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西北方向坐落着一排店铺,相城喧闹之处,这一带稍显清静了些,除了城西唯一的一家济世药铺与两家布料店外,最吸引人气的是旁边临街相对而立的酒肆和茶馆。!
一碟瓜子,几个小碗围着开水壶一圈;两盘小菜,几个大杯围着酒坛一周,喜好清静的茶馆与热闹喧哗的酒肆在店家的用心经营下,全部变成了-------“闲话馆”。
“闲话馆”之一的茶馆后侧是一户户的住宅,诸多宅院当有一户等人家的院落显得格外的精致,远远望去可见一个“宋”字。
沈尘指着宋家的院墙道:“当时行凶者入室,四面皆是围墙,入口是这扇大门,可大门门锁未动,宋家当时也并未察觉,不排除行凶者使轻功**而入”。
“原来是各位差官,快里边请,里边请”,说话的人四旬左右,等身材,身体微微发福,管家模样。不用说,他自然认识沈尘。
宅院为常见的四合院,四周房屋的外墙围成一个封闭的院落,正房坐北朝南,前面是一个庭院,院有草有木,东西两厢住人,东厢由北向南穿过一道垂花门便是书房。
书房便是案发现场。
屋内翻动痕迹明显,银两、金银还有玉器一扫而光,据宋家守夜的老王头说,书房的入门处便是他与凶手相遇之地,也是说他应是在门外听到声响还未来得及喊人便被打成重伤。
仲逸仔细观察房屋的布局:空间宽敞,一张原木书桌,桌笔墨纸砚俱全,南侧一对立柜,里面堆着不少书册,另有一些喝茶的器具,墙壁两侧各两幅字画,左右对称。
字画完好无损,左侧山水,右侧人物,落款书法,虽是简单装裱,但所画山水栩栩如生,人像惟妙惟肖,随意观赏,也感赏心悦目。
读书人最看重书房内装饰摆设,如此说来,重要的东西放到书房也不足为怪。
行凶者只知金银而不知字画,这一点说是山匪所为倒也无可厚非。
试想一番,若山洞匪窝挂着几幅字画,在火把与枪棒的衬托下,此等场景定格为画面本身是一副杰作,且能算的绝笔。
“各位差官大人,我家主人请各位去屋里喝杯热茶,顺便用些点心”,管家语气平顺,客气却无卑微阿谀之感,读书人家是不一样。
正堂两排红木座椅摆的整整齐齐,两椅间放置一个小木桌,桌边是一些小花盆景,间还可以放茶杯,墙同样是字画,左右墙壁各两幅,非常对称。
众人入座,茶水缓缓奉,还有精美点心,仲逸识的这是城北徐记甜酥糕点,在城也算小有名气,看来宋家对吃食也有讲究。
片刻之后一位老者从侧门走出,此人便是宋家主人宋博仁,虽年近五旬,但他走路步伐轻快,并未慌乱,落座之后才发声道:“沈捕头辛苦了,烦劳各位”。
沈尘胸无点墨,但他敬佩读书人,从他对仲逸的态度便可知晓一二,故见此状他倒也斯起来:“宋老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何来烦劳之说?尽快破案、缉拿凶手才是当务之急”。
来者何意?众人皆心知肚明,沈捕头向众人介绍仲逸,此次来宋家也主要是想让他了解现场。
“宋老伯,既沈捕头已介绍过,那咱们开门见山”,仲逸环视四周,而后将目光落在墙的字画:“看宋家也是书香门第,待人接物自是有礼有节,莫非平日里也与人生隙?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宋博仁叹道:“仲先生所言令老朽惭愧不已,书香门第不敢当,这宅子是祖传下来的,除了老伴,家只有小女,她喜好棋琴书画,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宋家祖经商有些存银,在城有一家铺子,且已租给别人,每年收些租子倒也足够一家开销,如何得罪于他人呢?”。
原来如此,偌大的一个宅院,包括下人在内不足十人,宋家人并不铺张,开销自然不大,为何被人盯了呢?
仲逸再次想起沈尘所言:合理的解释是盗贼正好遇到这个宅院,从外面看确实精致,可却未料到宋家却非那金银满堂的财主之家。
大家各抒己见,但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仲逸知道更多线索要通过其他的途径来突破。
仲逸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起身道;“宋老伯,你是读书之人,应知这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钱财乃身外之物,当好生安抚伤者,衙门会尽力尽快破案”。
一直没有言语的罗氏兄弟听说要告辞甚是不爽:想必这宋家大小姐才貌双全,可平时几乎足不出户,平时难有机会,今天定要一睹芳容才算不虚此行。
仲逸不甚明白其要害,但他知道:要对付这两人,还得靠沈尘才行。
出了宋家大院后,仲逸觉得此刻确应派人前往城内各金银首饰还有玉器店打探情况,这个主意还是罗氏兄弟最先提出,方才被沈尘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看来今日是无法见到宋家大小姐,于是他们立刻领命而去。
仲逸与沈尘来到大街,二人无心游街串巷,顺便听听众人对宋家之事的看法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有沈尘这张熟脸相伴,别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讲,两人只得约定分头行走,而后在城北会和。
令人怪的是,众街坊对宋家之事反应平淡,或许如同小王庄:自扫各家门前雪的缘故,亦或宋家平日里深入简出,并非县里抛头出面人物,自然谈资少了许多。
此时以是晌午时分,仲逸随意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他此刻的心思却是在那牛头山的仇佶身,至于宋家失窃之案只得依靠沈尘他们。
在此时,两名差役走了进来,正在沉思之的仲逸却被来人告知:樊知县有请。
回到县衙厅堂之时,看到沈尘早已候在那里:不用说樊予定为那宋家之事而请,仲逸并未细究案情,开口却道:“樊大人,从现场看,山匪作案的可能性极大,这一点我与沈捕头的看法一致。何不派兵去几个山寨搜查一番?料他们将那些金银玉器藏于山,到时来个人赃俱获,岂不皆大欢喜?”。
樊予扭头道:“沈捕头你说呢?”。
“在下觉得仲先生所言可行,若人赃俱获自是最好,若未发现赃物,也可以挫挫他们的锐气”,经历过邹家命案后,沈尘对仲逸深信不疑。
樊予听后却面露难色道:“有名气的山寨有三家,人数众多,且分散各处,距离县衙太远,如此调动人马也非易事”。
樊予的担心不无道理:“若山寨与县衙的人真有瓜葛,恐怕早有人报信,到时扑个空,确实不妥,这事该如何是好……”。
作为一县之主,樊予自有他的考虑:通过宋家失窃案考验其他官员时机还不成熟。
不用说,沈尘内心并不抵触剿匪,作为一县的捕头,于公于私他都对这帮人恨之入骨,但他此刻似乎更需要一个理由,至少现在县衙出兵的理由还不充分。
三人商议无果,只得各自离去。
晚饭后,闲来无事,再去沈捕头房喝点闷酒,几人兴致全无昨日那般高昂,开喝之前发闷,那气氛也没“救”了,一坛还未干完,大家便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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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仿若现实的世界里,不见山野河流,不见花草树木,不见街道房屋,甚至连地奔跑的活物:牛、马、羊群都看不见。
此等神秘世界,却能明显的感觉道它的存在:因为这个世界还有一张张的脸,那怕只剩下这一张张的脸,你也能明显感觉到它真实的存在。
夜半时分,恍恍惚惚,仲逸似乎看到这一张张的脸,辨不清容貌,但只觉似曾相识,如同在哪儿见过一般。
义村,老姑?小浵姐?田二叔?
不是。
凌云山,师父?师兄?师姐?
好像也不是。
仲逸努力辨认,忽感胸口似有重物所压,喘气都变得异常困难。
莫非是他的爹娘?
可从未曾谋面,何来模样?
……
猛地一个打颤,摸摸这一身热汗,如同刚刚沐浴一般。
原来,这是一场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仲逸看来,这块心病不是日日夜夜,年年月月,而是他始终无法摆脱的心魔,牢牢的控制着他的一切。
对,不能再等了,要尽快对仇佶出手。
良久之后,一个诡异的想法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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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微光若隐,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午夜的县衙显得异常安静,若非因此梦,真后悔此刻醒来,辗转难眠当真是一种折磨。
冷冷清清的街道如县衙一样安静,微微烛光、点点星火,连打更之人都是双双出入,城不久前的邹家命案刚刚落幕,如今这宋家又发生失窃案,偏偏这该死的天气,没有点特别的“肥”胆,还真是镇不住。
呼呼北风无眠,只有些许黄叶残留的枝条慢慢摇摆,街寂寥无声,只有那街角旮旯堆放的落叶枯草瑟瑟发抖,发出微微的“嘶嘶”之声。
一个黑影腾空而起,如同庭院之离地而起的家燕,稳稳的落在屋顶,沿着横梁在秋风穿行,只见他翻过墙头,掠过窗户,轻轻一跃便落在了对面屋檐,动作之敏捷,身体之轻盈,几无任何声响。
而这一切对那结伴而行打更之人而言,如同一阵晚风拂过,丝毫未被察觉,也未留下一丝痕迹。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时,众人自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何事。
“快起床,仲老弟,仲老弟”。
还在睡梦的仲逸再次听见沈尘那烦人的喊叫声——总是在这个时候。
“哎呀,你倒是快点啊,城赵家失窃,快过去看看吧”。
城东,赵家。
一名年男子看到沈尘一行后立刻前道:“各位差官,我们赵家一向老实本分,平日里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何被贼人盯?”。
沈尘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对仲逸低声道:“这赵三参与赌场生意,城烟花场所也少不了他一份,现在却装起可怜来了。我看这是报应,让他出点血”。
仲逸低声道:“这可不像你沈大捕头的做派,咱们是查案的,赵家报的案是失窃,县衙先要管这个事吧?”。
赵家案发现场不在书房,因为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摆设,被盗贼惦记的竟是他的卧房。
“所丢银两二百两,还有一些玉器,”,说话时,仲逸看到赵三的眼睛里都快要流血了,看来沈尘说的没错:该给这人放放血了。
沈尘站在那里,一本正经道:“说说,这两天家有何异常?案发之后有何新发现?”。
赵三恍然大悟道:“有,有有有,你看我这一着急给忘了,一支箭,还有”,说着他匆匆跑向里屋。
片刻后,他手拿着一封信:“还有这个”。
沈尘接过书信一字一句,好不容易将几个歪歪斜斜大字凑出来:“借点银子,若敢报官,下场如此箭”,
仲逸拿过纸条仔细端详:此“信”确非出自读书人之手,间还有两处书写错误,勉强能认出字面意思而已。
“你们看,箭有字,这是牛头山的箭”,在一旁的罗英惊讶道。
沈尘手里一“箭”一“信”,大笑道:“他奶奶的,真是山匪所为,有了这东西,山匪必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