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庙外围,无人把守,因为没有任何看守的意义。
高进一行挑着火油罐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穿过棂星门、圣时门,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奎文阁才被大门堵住。
“翻过去!”
几个前锋营汉子立时组成人梯,由身手矫健的樊霸攀墙而上,之后打开奎文阁大门,又如法炮制打开大成门,来到了孔庙核心大成殿。
此时,负责看顾孔庙的公府人员仍在睡梦之中,任谁也想不到会有帮胆大妄为之徒潜了进来。
乌漆抹黑的大成殿供奉着先圣孔丘圣像,七十二弟子及儒教历代先贤塑像分侍左右。
这是孔庙的核心,也是历代帝王祭祀先圣的场所。
始终怀有敬畏之心的费哲咽了咽喉咙,头都不敢抬一下,心跳的厉害。
旁边的樊霸却“咣”的一声将油罐砸在了先圣像上,一声接一声,大成殿中的空气满是火油味。
先贤的“身体”上,火油一滴滴的滴落,“滴答”声于黑寂的大成殿中格外清脆。
高进挥手示意众人退出,看着自己并无法看清的先圣像后,他却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后摸出了火折子。
“噗呲”一声,一道微弱的火苗在殿中发出幽暗的光,之后,那幽暗的光却瞬间暴涨,使得众人眼前一亮,继而就见火焰如蛇般“游”满整个大成殿。
先圣被大火吞噬,七十二弟子同无贤们无一幸免。
大火吞噬着一切,塑像,木头,房梁
一百多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成的大成殿就这么陷入火海之中。
与此同时,启圣殿、金丝堂、崇圣祠、孔家的家庙等孔庙大小建筑无一不被点燃。
连日高温使得孔庙建筑中的木头本就干热,火油助燃之下“霹雳叭拉”蔓延狂烧,冲天火光也将这圣脉核心映得如白日。
“嗖”的一声,一枚烟花在孔庙上空炸开。
高进将手中的长刀朝天一指,于空旷的大殿外朝天怒吼:“孔家无道,佃农起事!”
“孔家无道,佃农起事!”
数十条大汉振臂齐呼、
“嗖嗖!”
孔林、孔府的上空也有烟花绽放,同样也有烈焰腾空而走。伴随大火肆虐同时,“孔家无道,佃农起事”的叫喊声也响彻整个曲阜城。
曲阜人都被惊动了,他们从屋中惊慌奔出来时,眼前看到的就是“三孔”被大火吞噬。
最先发现孔庙失火的公府人员吓了一跳,急慌慌的喊着快救火时,就见火光下有持刀黑衣汉子朝他们冲来。
“什么人!”
有公府人员冲向了那些黑衣人,但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等到那“孔家无道,佃农起事”的叫喊声传来时,余下的公府人员愣住了。
大概有那么十几个呼吸后,这些人目中露出狂热,他们丢掉了手中准备引水的木桶,疯了一样开始冲向那些尚未着火的建筑。
起风了,虽然风势并不大,但却让大火燃烧得更凶。
“走水了,走水了!”
孔林那边同样如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公府人员只道失火,他们想救,可大火已经腾空而起非人力可以扑灭。
“便是火灭,我等也是死路,不如起事!”
火光中有人突然拿起木棍砸向圣公府派来监管的恶奴,这些人是孔府的“红契家奴”,是世世代代为奴,没有任何自由的孔府最底层的贱奴。
第一个孔姓恶奴倒下去后,红契家奴们的反抗便无法阻止,他们跟随那些放火的黑衣人一起冲向了他们平时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孔家人。
衍圣公府同样失火,大火不是从外面燃起,而是在府内着的。
放火的是三个“红契家奴”,他们反抗的勇气源于他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金银。
“怎么回事,怎么会走水了的!”
有些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孔家人一边慢吞吞的穿衣服,一边对外面的奴仆放声怒骂。可等他们穿好衣服出来时,四周已被大火包围,而那些奴仆们或是无影无踪,或是在火圈外看着他们发呆。
“快救火,快救火啊!”
“救命,救命!”
公爷、小姐们再也没有往日主子的威严,他们骇得放声大叫,不少人腿都软了。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浓烟,有奴仆摄于主子们平日的威严冲进去救人,但很多却是偷偷的往外面跑。
衍圣公府太大了,被大火逼的到处乱跑的孔家人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可是窜来窜去却是找不到逃生的路,绝望之下有人开始哭喊,有人怔怔的跪在地上望着大火发呆。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公府外面传来了无数呐喊声。
“咳、咳、咳”
不断有公府人员捂着胸部大声咳嗽,浓烟呛得他们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不甘心就此葬身火海的他们疯了似的直接冲向大火,幻想能够瞬间冲出去逃出生天,可结果只是一个又一个被大火吞没,除了在火中短暂的跳来跳去、翻来翻去和发出几声临死前的惨叫,便再无动静。
大火烤得人身上水份急速流失,也烤得人头晕脑涨,额头上、脸上、手上都是滚烫,红通通的,如血气十足。
“呼吼”
受不了浓烟的熏烤,无路可逃的大公子孔兴燮只能趴在地上拼命的用鼻子呼吸每一口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他已经无法呼吸,更无法视物,虽然四周明明是通红一片,可对他而言却是漆黑一片。
“三孔”升腾的大火让曲阜居民目瞪口呆,耳畔传来的佃农起事声如魔咒般让他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加入了冲向圣公府的队伍。
城外的尼山圣脉,因为不许百姓上山樵采,尼山到处都是密林。
就在这密林中,却有成片黑压压的人马。
马趴伏着,人坐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远处曲阜城中的大火吸引着。
陆四也在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许久,他想起什么,对一边的陈不平道:“这个烧法可不行,孔府肯定有不少名贵字画,万一叫烧了不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