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最为安宁,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最终还是性格讨喜的人与皇帝比较长久。
为了使后宫和谐,朱厚照会尽量一碗水端平,只在维护皇后的地位时下点儿功夫。但在内心之中也是有偏向的,近来事情烦多,就乐得让贤妃来陪他。
贤妃爱弄些诗词书画,若是个男儿身,怕还要考科举呢。
多年居宫中,她的情绪总是不起波澜,但今天皇帝竟来了,还是让她有些惊异,连忙吩咐了下人准备些膳食过来。
朱厚照来这里就是逃那些规矩的,所以笑着说:“不必慌忙,贤妃用什么膳,朕便用什么膳。”
“臣妾以为陛下今日要到淑妃姐姐那里。”
沈淑妃,最近因为她那宁夏亲戚的事,皇帝还没找她麻烦呢,只因她身怀六甲,临产日也近了。
皇帝到了这里,不客气的找了个铺了软毯的躺椅躺下,上面满是清香味,似乎有种催人入睡的感觉,躺下之后他长舒一口气。
贤妃见状,多余的话也不再说了,皇帝操劳国事,现在就想图个清净罢了。于是她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自己上手替皇帝锤锤肩头。
“近来,有什么可乐的事么?”朱厚照挑着眉偏头问,但是眼睛也没有睁开。
“臣妾昨日命人在宫里辟了两分地,想种两颗桃树。”
这便是她的乐事了。
“赏桃花?”
清丽的姑娘点了点头,“一来是赏桃花,二来结些桃子,等到了时节,陛下就有桃子吃了。”
“那就多种几颗,免得不够吃。”
皇帝说着这种没营养也没脑子的话,贤妃便知道他累了,“陛下,要不歇息一会儿吧?”
“啊……好。”
等到了傍晚时分,太阳也快落山时,朱厚照被外面的雨声吵醒。揉着脑袋转头看时,正瞧见帘子另一边贤妃和几个宫女在擦拭木琴。
他精神好多了,掀开身上的薄被,静悄悄的走过去。
外面是屋檐上连线落下的雨水,雨水打在地上翻出泥土味,湿润的空气也给人一种清凉感。几个宫女上衣下裙,上衣为淡蓝色,下裙为深褐色,看年岁都不大的,侧脸都是还嫩俏人的肌肤,大概是觉得开心吧,在一起叽叽喳喳笑着。
至于贤妃,她披着黑发,身段柔软,是这群女色中最夺眼的一位。
“咳咳。”
朱厚照握拳轻咳,一下子吓坏了贤妃和四名宫女。
她们急忙回身,跪下说:“叩见皇上。”
“免礼,朕有些饿了,可有膳食?”
“一直备着呢,请皇上稍坐。”
窗户边,木窗被挑开,就着雨吃些精致的小菜,朱厚照总算是心情安逸些了。
等到吃完,他又开始不老实,把旁人赶走,把贤妃拖到怀里一件一件退她的衣裳,手伸进去一抚摸,很快僵直的身体就变得火热又柔软了。
事后,两人就这样依偎着。
贤妃这时才敢说:“陛下,国事固然重要,但陛下的龙体更为重要。每次看到陛下如此劳累,臣妾既是心疼,也是无奈。”
“那没什么。朕幸运的是,能有贤妃这样贴心的可人。诶,对了,朕从未听你说过家里的事,朕记得你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是不是?”
“陛下日理万机,还想着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在苏州府老家呢。”
“喔,苏州是个好地方啊,朕真想去走一走。”
再等等吧,等平定了眼前这几桩事。
外面还是雨声滴滴答答。
老人们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等到再下几场,那就该天寒地冻了。
宫外。
路面积水被人踩了几脚,有些水珠落地,有些沾在裤腿上被带走了。
严嵩在京师买了个宅院,当官五年,他的俸银是不够的,不过稍微拿一些,这也是寻常之事,京中只要不拿特别俸禄的,基本都伸手,不闹出大的问题,皇帝也不会追究。
今日严府的大门被屡屡叩响,所来之人穿着破洞的绸缎,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贫穷,但是腰直背挺,似落魄又不似的,叫人瞧不明白。
敲了几下之后,里头露出张老丑老丑的脸来,语气不善的说:“干什么的?”
外面站着的人收拢雨伞放下,拱手说:“劳烦通报,我们想见严所正。”
“有拜帖么?”看门的仍然不客气。
“喔,有的。”
说着就递出来。
“你们什么人?”
“韩王府奉国中尉朱偕泆。”
奉国中尉是个什么东西,看门的也不知道,但前边儿的词他还是听得明白的。
“喔,那你们先进来等着吧。”
于是只得回头去书房里找老爷。
哪知严嵩看了以后大怒,“宗室不得旨意私自入京,此乃大忌,你竟敢将他们放进府里来!是嫌老爷我活得命长吗!快!找人将他们绑了送官!”
严嵩知道一些个藩王因为近日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喜欢’他,但他可不管那些人,尽管都是太祖后裔,但这些姓朱的和宫里那个可不一样。
成化、弘治以来,各地宗室不辞千里之遥,前往京师奏告,这其中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什么造反这类说法,已经不是主要的了,说了也没人信,因为这帮人真的穷的跟鬼一样,造什么反呀,就想要口饭吃。
所以主要的就是因为宗禄拖欠、一些爵位很低的宗室相当贫贱,所以不顾一切要到京师讨俸,甚至还有一些人相聚一起的。
这个韩王府严嵩也不了解,不过甘肃之地贫瘠,想来是本地税粮支撑不了宗室的宗禄了。
弘治皇帝也几次批示过,宗室成员有问题不得直接越奏,要通过王府的官员逐级上报。然而,吃不饱饭这个问题最大,都要死了谁还管那些。
真实的历史上,这个问题其实在在正德、嘉靖年间变得更加严重。
严府下人给严嵩这么吼一下,顾不上淋雨就要返回。
“等等!”
刚出门又听见严嵩叫了一声。
严嵩是在想,皇帝亲自授命于他,要他和李梦阳起些争执,闹些动静。
后果么,他是想过不少人估计要骂他。
但是没想过给自己争取这些了不少‘贫穷宗室’的盟友啊!
如果他现在狠决的将这些人全部绑起来送官,明日外人就会疑惑,你严嵩前几日不是还维护这些人吗?认为朝廷轻易动不得。怎么一夜之间态度又变了?
虽然他自信自己能找到理由解释,但他担心会坏了皇帝用心布好的局。
被旁人说些闲话反倒没什么,坏皇帝的事这才容易掉脑袋啊!
严嵩顿时觉得棘手,这帮宗室没什么本事,更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他见吗?见个屁!见了能干嘛?
“不要抓他们。请他们走,就说老爷我不在家。”
下人为难,“可是,小的刚刚和他们通报说来请老爷的命。”
“请什么命?老爷我去哪儿还得实时向你禀报啊?你就说老爷在你不知道时候出去了,这不就完了吗?”
“是,是。小的明白。”
人走之后,严嵩满脸愁云的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宗室的问题,相当的复杂。
有的人呢,因为和现在的皇帝关系还近,甚至个别受到宠爱的,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奢华。像弘治皇帝的几个弟弟,什么岐王、兴王,弘治皇帝都是几百顷田亩的赏赐。
可有些人呢,和皇帝已经出了五服了,像韩王,那还得追溯到第一代韩王时,那会儿和朱棣是亲兄弟,到这个时候都几代了?再加上家里的人又多,不要说皇帝不认识,就是韩王自己恐怕都认不全。
这些人的生活全没保障。
反正拖欠宗禄这事是朱元璋就开始干的,后面几个皇帝大家也都干了,正德皇帝当然也不会手软。
所以要说限制藩王财富其实也只是部分,还有些人他都没财富给你限制。
要不说它难呢。
不过越是难,严嵩就越有一种冲动要替皇帝把这件事办好,办好了,那才叫贴心人。
皇帝本来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他现在是想给出超出皇帝预料的成果。
宗室的问题,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国家的赋税养不了这么多人。养得起,谁会欠俸?
养不起,就得少养一些。
而少养,是不能够靠杀的,你今日找理由杀几个,败坏的名声还没恢复,那边又生出一堆了。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有些人的俸禄就不能给了。
第二天,严嵩递条子入宫,他等了好一会儿。
因为皇帝在召见内阁和六部九卿,说的是下旨清理八镇军屯之事,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
等到他进去,皇帝还在扶着腰扭动。
“惟中来了,来来来,坐。”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朱厚照扭得不停,“朕是见这些老臣。老资格多嘛,规矩大,坐着不能动太累了,你还是照坐。”
皇帝这般亲近,严嵩心里觉得踏实,“陛下,微臣今日是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说。”
“昨晚,有几个韩王府的宗室到臣府上,要来拜见臣。”
朱厚照一愣,“韩王府?宗室见你?”
“正是。”
“你见了么?”
严嵩起身,“不得旨意入京的宗室,臣哪有那个胆子见?”
“其实见了也没事。正好听听他们想干什么。”
“臣斗胆猜测,是为讨宗禄而来。”
朱厚照脑袋瓜转了转,“先帝在时,似乎也有这等事。”
“不错。”说着,严嵩跪了下来,“陛下,臣有一计,想献于陛下。”
“喔?”朱厚照脸上带了几分认真,“来,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