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不知名的小客栈内,天樱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久久不语。而白无忧和天柠,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说……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天樱抓着白无忧的衣领,有气无力的道。白无忧也只能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而身旁的天柠,也是突然跪在地上,道:“陛下。您要怪就怪我……想当初,我……”天柠详细的将宣宁王和她说过的话细细道了一遍,天樱也是几乎崩溃的哭了起来,扑在白无忧的怀里哭,哽咽道:“你说……朕当初要是没从先帝那里接过这皇位……云儿是否还会如同那以前那般待我?还是,我这做皇帝的……还做错了?”白无忧也是插不上嘴,只能轻轻拍打着天樱的后背。
哭了许久许久,也许是累了。天樱这才昏睡过去。而天柠依旧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白无忧也是将她揽入怀中,道:“这又不是你的错……”天柠早已湿红了眼眶,白无忧这抱上的瞬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当初……若是……不听宣宁王的话,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先皇……”说罢,便要举剑自刎。白无忧却是将她手上的剑夺去,柔声道:“你我好歹是夫妻了……如今你要寻死……天樱往后……再也没人护了!你想要她孤苦伶仃……一生被那……天云……追杀……或是囚禁冷宫之中……暗无天日?终归说:是我的错。我不该随岳父大人进宫……也就不会……害了你们!”白无忧轻轻敲在天柠的后脖颈处,让她昏睡过去。
而后将她搀到床上,替她们盖好被衾,自己则是坐在窗边,望着那天上的圆月。
“或许……自己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样……也许就没有……”白无忧满脸忧愁的叹了口气。这是他到这个世界四年的时间里,第一次产生的退意。但不知不觉间,又回想起自己在骏中城中的妻儿老小:“两个岳父岳母……还有那陪伴自己四年了的女人:孙倩、金茜、司徒轻语、江舒自己的两个可爱的小闺女:孙芸和金凤……还有那前不久带着儿子找到自己的天韵……又或是这躺床上昏睡的天樱、天柠……都是自己的牵挂!若是没有家人……我也可以飘零一生……在哪里不知名的地儿死去……但是这上天似乎将许许多多的线,都绑在自己身上一般……无法抹去……”白无忧想了许多,也想到自己曾经的世界中的自己:教书育人……但兢兢业业几十年,似乎也是平平庸庸的一辈子……就连自己唯一能够算得上亲人的‘糟老头子’,似乎也是没了消息……
想着想着,白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梦中,他似乎又回到那江舒口中所说的大麟了,依旧是那偌大的宫宇内:他正穿着一套黑色麒麟光甲……手执麒麟天子剑。那十几代先王正指着他的鼻子骂……至于骂的是什么,白无忧无从得知。
次日,天却是昏昏沉沉的,郁闷至极。细小的雨滴不断洒落在房顶上,街上的青石上……滴滴答答的。
天樱和天柠也是醒了。伸着懒腰看着窗外。却见那白无忧坐在窗边,身体不断颤抖着,似乎是半夜下的雨,让他受了风寒。
“咳咳咳……”白无忧瘫软在桌上,脸红彤彤的,病的似乎很严重。
这下,天樱也是急忙来到白无忧身旁,试探性的摸了摸白无忧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忧。的确是受了风寒……”天樱焦急万分,道。天柠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无忧,但也没过多犹豫,就急匆匆的朝外头奔去。天樱虽是有些不解,但只能搀起白无忧,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衾。然后自己去店家那里找来了木盆,脸巾。用凉水敷在白无忧的额头上,细细照料着。
不一会儿,天柠也抓了好几包药,回到客栈内。开始煎药。那滚滚浓烟,却是呛得她险些落泪。
不知是过了几个时辰,天柠这才端上药,进了客栈内白无忧和天樱睡的厢房。
天樱接过药碗,将汤匙内的药吹凉些。而天柠也是坐在床上,将白无忧搀起。天樱试图将药送进白无忧口中,却是从旁边漏了下去。反复几回,那药碗中的药也只剩下小半碗了。天柠见状,也是急了,忙道:“要不……您试试嘴对嘴给他喂吧……免得待会儿这药没了……”她们是被白无忧带着逃出来的,所以所剩的银两并没有多少。
天樱的俏脸也是微微红了起来,娇羞的低下头。“陛下。您要是……我亲自给他喂?”天柠等的有些急了,问道。这一问不要紧,却是让天樱感觉到什么,直接端起药碗一口抿住,然后贴上白无忧的双唇,将药慢慢顺着唇齿间的缝隙度了进去。白无忧也感受到了天樱那带着温润的双唇,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着汤药。
“嗡——”
汤药入喉,白无忧瞬间只感觉无尽的苦意席卷全身,直逼天灵盖。
喂了汤药,二人也是一左一右的倚在床边,没有说话。天樱勉强撑起笑容,对着天柠道:“我想好了……待无忧身体康健些,咱们就随着他一起……”天柠也是点点头,但似乎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他在骏中城中的家人们可怎么办?”天樱这才想起白无忧在骏中城中还有家人,听说妻子们还挺多的……天樱和天柠双双沉默一阵,不再说话。
夜幕再次降临,白无忧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四周。油灯亮着,站在那照顾了白无忧一天累得睡着了的天樱身上,而身旁的天柠也是微闭着双眼,呼吸平缓。
白无忧也是有些有些舒心的替天樱盖好被衾,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喃喃自语道:“辛苦了……夫人们……”白无忧转身看向天柠,却见天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盯着他呢。白无忧被吓了一跳,正不知道该如何时,却被天柠揽入怀中,有些吃醋道:“哼。还装病……亏我和陛下用心照顾……”白无忧嘿嘿一笑,道:“我哪是装病……我确实是生病了……亏得二位夫人如此照顾我……为夫心里感动还来不及呢!”天柠依旧抱着白无忧,不再讨论装不装病的问题,换了个话题,道:“等陛下醒了该怎么办?我们要去往哪里?”白无忧叹了口气,道:“你俩都是因为我才如此。不如我带你们回那骏中城的无忧观里……隐姓埋名一辈子?”天柠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再问:“那……陛下这身子受得了吗?”说着,朝天樱看了看,道。白无忧再次挠了挠头,细细想了一番道:“或许……我能给她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么奢侈……但你俩愿意跟着我,我哪怕是砸锅卖铁、奋斗一辈子,都不能我的两位夫人受苦才是!”白无忧也是抬起头,双手托着天柠修长的脸颊,四目相对,柔情满满的道。
只是白无忧没有看到,那天樱早已换了个侧躺的睡姿,眼中留着些许的泪水。
次日,天虽放晴,但周边……却是雾气腾腾的。三五步之外,就再也看不清了。
敲门声响起。天樱和天柠早已睡醒,皆是齐齐望向门外:她们以为,这客栈的掌柜的来催房了。又急忙搜寻一番,只找到了一个银手镯。就对门外道:“谁呀?”那头明显愣了片刻,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道:“我是给三位送饭食来的……客官让我找的画舫已经安排好了!”白无忧也是被吵醒了,伸了个懒腰,道:“进来吧。”
吱呀——
厢房门被打开,老掌柜带着自家夫人和孩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摆在桌上。
经过老掌柜的一说,二人这才明白:白无忧带她们逃出皇宫,来到这里住客栈时,就已经让掌柜的替她们找了艘画舫了。
老掌柜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昨日光寻船了……竟也忘了给客官们送饭了……想来饿了一日……这才带着孩子和婆娘,早些送来……望客官海涵……”
“无妨。”白无忧笑了笑,道,“昨日我染了风寒……还好我两位夫人对我细心照看……又喂了些汤药……这才好了……”那老掌柜听得有些害怕,但又不敢多说什么。白无忧变魔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二两黄金,递给老掌柜,接着道:“既然已经帮我等寻得画舫……多谢了。”老掌柜和他的婆娘孩子接过黄金,作揖,这才退了出去。
白无忧这才对着身旁的天樱和天柠道:“好了。我们先用饭吧……待会儿就要启程了!”天柠和天樱都想问,但又停住,昨天一天没吃饭,的确是饿了。白无忧替她们夹菜,盛饭。天柠和天樱吃的倒是淑女的,细嚼慢咽。白无忧则是不同,狼吞虎咽的。
半个时辰后,三人总算吃饱了。白无忧将两份包袱递给二女,道:“换上吧。咱们可不能暴露身份、行踪啥的……”说完,就默默地退出去,顺带关好门,在外头等。
再过了一个时辰,天樱和天柠都打开房门。两道身影映入白无忧的眼帘:天樱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装,如同那高雅的贵妇一般,外加上她从小就在帝王家,自身所带有的气质难以掩盖。而天柠,一袭清青衣,倒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但那俏脸上,依旧有些冰冷,倒也衬托几分冰山美人的感觉。
看着白无忧近乎呆滞的目光,二女也是有些娇羞的低着头。二人也是调整好心态,齐齐朝着白无忧走去。白无忧自然的抬起双手,天樱、天柠也是会意,将手递给白无忧。三人手牵着手,在老掌柜的引领下,朝江边的码头走去。
“客官。这就是您要的画舫了。”不久,老掌柜停在船坞的台阶上,指了指那停在江边的画舫。顺着老掌柜指的方向望去,脚夫正忙着替船舫送最后一批船上所用的货物。而那画舫,足足有三丈高,共两层。布置也算是较为精致。经白无忧吩咐,船舫内却是没有一个人丝毫不留一人。
白无忧带着二女登上画舫,朝着老掌柜等人告别。这才用内力催起画舫,顺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