是不合适的,但军阵前,若是斗诗词歌赋,似乎也有些不合时宜”。
铁吉台微微一顿,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倒是让本将为难了,该怎么让着仲大人,才算是公平呢?而将士们又会心服口服呢?”。
这又是一个如意算盘。
仲逸摆摆手,示意程默前大声喊了一句:“我们仲大人说了,无论试武,随时都可奉陪到底”。
“好,那好,果真爽快”。
见仲逸接过了这个话茬,铁吉台不失时机的说了一句:“那我们试射箭。至于‘’的方面嘛,若是仲大人可以回答我三个问题,算是本将输了”。
“如何射?那三个问题?”。
城墙之,程默俨然成了传话筒:“连话都说清楚,干脆不要试了吧?”。
说归说,程默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向仲逸询问道:“仲大人,你的采我是知道的,但试箭法,这……行吗?”。
仲逸淡淡一笑:“看看如今天色已黑,只有火光和月光,莫说我这个翰林院的的侍读学士,是他那个所谓的将军,恐怕也不能百发百吧?”。
程默重重点点头:“嗯……仲大人言之有理、有理……”。
言语,他还是有些不自信的:自从认识仲逸以来,从未见过他开弓搭箭一次。
“本将射掉城墙三盏灯笼,而你只要……”。
铁吉台左右看看,最后指着一辆木车说道:“这辆木车吧,只要仲大人将箭插在面的厚布,算你胜”。
末了,他更是得意的说了一句:“这样吧,本将三箭只有一箭不算输,你的箭只要落在车算赢”。
事已至此,已经很明显了:铁吉台这是在拖延时间。
当初,关于阿帖木尔、魏申、托托,林宗武给他们的评价是“总体而言,一个一个强一些——而已”。
如今看来,这个评价是颇有道理的。
几乎在铁吉台说出‘试的规则’后,仲逸很快明白了:铁吉台的目标根本不是在南门,除拖延时间引师兄前来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提高士气。
在提高自己士气的同时,必然要打压对方的士气,铁吉台的算盘确实打的够精。
此人不同寻常,正如同他是个行为怪异之人一样,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他都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这一点,显然阿帖木尔、魏申、托托强了些,他们三人几乎都是将之前定好的计划进行到底,间几乎没有改变多少。
在铁吉台看来,他是必赢的:箭法,他是强项,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落了个‘能能武’的美名,武功还真不如阿帖木尔,但箭法确实了得。
至于那三个问题,铁吉台同样有自己的打算:我是发问者,无论作答者如何作答,答案都在我这里,能奈我何?
更大的算盘还在后面:若是仲逸连一支箭都射不出,回答的问题又不能令众人满意,大名的将士势必会因此受了耻辱,要么更加的气愤、要么更加的更狂,士气定会受影响。
反之,自己的属下看到这位能能武的将军箭无虚发,又连连发问,士气必定为止一阵,之前的疲惫和慌乱一扫而光,至少会少了很多。
以林宗武的脾气,当他知道南门是这种状况后,必定会很快赶过来,而他一旦赶过来,黄沙城的守备自然会全部转移到南门。
铁吉台很得意:我的目标可是东门啊。
只要林宗武和仲逸,连同英勇千户所、锦衣卫等主要将领全部集在南门外,他便立刻找个借口向东门去。
如果是这样,显然他的速度更快,铁吉台暗暗道:“因为我早已将兵力部署好,呵呵……”。
经历过之前的连连挫败,才损兵折将,又不得不斩了俘虏的铁吉台,急需要在属下和大明将士面前威武一把。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挂帅,一个响亮的亮相是很重要的。
“好,区区箭法,几个问题而已,这又何难?”。
程默依旧传话:“我们仲大人说了,此次两军之战,凭天意,若是我们胜了,那便是苍保佑我大明,你们束手擒吧”。
仲逸暗暗嘀咕:“我是这样说的吗?这小子真会添油加醋”。
这时,城墙下一名鞑靼将领大声笑道:“天意倒是不假,可是,你一个翰林的侍读学士,能拉得开弓吗?拉开的话,能射吗?”。
“是啊,我们将军的问题,莫说是片刻间的功夫,既是你三天三夜,怕是也想不出来吧?”。
一旁的鞑靼将领开始跟着起哄:“天意在我们这边,你们受死吧”。
“哈哈哈……”,底下又是一阵配合的笑声。
显然,对大多数而言,都在等着看这出好戏。
“这个铁吉台,真不是个东西,应该砍了他”。
仲逸身边的英勇千户所副千户周通和锦衣卫百户果真耐不住了。
若他们都个个都是这样的表情,铁吉台的目标都实现了。
“仲大人,休要听此人狂言,我们早已备好一切,为何要与他试这些?”。
周通不解道:“听说铁吉台此人行为怪异,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简直莫名其妙”。
仲逸摇摇头:“大家不必着急,今日这场试,本官是定了”。
其他人正欲再次制止,却被仲逸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这是军令,你们林将军说过:‘南门的战事,暂时由本官负责’”。
众人默默低下头:不是信不过仲大人,只是考虑到他的安危。
军令如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既然如此,那本将当仁不让了,仲大人站好了,小心伤到自己”。
说到这里,铁吉台已将弓箭拿在手。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人和英勇千户所的军士立刻前,挡在了仲逸面前。
‘仲大人,你快靠后,让我来,看他们能有多大能耐?’。
不容分说,程默已将仲逸‘扶’到墙边,靠里的位置。
“放开,本官要亲自出面,站在最前面”。
仲逸正欲再次说道‘军令如山’四个字,见将士们一片好心,到嘴的话,只能变成了一句:“你们看看,那三盏灯笼,都在城墙一角,而且挂的那么高,岂能伤到我呢?”。
说是这么说,但当他再次站到城墙前时,身边依旧有一大批的随护。
“铁吉台,来吧,灯笼在高杆之,看看天意到底在你们这边,还是在我大明这边?”。
仲逸淡定的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失手哦……”。
铁吉台顺手是满弓,他等这句话。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百步穿杨……”。
鞑靼军士已经开始提前欢呼。
‘嗖……’,一阵风动,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一个飞快的殴东西。
片刻之后,鞑靼方面将士的欢呼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解,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出现了幻觉。
取而代之的是大明将士的欢呼:“好……,未射……”。
未射,铁吉台几乎要吐血了,这样的射术,他之前真的练过很多次了。
紧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毫无意外,不是箭无虚发,而是‘箭箭虚发’。
“正是怪哉,怪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吉台正欲将弓箭扔下,却突然再次搭一箭,直指仲逸。
“嗖……”。
“仲大人小心,保护仲大人……”。
虚惊一场,又是一箭虚发。
“小人,简直是卑鄙小人……”,城墙一片骂声,似乎马要变成杀气。
“兄弟们稍安勿躁,还没试完呢”。
仲逸缓缓将手剩余的钢珠收起,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看天意在那一边,他们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