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激战

嘭!!

猛烈的爆炸掀翻了城楼边数幢木制的房屋,翻飞的木头刷刷掉落,其中有几个砸中了柳忠的脑袋,这个大汉正在专心对敌,没曾想后边儿出了状况。

“怎么回事?!”

“好像是东胜左卫!”

“炮子往自己人脸上打?”

事情没那么简单。

隔了两条街道,街头两队人马聚成一团,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士兵用煽动的语气向身边人喊:“官军已经分了八千人前往永平府,我们一家老小那都还在永平呢!这座破城也在被围攻,小皇帝备练兵马很是用心,这是最精锐的禁军,铁定是打不赢了!

我们被骗来这里说是有银子拿。都是放屁!为今之计,只有拿了那些个反贼的头,向官军请赏才能保住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再者说,从贼叛逆那是要诛九族的!”

街头的拐角处,又来一队穿着罩甲之人,他们像是在巡逻,一见有人群聚,立马上来喝问:“明军正在攻城!你们几人不听令守城,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么一喝问,大头兵们就开始天生的害怕。

三角眼一看这样不成,上峰交代的任务很清楚,就是要他潜伏策反,若是此时被破坏那就是功亏一篑,而且这帮废物兵转脸就会把他给出卖。

生死时刻,没多长时间思考,他直接抽刀带头冲锋,“弟兄们,杀叛军领赏,救父母妻儿,此时尚不用命,更待何时?冲!”

对面的人脸色大变,“这些人想反水!杀了!”

三角眼的策略相当成功,这么一闹两方人马就是不死不休了,他身边的人一看这也不能站着等死啊,于是乎只能跟着一起上。

城内乱了,军心更加涣散。

而在城外,王烜、常飞再怎么被认为无用,此时也领了任务,正面强攻之时,他们各领两千锐卒分别到南门和东门守着。

按照大司马统一安排,因锦衣卫在城里安插奸细,到时会有人打开城门。

王烜这个世家子面对惨烈战事,这个时候也不觉得刀把寒冷了,他紧紧握在手中,口中呼出一团一团热气,转头看了看围聚在自己身边的将领士兵,他们也都很年轻。

“城门真的会开吗?”

“莫胡说八道!”

王烜也不确定,但是得等。

战事打到中午的时候,天气忽然开始恶劣,天空中的云团越来越厚,气温似乎也在降低,纷纷而落的雪花沾染血水,也覆盖尸体。

城墙因为炮火而开始残缺,厮杀声一直不绝于耳。

某个时刻,城门忽然发出吱呀的声音。

里面如地狱一般的画面开始在这路明军面前露出真容,

“开了开了!”

大门洞开,王烜立马领人往里冲,没走几步,有一百户官向他单膝下跪行礼,“参见威宁伯!叛军往西城方向逃了,我们的人正在追杀。”

“你们是腾骧右卫?”

“不错。”

“好!随队一起,不可放过一个乱兵!”

官军采取的策略很成功,致使东胜左卫在为谁而战这件事上反复横跳,本来大头兵就是墙头草,根本也搞不清楚情况。

他们把守的南城门最先被破。

叛军之中陈大疤对东胜左卫的两个兄弟破口大骂,但官军涌入,他们没有办法,只得且战且退,路上他与孙雄碰头,

“四面都被围了,得想办法出去!”

孙雄已经听说了东胜左卫又反叛的消息,他越过陈大疤,提刀径直冲向其身后的两人,“你们就是明军的奸细!!老子今天必定手刃你们!”

“放屁!不是我们来救,你们几天以前就被杨尚义那个狗贼给杀了!”

……

城里的乱象不必提。

城外的杨尚义见城门已破,立马领着五千人马来援,他现在是又悲又喜,喜的自然是迁西之战一片大好形势,悲的是他自己作战不力。

京中军队一来,便如砍瓜切菜,他自己先打了一仗却先胜后败,估计皇帝看到了已经开始不满了。

但这种事怎么说呢,齐承遂带来的六卫兵马他都看了,那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哪里是一般边军所能比的?换他带这些兵,他也能赢。

纵马到南城门时,抬头看到上面已有左卫士兵插上明军大旗,心中则嘀咕着,万事等打赢了再说。

“冲进城!!”

西北寒风吹得军旗猎猎,一列列举着长枪的士兵在前军战马的引领下怒吼着越过城门。

进去以后是东、西、北三个方向,各自分开。

东西两个方向,杨尚义分别给了耿启和马雄斌,他自己则沿着大道一路向前,不久就追上威宁伯王烜的部队,他们正一间一间房子的往里挤。

杨尚义拽着马头在原地转了个圈,“乱兵的头头在哪里?”

“往西北方向去了!左肩中了一箭!”

好,这就好找了。

这座小城城里面并不开阔,骑马再往前已经不合适,于是杨尚义下马,在身边两百亲兵护卫下继续往里冲杀。

反贼大概知道自己无处可逃,所以还在抵抗。

杨尚义见到一路,脚下立马加速,“冲!!”

他这个人军事才能不如周尚文,但是个人勇武还是不输的,魁梧的身材,熟练的枪法,长枪舞在他手中气势足得很,

乱兵们一见逃不了,便只能回身迎敌。

三人左中右分别夹击,杨尚义则不管,长枪对着其命门直戳,落空之后立马回收横扫,其力不小,面前之人直接被拍到了地上,身后的亲兵立马补上远远的掷出一枪。

“啊!!”

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睁得老大,但这种时候没人看他。

掷枪之人上前两步再握枪柄,直接就拔了出来,随后跟上主将继续冲杀!

先前有人说有个人左肩中了箭,此人正是孙雄,他害怕大出血而不敢拔出箭头,只一路奔跑,跑向先前那个让他们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屋子。

啪!

木门被一只血手推开,门上的积雪落在地上,而里面,空空荡荡。

“金子呢?!”

这一幕仿佛在孙雄的胸口插上了箭。

不会的,不会的,难道被柳、陈二人带着走了?

“找找,找找!”

孙雄忍着左肩的巨痛,在屋里绕了一整圈,在他万分绝望之时,陈大疤也满脸黑灰的走了进来。

要命的时候还同时赶往这里,这或许就叫心有灵犀。

“怎么空了?”

孙雄歪歪扭扭的从里面走出来,阴狠说道:“一定是柳忠,一定是他暗中派人转移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说他去抵挡官军一会儿,让我回来赶紧把金子带上,他知道有个暗道。”陈大疤一想不对,“坏了,金子不在了,他肯定自己独自跑了!”

嘭!!

“大帅不好了,那个杨尚义带人杀了进来!”

陈大疤和孙雄顿时心神俱裂。

“先逃出去!逃出去再找柳赌狗算账!!”

腾骧左卫的左洞一直都跟着柳忠,这个孬种原来和他在城楼上拼杀了一会儿,看着豪气冲天,没想到半路发现不敌,便让自己的部下用命替他拖着时间,自己溜了。

左洞知道他是头目,这种功劳怎么会听其逃跑?所以他也分了兵,只领了三十人一路追击。

这三十人都是他最得力的属下,个个都身高七尺,骁勇善战,其中还有人会使双刀这种绝技,乱军往往三倍于他们而不敌。

左洞自己则使一柄钢刀,不杀人时扛在肩头,看着极为嚣张。

他们一路追到一处相对大的一户宅院,门上着锁,进不去,他一个眼神,身后出来几人,相互之间很熟练的配合着,一人踩一人抬,直接就翻了进去。

这样一连进去七人,里面惨叫声响了一会儿,之后门就开了。

“干得不错。”左洞夸奖道。

“人在里面!有人往里边儿逃。”

下几个阶梯,这路人马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右绕开面前的堂屋而向后院追去,或许是追得太急,从边上的小道露出脑袋时,忽然听到破空声。

左洞目色一凛,“小心箭!射手在正前方。”

“我来!”

这两个字是两个人同时说出,三十人本是一队,马上就有两人从后面快几步走到左洞两边,弯弓、瞄准!

另一边,柳忠一脚踹开自己的一名副手,“没用的东西,老子来射!”

结果他刚定睛,却是见到空中两支箭羽飞了过来!

这其实就是一刹那,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咣当!!

是他的帽子落地了!

“妈的!怎么出来个个头矮的?我瞄得脑袋!”

虽然没射中,但敌人吓得不轻,左洞也不会浪费这点儿时间,“左右两侧各八人,剩余人往后绕,看看这房子有没有后门。”

铁甲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很清脆,和脚步声一起越来越重。

柳忠命人堵着门,自己则去侧边把一个放着灵位的长条桌子全部推开,这里有处地道,不然他才不会在迁西留这么久。

“别动!”

正在他弯腰时,忽然脖子上有一道冰凉的感觉。

柳忠身形定住,他知道自己身后是谁,“蒋袍子,你要干什么?”

“朝廷的禁军太厉害了,我们就算跑出去也跑不了多远。这趟路,老蒋我跟你走到头了,想活路,只能学学东胜左卫那些人的办法了。反正兄弟们为你卖命了这么久,你就用你这颗人头,保我们一命吧!”

“叛徒!给我杀了他!”

“弟兄们都别动!京师的禁军就在外面,杀了我,你们都活不了。反而杀了他,我们弃暗投明才有活得可能。”

说着他的刀离那脖子由近了一分,“开门!”

门口的几个兵有些犹豫。

他又喊了一声,“开门!难道你们觉得你们能守得住?”

左洞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看到门露了缝,他和他的人直接撞门而入。

乱兵们慌了神全都围在蒋袍子身边,蒋袍子换上笑脸,“禁军大人,此人就是叛贼头目柳忠,他胁迫我们随其起事,但我们心中还是愿意效忠朝廷!”

左洞是右手拿刀,他用左手招了招,“愿意改邪归正还是识相的,你将他带过来。”

“哎,是!”

蒋袍子就这样压着柳忠,手上也用了不少力气,他心中害怕,但还是一点一点的往前走,到差不多一丈时候停下。

“再来点儿。”

“是。”

蒋袍子继续往前,面色带着些戒备,不过动作很老实,生怕引起误会,那就惨了。

左洞也笑了,某个时刻他手腕很细微的翻了下,刀调整了角度,随后就是刷一下的滑过。

蒋袍子只来得及喊一声‘啊’,但是没喊完,脑袋就已经在地上了,两颗人头。

屋子里血注喷涌,剩余的乱兵纷纷捡起自己的武器,摆出防御架势。

“关上门。”左洞头也不回的吩咐,自己则拎刀继续往前,并颇有些冷酷的说道:“叛徒,不值得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