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刘府的大门,天空中竟已经飘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这让李春来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谁能想到
本来不死不休、就要刀子红的必杀局,到头来,竟然用两千五百多两银子,便是飘然解决了
而且。
刘振邦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李三爷给他的那两千两银票,哪怕算上给二少奶奶的。
都不及他李三爷从他藏宝室里搬出来的四十分之一!
没错。
李春来从那藏宝室里搬出来的宝贝,单是现金现银就价值五万两出头,再加之诸多珠宝玉器,怕是到不了十万两也差不多了。
虽说这些银子暂时还不能直接用,但李春来有着充裕的把握
若不是刘振邦一下子出了什么大事,必须要急用银子,而且是要动用藏宝室的里的银子,他是很难发现的。
因为李春来不仅给他的木箱子里做好了木制的框架撑着,里面还压上了不少分量差不多的石头
不过,李春来也很明白!
今天他之所以这么轻易便过关了,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在那位二少奶奶身上
若不是二少奶奶帮吹了枕边风,刘振邦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开了这个口子。
“艹他娘的,人死鸟朝天,不四万万年!”
“事情到这般,已经算是过去了,老子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怕还不清二少奶奶一个女人的人情?”
转过小巷来到了大街上,李春来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纵然此事解决的并不够漂亮,更远称不上完美,但事情究竟解决了,胜者王侯败者寇!
他李三爷已经是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这便已经足够了。
特别是通过此次青州之行,李春来对官面上,对人生,对世界的了解,都是上了一个大层次。
这是多少银子能买来的呢?
一边走在雪夜中没几个人的街道上,李春来也在不住反思。
一个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会做选择,更要会借势,利用好既有的优势条件!
就比如他李三爷之后的发展,那必须要紧抱体制的大腿!
只有在体制中站稳了脚跟,在遇到困难与事情的时候,才会有着更多回旋的余地。
否则,除了落草跑路还能干什么呢?
无怪乎先贤言:“大隐隐于朝!”
这是至理名言中的至理名言啊!
不知不觉间,李春来忽然发现,他竟走到了刘秀娘的小店不远处。
今晚天气不好,周围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刘秀娘这家小饭馆,依然还在亮着灯火。
显然。
刘秀娘此时的生活,并没有她传回老家泉子村的那些消息那么逍遥自在的
“去不去刘秀娘的店里坐坐?”
李春来有点陷入了犹豫。
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刘秀娘毕竟已经成亲,曾经儿时的美好也好,稚嫩的誓言也好,早就应该随风飘散了。
正如那句名言:“相濡以沫,莫如相忘于江湖。”
只是
好不容易才来青州一次,却是连面都不见一下,便是离开
这他娘的也忒怂了一点吧?
退一万步说,他李三爷也没想怎么样啊,照顾一下青梅竹马的生意不成吗?
“哐当!”
“臭婆娘,这就是你家男人欠的账?怎么着?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还敢不认账?!”
“黑爷,黑爷,奴家那男人,早已经一年多不回家了,他在外面的事情,奴家真的不知道啊。这赌钱输的烂账,怎能,怎能算到奴家头上哇。奴家还有父母需要养活啊,这顿饭,奴家便不收您银子了啊”
“嘿!”
“你个小娘皮还敢嘴硬?来人,把这店子给老子我砸了!若这小娘皮还不起,今晚便把她卖到南阳水阁还债!”
“咣当,咔嚓”
转瞬,刘秀娘的小酒馆里,便是传来了男人的肆意声、女人的尖锐哭喊哀求声、以及各种物件碎裂倒地的声音。
一下子让周围的温度恍如都升高了不少。
“走,去看看!”
这下子李春来终于不用犹豫了,大步便是率先上前来。
身后陈六子一众猛男忙是快步跟上来。
李春来进了店门口,店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七八个酒气熏天的混子,正在胡砸乱砸。
而刘秀娘不知道是被揍了还是被推倒了,都没力气爬起身来,只能趴在柜台下的角落里呜呜痛哭
不远处的内门门口方向,还有两个老头老太太,正在作孽啊、没天理的哭着感慨着,却是根本就不敢上前来。
“怎么回事?!”
“今晚这是不做生意了?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怎的?!”
李春来怎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当即便是唰的抽出了腰间明晃晃的佩刀!
陈六子、田景等人马上也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黑爷,是,是巡守的衙役哇“
七八个混子也看清了眼前的模样,登时被吓了一大跳,酒意都消散了大半,都是有些惊恐的缩到了那黑爷身后。
便是那黑爷也一个机灵,一边小心的打量着李春来等人,一边狗一般的陪笑道:
“这位官爷,这位官爷,误会,误会啊。小的是衙门秦大捕头的亲戚,今天这事儿,真的是有点误会啊。主要是这王刘氏的男人欠了咱们不少银子,而且她居然还不认账,兄弟们火气便大了点”
刘秀娘此时已经认出李春来来,有些惊悚的瞪大了美眸,却同时用力的捂住了小嘴,娇躯都是止不住的哆嗦着。
李春来自也看到刘秀娘认出了自己,但此时他显然没时间跟刘秀娘寒暄,冷厉的扫视这吸了大烟泡般瘦弱猥琐的黑爷道:“你是秦大捕头的亲戚?”
黑爷忙是点头哈腰:“这位官爷,正是,正是啊。”
说着,他又偷摸的更为仔细的打量李春来。
毕竟是青州的地头蛇,对于青州衙门的诸多爷,这黑爷就算认不得全部,却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却实在记不起来,眼前这位这么年轻,却是已经这么大场面的年轻官差,到底是哪一方的神圣了。
按理说,青州有这等人物,他黑子不可能不知道、不认识哇
黑爷在偷摸查探李春来,李春来自也在审视着他。
青州究竟是一府治地,衙役三班的规格,比沂源要大的多的多,而且青州还有衡藩,里面关系更为错综复杂。
因为沂源衙门与青州这边有着一些公务上的往来,李春来也知道一些青州三班的构架。
这位秦大捕头,正是青州十个大捕头之一。
不过,排名却是比较靠后的,就算算不上末尾,怕也差不多了。
但这位秦大捕头底子却不是太弱,有个女人嫁入了衡藩之中。
若是真跟秦大捕头硬刚,李春来肯定没那么傻。
起码在此时这个阶段,这对李春来的前途是不利的。
但此时!
这什么鸟毛的黑爷,居然欺负到刘秀娘头上来了,刘秀娘又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李春来怎能坐视不理?
而且这厮明显不会跟秦大捕头太亲,扯着虎皮做大旗而已。
当即便是冷笑道:“你个狗东西,居然敢往秦大捕头身上泼脏水,活的不耐烦了啊!秦大捕头那是何等人物?一生正气,皆力为民,那可是我青州的楷模!岂是你这等寻衅滋事的无赖可以污蔑?来人,把这帮狗东西给老子拿下了!今晚便连夜送去胶州挖矿!”
“是!”
陈六子、田景等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当即便是虎狼一般直接冲上前去。
可怜刚才对刘秀娘还凶神恶煞、不可战胜一般的黑爷等人,此时却就像是一群无力的小鸡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能是狗一般喊着饶命、冤枉之类的求饶词!
待陈六子拎小鸡子般拎着这黑爷的脖颈,拧着他的两条胳膊,让他跪倒在李春来面前的时候。
李春来的脚直接踩在了他的头顶上,并且用力往下压,一边又用冷冰冰的刀锋直接怼在他的脸上,冷声道:“还敢不敢污蔑秦大捕头的名声?”
“不敢了不敢了,爷,亲爷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哇”
这黑爷只觉脖子手臂都要被李春来踩断了,脸上冰冷可怕的触感,更是犹如见了阎王,赶忙狗一般的求饶。
“那,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李春来继续循循善诱。
“想活,想活啊。爷,爷,小的知错了,真知错了哇。这里的损失,小的马上便赔偿,两倍,不,三倍,三倍赔偿。只求爷您饶过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哇”
这黑爷俨然也是老油条了,反应很敏锐,马上便是借着李春来的话说话。
李春来不由一笑:“我刚才听说还有其他什么烂账?”
黑爷登时满脸苦涩,那可是二十多两银子啊,搞的好,翻到五十两都是不成问题。
可此时,面对如狼似虎的李春来众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只能连连讨饶。
“行。”
“既是这般,把条子拿出来烧了,照单赔偿吧!”
李春来这才是收起了对黑爷压制的力道,同时收回了刀锋。
“谢谢爷,谢谢爷”
黑爷简直恍如隔世,忙是拼命对李春来磕了几个头,一边急急招呼众人筹银子,一边直接把刘秀娘男人的借条,放到火盆里烧了。
很快,他们便是筹集起了十几两银子,摆在了李春来面前,狗一般继续哀求。
“记住了,这家店,后面是徐将军那边的关系,再瞎了你的狗眼生事,等着去胶州挖矿吧!滚!”
李春来肯定不能只管杀不管埋,自要把事情处理周正,继续恐吓这黑爷。
“谢谢爷,谢谢爷”
这黑爷等人怎敢再面对李春来的威势?赶忙便是千恩万谢着狗一般跑路。
待到黑爷等人滚蛋了,室内一下子清静下来,李春来不由看向了还趴在地上的刘秀娘。
而刘秀娘这时也不再避讳什么,有些惨笑的看向了李春来。
可李春来刚要说话,今夜并没有出动的山子却是急急而来,贴着李春来的耳边低低汇报道:“舅,出事情了。丁公公今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连夜赶来青州!刚刚传来消息,要您马上去青州南大营见他”
“嗯?”
李春来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心神,陡然紧绷了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丁公公是莱芜镇守,怎会跑到这青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