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女子中的宁采臣

“这个宁采臣,有古怪!”

张锦眉头一拧,暗暗猜到:“难不成,他其实另有出身与名目,是为窃取燕山道法,才乔装更名混入大罗派?”

这个猜测很快又被推翻。

宁采臣如今是张玄机的亲传弟子。

他即便能瞒过燕山诸多长老,又怎么可能瞒过金丹境界的天师?

张锦思虑许久,也想不出足够信服的答案来,只能暂且放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得小心这个人。”

儒门虽与道门有些间隙,但张玄机身为都供府天师,可以说是大明的国之重器。

四院一边要压制天师,一边也要提防着天师出现什么差错,以至都供府动荡,国力受损。

张锦继续在纸上剩余的几百字中翻找。

忽而,他拼出一个名字。

陆逢。

“陆右使怎还在青秀碑上?”

张锦咦一声,仔细检查一番,更觉疑惑:“燕山大罗缺席,御传宫也缺字,难不成……太虚剑派的那个缺,其实是陆右使?断无这个道理,奉天承道已成空名,太虚剑派绝不会把陆右使接引回山门……

“应该只是个巧合。”

张锦摇摇头,这便打算放弃。

即便以他的眼界,也绝无可能一个不差认全天下才俊。

更何况青秀碑上的名字,不止有人,还有北莽南妖、西方勾离,以及四海水族。

这些外族取名的习惯与人国迥异,用字生僻,更是难猜。

张锦正要将几张纸收起,忽而眼珠一转,又拼出一个名目来。

他不由一愣,好一会儿,才提笔在纸上写下:

无厌观,方休。

……

无厌观。

“你就是方休?”

两个年轻女子迈进观门来,看着院中就地打滚的一个屁孩跟左右哄着的两个女仆,另一个屁孩正蹲在角落玩泥巴,边上是一个挽着袖子修剪绿植的下人。

这一幅乱糟糟的景象里,唯一身着道袍的方休,便被一眼认出身份。

倒是院中几人,被她这不大礼貌的气势问得一愣。

这是谁?

“你们找我?”

方休开口问道。

他自然认得这两人,越女剑派赵掌门的那两个弟子。

昨晚跟赵掌门对招时,尚不觉着这两个弟子有什么出色之处。

不过现在看来。

这两人的年岁都不大,即便驻颜有术也绝不会超过三十开外,却都已经成就宗师,算得上百里挑一的翘楚。

要知道,如今整个西宛山,都只有方休一个真人。

可见越女剑派的兴盛。

也可见渊王府的底蕴之深。

这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宗师,放在外面已能坐镇郡县州府的崇武堂,亦或者统领一个卫所,镇压地方。

在渊王麾下,却仅是小殿下的侍卫。

“张先生说已经跟你知会过,小殿下要在无厌观里暂住几日。”

两个越女弟子说着让开身子,迎入一道身影。

这身影……

好不容易制服吴翰,将他抱起来的胡小桑,抬头扫见那身影的面目,竟看得眼皮微微一睁,心中下意识叫道:“好漂亮的人!”

以她狐妖姿色,比起眼前人来,都要自愧不如。

胡瞻淇亦是看得失神片刻,只是她很快警省过来,上前扯一扯胡小桑的袖子,又去把玩泥巴的方垣抱起,跟胡小桑一同回去房中。

这般美丽的女子,定然大有来历。

这是观主要处置的事情,她们两个女眷自然要避让。

“这位便是小殿下?”

方休拱手行个礼,神色有些古怪。

小殿下,竟是女子身!

说女子身未免简单些,该说是……倾城倾国的女子身。

方休见过的美人不少。

离婵妩媚,离涓娇媚,两只小勾儿即便在妖国后族的离部之中,亦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胡小桑俏皮可爱,胡瞻淇羞涩柔顺,她姐妹三个本就是燕京这一支青丘狐族中最出众的三狐,才被胡不归抱来主家培养。

不过她几人美则美矣,毕竟是妖族出身,都难脱一份妖艳,让人一望便心中生痒,恨不得揉进怀里来把玩。

张幼鱼则不同。

尽管堂堂天师,早养成颐指气使的习惯,但一遇见煮面妆扮这些不大精通的领域,自然而然又会流露出不谙世事的本色来。

她的姿色不在四女之下,最大的分别便是这一份稚嫩。

而眼前这渊王府上的小殿下,是个美人。

美人。

不用其他修饰,也找不到其他修饰,就是个美人。

她肤色如雪,再白一分则嫌恹,恰是神工璞玉的无暇颜色。

她身躯曼妙,再瘦一分则嫌弱,正好春生娇柳的亭亭绰约。

这天造一般的美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若要简单些说,便是……

女子中的宁采臣。

她,也是玉胎之身!

渊王从奉部典器司库房取走的,根本不是治他天疾的灵丹妙药,他的天疾也从被治愈过。

他取走的乃是丹师葛上供给姬武的宝物,八景玉胎!

丹师葛仿帝勾离造人之术,炼得八具玉胎,以八景为名。

当日方休翻看姬武遗珍的清单,第一眼就扫见其中一个名目——玄景玉胎。

外人从这玉胎的名目上,如何能判断出它的效用?

料想应是陈习,不知以什么手段发现玄晶玉胎的妙用,才把这宝物进献给渊王。

以她小小一个主事。

若非立下这大功劳,渊王怎会把奉部尚书的之位许给她?

这会儿,方休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名字。

三七山。

他听说过这名字,天下炼丹第一。

方休以自己精血点醒元景玉胎,便是以自己肉身为模板,才诞生宁采臣。

渊王若是也如此,怎么会诞下一个女子?

其中蹊跷缘由,跟这三七山定然脱不了干系。

方休这边行礼问候,那小殿下却神色冷淡,连视线也不往他身上投来一眼,好似根本未有听见。

还是两个越女弟子将耳朵凑到她身边,听她细细吩咐几句,才领会到她的意思。

“小殿下不喜男人,你带上男童与男仆,另寻住处去。”

越女弟子言语直白,又道:“只用将那两个女仆留下,照料小殿下起居。”

方休听得一愣。

英俊编辑纵是老友,来此也要客客气气请他帮忙,不敢自作主张。

你当这儿是渊王府?

“好。”

方休干脆点头,转身挥袖道:“燕青,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