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对福建的驻军将士来说是如此,对大明而言,亦是如此。
月色下,沿海岸,陶家庄一带。
且说平板大郎和龟田二郎惧于沿岸炮台之后的片密林,恐另有部署,一番思量之后,决定同意由张大奎等人带着五百倭贼先行登岸,探探虚实而已。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若是没有什么动静的话,以火把为讯号”。
登岸之后,张大奎蹑手蹑手,身后的五百倭贼也不敢乱走一步,仅是将手的倭刀紧紧抓住,高高的举起来,却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行,万一你小子跑了怎么办?”。
又是个会说人话的倭贼。
不过,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是平板大郎吩咐过的。
张大奎最见不得这种口气说自己,既然是这样,跟着老子一起去好了。
“都小心点,脚下万一有个坑,再钻出条蛇来”。
张大奎迎风而立,站在一块大青石,冲着岸大喊一声,嗓门提到了极限:‘我们虽只有五百人,但责任重大’。
……
而在此刻的小北口附近,井三郎所率一万之余的倭贼早已登岸,正向福州城方向而去。
对他们而言,小北口沿岸的炮台形同虚设,简直没有费什么力气,很快攻了下来。
对此,井三郎颇为自得,俨然一副野狼出笼的样子,是见了树皮,都恨不得啃几口。
与平板大郎不同,井三郎只知道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很简单:大张旗鼓的从小北口攻入,直奔福州而去。
平板大郎说过:如果能去福州城更好,如果去不了,一定要牵制驻军大营和俞大猷麾下的兵力。
他,是个饵。
至少,无论对大明将士而言,亦或倭贼,皆是如此。
饵者,鱼料也。
井三郎喜欢钓鱼,是有遗传的。
当初,一名倭贼将钓到的小鱼养在一个水井之,并在井观赏,后来一名倭国女人来到井边……
这个女人,是井三郎***。
日后,有了井三郎。
“井君,此次我们拿下小北口炮台,俞大猷率兵向福州城而去,福建驻军大营的兵马也没有前来助战”。
一名倭贼小头领向井三郎禀道:“此刻,我们登岸已前行近三十里,是否继续向福州城方向前进?”。
井三郎两只眼睛盯着四周,来回环视着,却并不言语。
月色下,周围的轮廓还是能看的出来:两侧是高山密林,面前一条大道,间是一块空地。
“干嘛不继续前行?”。
一番思量之后,井三郎嘴角露出一丝阴笑:“直奔福州城,抢到的所有财物,统统装船,我们大功一件滴”。
从井口到井底,往往都是直直的,这是井三郎的脑子。
能打打,能往前冲冲,这也是平板大郎选他的原因之一。
……
“千户大人,倭贼已进入伏击圈,是否开炮?”。
前方大道一处高地之,几十门精良火炮早已备好,英勇千户所副千户谭辽向林宗武请示道:“我们的炮声结束后,俞大猷将军便会从后方包抄倭贼”。
可惜了小北口沿岸炮台的火炮,虽说大多都是陈年旧炮,但毕竟还有一小部分是能用的。
月光真不错,难得一个晴朗夜晚。
山林,一阵夜风吹过,林宗武拔剑而出,直指脚下那块空地:“弟兄们,倭贼在我们脚下,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片刻后,一排火把随风而起,照的山间一片通红。
空地之,倭贼们连连喊叫,远处的火光,照的有些发亮、有些颤抖。
“开炮”,林宗武一声令下,山间瞬间升起朵朵火云。
……
一通火炮声后,林宗武放眼望去,只见底下一片慌乱,空地之燃起团团火苗,还有那躺着的、站着的、半蹲半站着的倭贼。
此刻,井三郎,已不知去向,一万之余的倭贼,死伤近半。
而对在小北口一带的大明将士而言,几乎毫发无损。
这一切,皆得益于俞大猷的军令:最大限度减少将士们的伤亡,最大程度歼灭倭贼。
倭贼最终选择两条路线登岸,一为小北口,一为陶家庄一带。
得知这个消息后,俞大猷很快做出部署:主动放弃小北口之前破旧的火炮,将倭贼引至三十里后的空地之。同时,英勇千户所提前部署,并将精良火炮备好。
而身为翰林院侍读的仲逸,一介书生(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却只能留在大营。
此举,既可牵制敌军,又能最大限度稳定军心:大营在,大军在。
而对倭贼而言,他们要的是财物。
军情瞬息万变,俞大猷却能如此巧妙部署,不愧是良将。
对仲逸而言,此刻,却再次想起师父凌云子那句话:身经百战所方知忠勇、把握先机才是关键。
大明,正是有这一支支的力量,无论良将、无论贤臣,忠勇的将士、百姓……
这股力量汇聚起来,便是永远不可战败的,钢铁城墙……
“英勇千户所的弟兄们,俞大猷将军正在倭贼后方,我们左右夹击,全歼这群倭贼”。
林宗武将手火把高高抛出,夜空,一道画出弧线的光亮。
“杀……”。
与此同时,峡谷后方,俞大猷亲率麾下兵马,直奔而来。
老将军,好风采,英豪之气不减当年,所向披靡……
***************
沿岸,陶家庄一带。
“前面没有动静,大家可以登岸啦”。
细细查看一番,张大奎终于举起火把,按照之前约好的方式,认真划起来。
片刻之后,五百名倭贼皆是同样的动作。
“登岸”。
龟田二郎再次探出头来,脸一阵的兴奋。
至此,倭贼主力全部下船,沿岸而。
为防万一,平板大郎吩咐几艘船只留守,准备火炮随时掩护。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不好,大家小心,快趴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张大奎大喊一声,众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天空再次燃起团团火苗,是红红的那种,很刺眼。
当然,还有那熟悉的火炮之声。
“有火炮,我是想说来着,是不是晚了……”。
张大奎原本是想说这句来,结果看看周围,倭贼,已经炸开了花儿。
“@¥%……&a;*”。
“*@!¥%……&a;*”。
倭贼,又炸开了锅,仅是这一声声的高喊。
岸的密林,一通火炮声,攻势之猛,丝毫不逊于之前的炮台。
“撤退……”。
龟田二郎微微将头缩进去,不过喊声极高:“船的火炮,向密林开炮”。
……
这个回合,倭贼折损两千有余。
连同之前的伤亡,仅是登岸火炮之战,龟田二郎已损失六千左右的兵力。
岸密林的火炮声总算是结束了,接着便是满地的火苗。
龟田二郎确定:密林的炮台再次被‘摧毁’。
“来人,将那个叫张大奎的,给我斩了”。
龟田二郎摸摸脸的血渍,一脸的杀意。
张大奎在哪儿呢?
好一通找,总算是在一块巨石下找到了。
“抬来”。
抬?不用说,张大奎负伤了。
“龟田君,万不可如此,此事,与张大奎无关”。
又是平板大郎,他再次制止道:“张大奎只是个小旗,他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况且,此次登陆是他带路,他自己也负了伤”。
龟田二郎那里能听的进去?立刻反问道:“那他为何没有被炸死?分明是知道往哪儿躲,那么一块巨石,还有弧度,他早知道啦”。
此言一出,一旁的张大奎竟然站了起来。
看来伤的不重,走路不是问题,只是太委屈了。
“龟田君,求生是人的本能,张大奎熟悉这里的地形,火炮来袭,他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足为怪”。
平板大郎竟然笑道:“我一直在想,俞大猷如何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最大限度防守陶家庄一带的炮台,现在,终于知道了”。
是的,这一点,似乎连龟田二郎都看出来了。
如今的说法,说戚继光去了浙江、小北口又有井君登岸,沿岸其他关口要守、驻军大营要守、福州城的粮饷要守……
俞大猷自然兵力不够了。
“平板君,你是说,俞大猷没有想到我们会兵分两路,先从小北口开战,他无暇顾及陶家庄一带,却又不得不防,这才弄了两层炮台”。
龟田二郎笑道:“看来,我们兵分两路的计划是对的”。
他向左右摆摆手:“去,将张大奎放了”。
张大奎忍者脸发痛的表情,原本想问一句银子事儿,但看这个样子,只能流露了个意思而已,并未将话挑明,一脸的不悦。
一旁的平板大郎点点头,自信满满道:“此时,俞大猷还在小北口忙于应战,其他地方兵力无法抽调,也不敢轻举妄动,陶家庄一带安全了”。
这时,龟田二郎再次向张大奎问道:“说说看,过了炮台那片密林,是什么地方?”。
张大奎望着平板大郎,极不情愿的向龟田二郎说了一句:“前面当然是陶家庄了……”。
龟田二郎追问道:“那还有没有什么山呀,密林什么的?”。
张大奎脱口而出:“当然有了,如说凤凰山、乌龙岭了……”。
末了,他左右望望:不信,你们问问,反正熟悉地形的,不止我一人。
“带路”。
平板大郎笑道:“当然,只要到了福州城,银子立马兑现”。
张大奎摸摸受伤的左臂,嘟囔着应了一声:‘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