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泊乃是沈阳北面的一个重要隘口,距离沈阳城大致也就百来里。
这里的地形相当特殊,不但辽河在这里突然收窄,而且对面还有一条贯穿山地的支流,看上去,这里就好像一个丁字一般,丁字泊之名也由此而来。
由于对面的辽河支流正好贯穿了通往蒙元诸部的山地,所以,前人在这里修了一座石桥,而且石桥对面还沿河修筑了一条通往蒙元诸部的通道。
这条通道可以说是沈阳城北面最为适合大军通行的一条通道,所以,建奴北征蒙元诸部一般都打这里过。
孙承宗这会儿就在这里修复丁字泊堡呢。
这个所谓的堡自然不是大凌河堡那样方圆几里的城池,丁字泊堡其实就是一个卡在石桥南面的堡垒。
这个堡垒也就方圆里许,北面的城墙就是关外长城,东西南三面的城墙长度也就一里左右。
而且这丁字泊堡的结构也相当的简单,也就北面正对石桥方向还有一座城门楼,东西两面都没有城门,南面也只有城门没有城门楼。
别看只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堡垒,防御力那却是相当的强悍,因为北面城墙都是临河而建,根本没法攀爬。
对面的人想要冲过来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造云梯,攀爬带有城门楼的城墙,要么用撞城锤撞开北面的城门。
这个难度可想而知。
石桥才多宽,一次又能过多少人,城墙上和城门楼上又能站多少人,攻城方根本就没法获取人数上的优势,唯有靠人命来填!
长城外面的蒙元部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旦这里没有明军驻守,他们便会趁机将堡垒毁掉,而且就连两边的长城上面也砸得光秃秃的,箭垛女墙什么的全给砸个精光。
自英宗正统朝以来,大明边防是日渐稀松,朝廷财政也日渐紧张,丁字泊堡被蒙元部落毁了几次之后,这里也就慢慢荒废了。
至于建奴攻占辽东之后为什么没有将这里修复,主要还是因为努尔哈赤对蒙元诸部的野心。
努尔哈赤还想着经过这里去征讨蒙元诸部,他自然不会修复丁字泊堡,要是他哪次出去了,辽东突然出了什么事,人家把他堵外面怎么办?
所以,丁字泊堡一直是一堆废墟,几十年了,都是如此。
还好,丁字泊堡的墙基还在,没被挖掉,所以,只要多召集点人手拼命往上建,速度还是很快的。
这会儿孙承宗就带着祖大寿和一万辽东军将士,押着两万俘虏在这修复丁字泊堡。
六七天时间过去了,丁字泊堡三面的城墙都已经修了丈许高了,再有个两三天就差不多和两边的长城一样高了,到时候就可以修筑城门楼和箭垛什么的了。
孙承宗是日夜监工,拼命的催进度,生怕堡垒还没修复,建奴骑兵便跑回来了。
要知道,修复关外长城抵御建奴骑兵的主意可是他提出来的,他自然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这几天,他都是没日没夜的操劳着,这会儿,他都已经瘦了一圈了,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了。
这天上午,他正指挥人采集圆木用铁条钉城门呢,南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斥候既然没有示警,那来的肯定是自己人。
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登上丈许高的城墙,举起望远镜往南边一扫,顿时吓一跳。
我的天,竟然是皇上带着数百锦衣卫来了!
他连忙令祖大寿将换防的将士叫起来,守住大营通往堡垒修筑处的通道,以防止那些建奴俘虏威胁皇上,随后,他便带着几个武将快步上前,恭迎了一番。
泰昌一看孙承宗憔悴的样子,连忙翻身下马,把着他的胳膊关切道:“稚绳,你也不用这么急吧?你这要是把身体搞垮了,谁来总揽辽东全局?”
孙承宗不由感动道:“皇上放心,微臣还顶得住,微臣这不是怕建奴骑兵突然之间跑回来吗,所以急了点。不过,再过几天就好了,只要城墙修得差不多了,再把城门一补上,建奴骑兵就算跑回来也过不了河了。”
泰昌闻言,不由好奇道:“你就这么肯定建奴骑兵会走这里?”
孙承宗微微点头道:“是啊,沈阳东北面,正对着蒙元诸部的长城总共就三个隘口,其他两个隘口对面都是山间小道,大军根本无法通行,建奴骑兵除非绕道抚顺关又或者广宁,不然必走这里进入辽东。”
看样子建奴骑兵十有八九是要走这里了,因为长城外围不是河道密布便是山脉延绵,绕道太麻烦了,那一绕起码是上千里!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又扫了孙承宗身后一眼,随即问道:“祖大寿呢?”
孙承宗连忙解释道:“祖将军正在那边监视俘虏干活呢,这里俘虏足有两万之众,干活的时候散得又开,不盯着不行。”
泰昌想了想,随即果断道:“让他们停一停,先把俘虏押到堡垒到两边休息一下吧,朕等下也要过去看看。”
孙承宗闻言,连忙挥了挥手,命一个亲卫去传令。
很快,那些俘虏便停下来聚集到堡垒两边的空地上,坐下来开始休息了,祖大寿也急匆匆的跑过来,单膝跪地,拱手躬身道:“末将参见皇上。”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挥手示意,曹化淳开始了。
曹化淳连忙招手令一旁的锦衣卫把封诰诏书捧过来,随即朗声道:“蓟辽督师孙承宗,辽东总兵祖大寿等听封。”
听封?
孙承宗、祖大寿和一众将领连忙趴地上认真听起来。
曹化淳当即展开一份封诰诏书朗声念道:“收复辽东,不世之功.....,蓟辽督师孙承宗进封定辽侯,世袭罔替!”
孙承宗闻言,不由浑身一颤。
定辽侯,还是世袭罔替!
这,这,这!
他颤了一阵,这才激动的磕头道:“多谢皇上恩典。”
紧接着便是祖大寿。
这一次祖大寿虽然不是主攻,但也出力不小,而且收复辽东之战也是从修筑大凌河堡开始的,他当记首功。
所以,泰昌直接给他封了个宁远伯,而且世袭罔替!
大明其实不止封了一次宁远伯了,像洪武朝的任礼和万历朝的李成梁皆是宁远伯。
这宁远伯的意义非凡,基本上就代表着辽东军的主将,只可惜,李成梁之子李如松战死之后其他子孙都接不起这个重担,所以,这个重担便落在了祖大寿的身上。
宁远祖家那也是有数的将门了,当初祖大寿的父亲祖承训便是宁远伯李成梁的副将,而且祖家这会儿是将才辈出,祖大弼、祖大乐等皆是难得的猛将,若说谁能接过这个宁远伯的重任,也非祖家莫属了。
祖大寿亦是激动的浑身直颤,一个劲的磕头谢恩。
接下来,他手下的将领也各有封赏,一通奖励下来,诸将皆是欢欣鼓舞,激动的不行了。
简单而又庄重的封赏仪式结束之后,泰昌这才带着孙承宗和一众将领来到了尚未完工丁字泊堡之中,登上了关外长城。
这里着实是易守难攻,除了一座石桥,其他地方皆无法通行,而且对面低矮的山地也不适合大军铺开,如果努尔哈赤闷头撞上来,肯定要吃个大亏。
这个时候泰昌终于明白孙承宗为什么说关外长城可以守住了,这种地形,守不住才怪呢,实在不行,直接把石桥毁了,把城门洞一堵,建奴骑兵除非都插上翅膀,不然根本就过不来。
当然,有了丁字泊堡这石桥就不用毁掉了,甚至,他们还可以利用这石桥做点文章。
泰昌拿着望远镜扫视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问道:“稚绳,你确定建奴骑兵会走这里?”
孙承宗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微臣有八成把握。”
那行,泰昌饶有兴致的道:“不若,我们给努尔哈赤设个套如何?”
设个套?
好啊!
建奴骑兵机动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关隘卡着他们,自然要想尽办法,尽量消耗他们的实力。
孙承宗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在这里设套是不错,不过,皇上,我们要想让努尔哈赤上套就不能让建奴把我们将辽东全部收复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去,不然,他铁定不会上套。”
这个难度就有点大了。
不过,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从攻打沈阳城开始通往科尔沁草原的路基本就被锦衣卫给掐断了。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对骆思恭道:“你立马带着所有的锦衣卫斥候去长城以北,将所有从赫图阿拉通往科尔沁草原的山路也封死!”
这个任务的确相当艰巨,但是骆思恭还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