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歧凤吓坏了,城外的明将田雄他认得,那是黄得功的中军官,两年前张献忠部流窜在英山、太湖二县时,黄得功受命率五千骑兵前往镇压,就是这田雄率千余骑兵进至石牌将那张献忠的十几万人吓的不敢应战。
如此悍将,少都督哪里能敌噢!
顺代明已成定局,这一点高歧凤看的明白,但那是就李自成主力而言,其余战场顺军并不占绝对优势,尤其是这淮西集团同那关门集团是明朝眼下仅剩的两股最强力量,淮西兵将又刚刚大胜张献忠,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都非宝应城中这几千乌合之众可比。
淮西兵真要好打,他高公公也不致于跟着李棲凤和胡尚友跟狗似的被黄得功往外撵了,陆都督也不致于拱手送出二十万两请那临淮总兵徐大绥退兵以便从内部瓦解明军。
“少都督,出不得,出不得!”
急坏了的高歧凤一把拽住陆广远,苦苦相劝。他可是都督亲自派到侄子这边“辅佐”的,少都督真要出了事,他高歧凤有几个脑袋够砍。而且万一叫明军捡了机会夺了宝应,他高公公如何自解身现“贼营”之中?
“你们别劝我,我意已决,今日和狗日的明军拼了!”
广远真的是气坏了,老叔灭人家门尚有为了活的道理可讲,城外明军干这事有何道理可言?
难道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妇人叫明军杀个干净?
这事换老叔在这里肯定也要出去和狗日的拼了,真装孙子缩在城里任由明军肆意杀害妇孺,不说这宝应人如何看淮军,反正淮军上下肯定要看不起他这少都督。
闻讯赶到的陈大江和“三拐子”傅贵、桃花坞阿福、宋老瓜等人一听少都督要出战,想也没想就召集所部做出城准备。
陈大江是一个多前从高邮过来的,带来了所部九百多人。
傅贵他们是十几天前接到命令从扬州开拨至宝应归陆广远指挥的,总共2000人,这样连同原先的新二营,宝应城中的守军增加到了六千人。
陆四是准备以这六千人构建第二镇的架子,因此傅贵带来的那2000人都是参加过瓜州之战,其中有一半是史家荡的降兵,原四川游击刘兴、史德威的中军蔡一清都在其中。
“我们跟随都督起事以来,还从没怕过官兵,前几日少都督说不战,大伙虽然不服气可也没话好说,现在少都督说战,大伙也没话好说,抄家伙上就是了。”
“三拐子”傅贵没参加史家荡大战,因为那时他带兵守着漕队,瓜州一战却是参加了,标枪队就是他指挥的,这次也都带了过来。
“要打就打吧,打完我也能早点回家看看。”
离家的时候桃花坞大半都烧成了废墟,吴友福却还是想回去看看,没法子,那地方毕竟是他的根。
众人之中也就属阿福最恨那些明军,那些哭喊求救的妇人让他想到了自家闺女被欺负的那一幕。
“那就别愣着了,人叔叔给我弄了个娘们传宗接代,我怎么也不能让人侄子死了吧。”
宋老瓜最是干脆,他的兵器不像其他人都换上了缴获的官兵武器,而是仍就是运河工地起事时用的那把铁锹,不过锹柄叫人换了个铁的,重的很,拿在手里怕有二十来斤重。
见这帮军官没一个帮自己劝的,高歧凤知道拦不住了,便赶紧让人将都督托他带给少都督的铁甲拿过来。
高歧凤可重视这铁甲,他记得当年袁崇焕在广渠门之战被鞑子箭矢射的两肋如猬,但就因身上穿了重甲没被射穿。
广远这孩子冲动是冲动,可也不傻,便由着这个老叔派给自己的阉人替自己披甲系扣。
完事后,高歧凤又叫顾兴去将城中的大车全调过来。
“调大车干吗?”
陆广远第一次穿铁甲,有些不适应。
“少都督,明军是骑兵,咱们是步兵,出城后明军肯定会趁咱们没来得及立阵打马过来冲,弄些大车顶在前面他们就冲不过来。”
高歧凤大致说了下车阵的作用,他是御马监出来的,虽说比不上连崇祯都看重的高起潜,但怎么也是晓得些如何克制骑兵法子的。
“出了城,只要能救回那些妇人,少都督千万不要逞能和明军纠缠,明军要是打马逃奔,少都督也一定不要去追”
高歧凤絮絮叨叨,将田雄有可能使出的手段再三跟少都督讲,又叮嘱李思必须随时随地护在少都督身边。
那边陈大江和傅贵他们已经安排妥当,出城兵力3000余,顾兴搜罗了三十多辆大车,又按高起歧的吩咐找来上百块木板铺上被子,用水浇湿,再一块块的镶嵌在大车四周。
“弄这些东西干什么?是挡箭么?”广远到底是没经过大战,不晓得这些东西的用场。
“回少都督话,这些是用来挡明军铳子的,据老奴了解,黄得功的兵马多使三眼铳”
听了高歧凤讲的,广远更加好奇了,拿手拍了拍那些钉在木板上的湿被子:“被子浇水真能挡铳子?”
“不是都能挡住,但至少能挡一半,比盾牌好使些。”
高歧凤对此还是能肯定的,因为最先弄出棉被挡铳子的就是御马监所辖的勇士营。
“公公懂得真多啊,”
广远有些佩服的点了点头,“公公说的这些能不能给我写出来,回头一条条的再说给我听,我怕记不住。”
“只要少都督肯学,老奴这点本事又算什么。”
高歧凤心道你少都督这会能听我的不出去,我就千恩万谢了。
城下正在汇集的淮军队伍中,大部分人都不愿叫人家看不起白长一个吊,但也有一些人却心慌,基本上都是明军的降兵。
“黄闯子的兵都是骑兵,咱们可是一匹马都没有,这步兵打骑兵不是去送死么?”
“好好的守在城里就是了,偏要出去送死,龟儿子的,上面是怎么想的?”
“别管上面怎么想了,等会出城后要是见机不对,弟兄们腿脚可要快些,迟了这城门一闭,咱们可就完了。”
“”
“你怎么不管管?”
蔡一清看了眼边上的刘兴,他二人都是降将,现在却不得不“从贼”了。
“有什么好管的,只要你我不跑就行。”
刘兴苦笑一声,“不过蔡兄,别说下面人慌,我这心里也慌啊,黄闯子的兵是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