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轩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到平壤城,起初李昖甚至都不知道这人还是王族子弟。
还得是他儿子提醒,这才想起,好像王族之中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轩也成了第一个死在战场上的王族子弟。
当然,也有一些人王族死在家里,死在床上,死在逃跑的路上。这些事情不太光彩,李昖自然不会拿出来说。
如今,总算是有一个稍微正面些的王族子弟,李昖恨不得拿起大喇叭对着朝鲜循环广播。
看吧,我王室子弟一样为国捐躯,你们手底下的更不能放弃,你们要英勇抵抗,只有这样我的统治才会长久。
为了彰显李轩的功劳以及表达对他的重视,消息抵达的当天,李昖就追封李轩海城君,并且表示按照封君之礼来操办李轩的葬礼。
可惜,李轩无后,不然说不得这封君还能再传下去。
平壤城。
平壤城门口,一队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朝鲜军士正整齐列队,队列前的李昖,柳成龙等人翘首企足,目光随着远处行驶而来的车队而缓缓移动。
待车队停稳后,几人十分急切,赶忙迎了上去。
车帘缓缓掀开,一个身披铠甲,头戴钢盔,约莫四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出来,头盔下的鬓角已经花白,额头的皱纹犹如小山一般凸起,虽然个子很高,但是背部佝偻,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男子的怀中还死死地抱住一个木箱,好似什么宝贝一般。
“李将军,海城君的尸首呢?”早就在此地等候的李昖等人赶忙冲上去发问。
李舜臣面无表情,将箱子递给他们,淡淡的道了一句:“他的尸体我已经埋在了能够望见汉城的地方,这是他身前穿过的铠甲。
这就当做衣冠冢吧。”
说完,又将目光移向李昖的身后。
这是一名极为年轻的青年,只见他五官分明,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丝丝凌冽,一身气质不怒自威,就好似天生的主角一般,此人正是朝鲜的王世子李珲。
李轩与他算得上交心的朋友。
李珲注意到李舜臣的目光,赶忙朝他点点头。
不待李珲说话,李舜臣率先开口:“世子殿下,这是李轩贴身之物,他说,以后就不能陪您光复朝鲜了。”
说完,朝腰间掏出一把几公分的小刀,刀鞘通体金黄,上面的雕刻之物栩栩如生,在宝刀的刀把上,还渗着丝丝血迹。
李珲颤抖着接过,端详一阵便收入怀中。
一旁的李昖见李舜臣对自己的态度,还不如自己儿子,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心中顿时火起,正欲发作。
柳成龙赶忙抓住李昖的手臂,冲着他摇摇头,他这才暂时按耐住内心的怒火。
紧接着他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李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
本王在王宫中备下美酒佳肴,正好为李将军接风洗尘。”
“多谢大王,属下还有要事在身,这接风就免了吧。”李舜臣转过头看向李昖,收敛笑容,摆手回道,“走,咱们去见李提督。”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直接冷到了极点。
李昖袖子里的指甲嵌入肉中,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李舜臣,一幅随时都准备爆发的模样。
这李舜臣的情商也是真低,亏得他早早投身军旅,不然在汉城搞政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你就是瞧不上李昖,也不该当众驳斥他的面子吧。
李昖好歹是朝鲜名义上的王,而且历史上李昖在位了41年,算得上朝鲜在位比较久的王了,李舜臣直接将他得罪,甚至还捎带上了李珲。
李珲很快注意到气氛不对,赶忙出来调解:“父王,李将军公务在身,他说的是先去面见李提督,然后再去参加接风宴。
是吧,李将军。”
说完,李珲朝着李舜臣使了个眼色。
“啊?嗯。”李舜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点头应下。
李昖听得此话,面色这才缓和一些,松开握紧的拳头,笑道:“那李将军先去忙吧,本王先去宫中准备。”
说完,李昖先行离开,柳成龙紧随其后,他走过李舜臣身边时,还停住脚步,长叹一声。
“李将军,你刚才也太无礼了,刚才我父王盛情想邀,你怎么能够当众驳斥他的面子。”李昖刚走出没多远,李珲就对着李舜臣呵斥道。
虽然斥责,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李舜臣这位宗室将领的关心。
李昖一向多疑,若是让他认为自己儿子与宗室大将交往过密。等到战争结束后,等待二人的只是三尺白绫,一杯毒酒罢了。
李舜臣这时候也回过味来,惊出一声冷汗。“多谢世子提醒,在下险些自误。”
说完,他对着李珲一拱手,径直往李如松大帐中走去。
李如松对于明军折了一阵后,也是深感痛心,此刻正在帐内闭目养神。
正巧听得李舜臣来见,他赶忙出帐迎接。“李将军,令侄忠勇无双,让李某十分佩服,你节哀顺变吧。”
李舜臣听得李如松的安慰之语,对他道了一声谢,紧接着便说起了正事:“李提督,如今我们和倭寇已经对峙了快两月,不知何时发起总攻。”
李如松严肃的表情顿时和蔼了几分,温声说道:“李将军莫急,这倭寇比我们还要急些。
如今,我天军已经直插九州岛,半个九州已在我大明之手。”
李舜臣闻言,露出惊诧的面容,试探性地询问:“果真?”
李如松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你去告诉邓将军,让他务必时刻观察倭寇动向,切莫放走了倭寇。”
话音刚落,李舜臣便对着李如松一拱手,离开了大营。
当天傍晚时分,几人一齐参加接风宴席。
宴席上平壤城中的达官贵族们,谈笑风生,还有身姿妙曼的女子上前助舞,一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模样。
殊不知,如今山河破碎,他们的同胞还在饱受倭寇的蹂躏。
在宴会期间,还不断有贵族来与他喝酒,李舜臣强忍着恶心,与这些贵族们虚与委蛇。
直到深夜时分,李舜臣出了宫殿,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才卸下伪装。
“呕,呕!!”他扶着旗杆,一口气将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一旁的亲兵见了,赶忙围上来:“将军。”
“没事,没事。”李舜臣转头看向几人,挤出一丝笑容,摆手道,“去给我打盆清水,然后再让伙房给我下碗面条。”
说完,李舜臣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己的住所奔去。
不多时,清水与香喷喷的面条便端了上来,他先是用清水洗了把脸,随后拿起筷子将热乎乎的面条顺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李舜臣擦擦嘴,穿着铠甲,倒头便睡。
翌日清晨时分,李舜臣早早起床,匆匆洗漱一番,叫上亲兵,直接快马加鞭返回黄海道。
汉城前线。
邓子龙原本正为失利而懊悔,但李舜臣带回的消息,让他将失利的坏心情瞬间抛之脑后。
“好好好...长宁军战无不胜,再加上配备了最新式的装备,这下可有倭寇受了。”邓子龙一脸笑意,冲着帐下副将笑道,“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每天派人去汉城下喊话,就说九州岛已经沦陷,让倭寇放弃抵抗。”
帐下副将忙不迭拍起了他的马屁,邓子龙连连摆手。
甚至,他还想让张云从九州岛弄些倭寇过来喊话,这样效果说不准更好。
一念到此,邓子龙立马给李如松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带给他。
李如松想也没想,便同意了邓子的提议。
很快,便有一艘小船突破日军的封锁,急匆匆地往九州岛奔去。
与此同时,由于明军的派遣懂日语的人喊话,很快就在汉城中的倭寇中传开了,顿时汉城内的倭寇那是人心惶惶。
汉城,议事大厅。
小西行长坐于首位,其余五人分立两侧。
此刻,五人中最急的当属岛津义弘,他的封地可就在九州呢。
于是岛津率先发问:“小西君,田中君,明军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现在想明白为啥丰臣秀吉会同意和谈了,原来是老家都快被人掏了。
小西行长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温言说道:“岛津君,这都是明军的阴谋,他想要让咱们自乱阵脚,九州岛这么大,不会有事的。
况且,关白不是还在国内吗,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将目光移向田中一郎,田中知道小西行长的意思,赶忙起身解释:“小西君说得没错,我刚从国内来,我向诸君保证,九州岛没有沦陷。”
田中一郎此话一出,岛津义弘心情稍安,坐了下去,
田中倒是也没有心理压力,这九州岛他来的时候确实没沦陷啊,南方还在岛津家手中,他自然也不算骗人。
小西行长一拳砸在桌上:“狡猾的明军,想让咱们自乱阵脚。你们现在就下去,约束好自己部下,不要让消息在蔓延了。”
“嗨咿!”岛津等人起身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