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仲逸与程默离开三边镇,匆匆向知府衙门而去。
“仲大人,咱们这样走了?马三不会说什么吧?”。
马背之,程默小心翼翼跟在仲逸之后,他的骑术实在不怎地,在城平坦大道尚且凑合,但在这山野小道,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话说的,到底是舍不得离开三边镇呢,还是离不开暖香楼,那个叫香玲儿的姑娘?
大煤矿也领教过了,所谓做买卖的规矩,也是那么回事儿。
此刻再留在三边镇,意义不大。
“马三与康知府有来往,好在我未与他碰面,再待下去,我们真的要掏银子,做那笔买卖了”。
快马轻装而行,仲逸极为享受这种人马合意的感觉,他笑道:“我们在店小二面前演了一出家有要事、需要急速归去的好戏,又给了赏银,那小子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反正,三边镇是个三不管的地方,人家连咱的来头也不问,谁会在乎呢?”。
仲逸加快步伐,不由的催促着一旁的程默:“抓紧时间赶路,再不去知府衙门,恐怕有人要着急啦”。
“啪”,程默用力甩了一鞭子,大声说道:‘我知道,着急的人有两个:知府康祺担心我们微服私访,节外生枝的查出什么,而同知李大人,则是想着与我们早些会和,一起办差’。
这小子果真脑袋瓜好使,知道李序南与仲逸关系匪浅,还懂得一起办差。
人,有时得要好好调教,除了跟着一个可靠的人外,还要多多见见世面才行。
“孺子可教也,到了翰林院,为你报功”。
一阵风过,仲逸胯下马儿飞奔而去,程默被远远甩在身后。
“等等我,等等我”。
…………
午后,榆林府城。
“仲大人,前面是城门口,是不是该换过乌纱官服?咱们毕竟是翰林院的,怎么着,知府衙门里,也要有个迎接仪式吧?”。
这身官服,还是他们提前藏好的,因为要在三边镇住店,担心店小二搜他们的包袱,才只好出此下策。
程默用他极其‘智慧’的口味说道:“你刻意摆摆架子,反而让他们觉得咱们是随便转转,而后回京城交差。如果这样进去了,反倒显得咱们似乎掌握了什么”。
这小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再说,翰林院是什么衙门?多少内阁辅臣、六部堂官,出自与此,一个小小的知府衙门,呵呵。
“呵呵?你想多了,咱们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才五品,人家知府四品,是龙是凤,那是以后的事儿,但现在,是人家品佚低”。
仲逸似乎并未换戴衣冠的意思,不过程默几句玩笑之言,也似乎有些道理:在有的人来来,若没有一点架子,还以为你是好欺负的。
官威官威,大概是这样来的吧。
“官服不换了,我们本是为了解民情的,穿成这样,到哪儿,都被老白姓躲得远远的”。
仲逸缓缓下马:“不过,到城门口,陪这写守卫玩玩,倒是可以。你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后,知府衙们立刻会知道”。
…………
“站住,干什么的?”。
二人刚至门口,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这情景,如同当年刚下凌云山,去找蠡县知县樊予时,被城门守卫刘三儿拦截的场景。
时过境迁,当初他只是个无品无阶的“仲先生”,现如今则是翰林院六品是侍读。
“交给你了,先在城门口坐会儿,也算考察民情嘛”。
仲逸将缰绳递给程默,自己则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不过,程默可不是秀才,看他如何与这些人周旋?
顺便,再证实一些想法。
这时,一名守卫立刻走了过来:“哎,你怎么坐下了?这是你能坐的吗?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程默急忙前:“怎么坐不成了?这里,难道不是大明的天下吗?”。
“呵呵,紫禁城也是大明天下,你怎么不去那里边找把银子来坐坐?”。
“你以为我家公子去不得紫禁城?没有一把椅子?”。
“少在这里瞎唬唬,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做买卖的?怎么地吧?”。
“做买卖的?做买卖的多了去了,做什么买卖的?”。
这时,程默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在榆林府,还能做什么买卖?你天天守着城,会不知道吗?”。
经这么一说,那差役倒停止了询问,他缓缓前,再次盯着盯着眼前的程默,目光最后又落在一旁逍遥自在仲逸的身。
近日,知府衙门倒是传过话,说是京城有个翰林院侍读来城,这才稍稍加强戒备。
不过,看看仲仲逸与程默这二人的言行举止,全无朝廷命官的处事之风。
一句“在榆林府,还能做什么买卖?”,似乎京城还管用。
很明显,这个所谓的‘买卖’,除了大煤矿,还能有什么?
“行,如今,做买卖的都是爷,我也不想多问”。
那守卫一脸的阴阳怪气,连连挥手:“走吧,走吧”。
这么一说,程默却不干了。
“翰林院六品侍读仲大人,奉旨来此办差,你等如此怠慢,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虽有点过,不过好在他还将“体察民情”说成是办差。
都在城门口官服乌纱的亮相了,还怎么体察?
不过,所谓明察暗访:在三边镇的暗访已结束,是时候在知府衙门露露相了。
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若是一直这样‘潜伏’下去,反而使知府康祺等人心不安了。
事情做到明面,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真是京城来的仲大人?”,那守卫的语气立刻变得缓和起来。
“放肆,假冒朝廷命官,这么大的罪名,谁敢假冒?不想活了?”。
虽是初次离京对付这种场面,程默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若我们这大人是翰林院的,你又该当何罪?”。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仲大人恕罪”。
闻听此言,门口所有守卫急忙纷纷围了来,一脸虔诚拜道:“拜见仲大人”。
此情此景,与方才那副嘴脸,截然不同。
“站住,你要去哪里?”。
见前面一名守卫扭头离去,程默急忙叫住:“不会是要到知府衙门,叫你们知府大人去吧?”。
守卫急忙收住脚,转身唯唯诺诺道:“知府大人说了……,迎接仲大人……,是应该的”。
“不必了,知府衙门公务繁忙,差事要紧”。
仲逸径直向前走去:“本官来此,也是各处走走、看看,任何人不准跟着”。
这话说的,分明是在提醒这帮守卫:你们派人跟在后面,看看本官到底是如何体察民情的?
“是,一切听仲大人的”。
城门守卫头领立刻向属下吩咐:“快,告诉城的弟兄们:翰林院的仲大人进城了,千万保护好,马报告康大人”。
一个小小的六品,自然犯不着要寸步不离的护随。
不过,派人看看这位仲侍读去哪里体察民情,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