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园,沈言溪正坐在榻上翻看着账本,可翻开的那一页已经停了很久。
溪园的丫鬟这几天也尽量不提大小姐生下孩子的事情,倒不是沈言溪要如何,而是溪园的下人们知道,孩子是溪园敏感的话题。
生与不生另说,但眼下姑爷已经三天没有回溪园了。小姐脸上虽然看着平淡,但那好久不曾翻动的账册却已经将小姐的心思显露的再明白不过。
倒也不是沈言溪反反复复的矫情,对于丈夫眼下的状况他也能理解,但也埋藏着她内心深处的担心。
如果只是多少几个女人,今时今日的沈言溪有绝对的自信,对自已的丈夫也信任有加。但多出来一个陆家嫡子,一切都变的不同了。
这三天,沈言溪感觉度日如年,从理性的角度她当然知道丈夫应该多陪陪姐姐和孩子,可从情感的角度她也知道,这几天可能是她们夫妻情感的分水岭。
是仍然如过去一般心意相通,生死不弃?还是如常人一般终究流于世俗?面对一个才出生十多天的孩子,沈言溪没有信心。
沈言溪现在之所以看淡了自已无法怀孕,既是因为没有办法还因为内心深处情感上的纠结。
她爱自已的丈夫爱到了骨子里,可如果真有了一个孩子,自已还能全身心的爱着丈夫吗?
其实倒也不是不爱,而是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随着孩子的出生,父母的注意力难免都会转移到孩子上,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也是世间常态,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毕竟哪有一对夫妻只要彼此,就这么相互喜爱着走完一生的?
可自已的丈夫真的是一个孩子,沈言溪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无法对人言说的奇怪感觉,似乎自已有了孩子就像抛弃了丈夫一样。
可就算有孩子,也明明是他们的孩子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沈言溪想了很久,既然命运如此,那就这样也挺好,就这样两个人相爱到老。
可问题是丈夫有别的孩子,虽然沈言溪心里尽量不去想,可内心深处的孤独却告诉她,她像一个被抛弃的人。
爱到深处总会自私,总想占有,可这些情绪都难以言于口。
总不能真去跟一个孩子去争宠吧,更何况那是姐姐的孩子,自已的半个儿子。
“小姐,白姨娘和赵姨娘来了!”丫鬟忙进来说道。
沈言溪忙合上了账本让丫鬟赶紧把人请了进来,不知道周沫已经快要临盆到这里做什么。
“你都快要生了,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过来。”等到各自坐定,沈言溪就看向了挺着硕大肚子的周沫。
“郎君常说咱们女人怀了孩子也得多走动,生孩子才不费劲。”周沫笑道,可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说什么不好说孩子。
“倒也是,可是还是尽量小心些为好。”沈言溪安抚了几句,又看向白舞:“难道是舞儿有事?”
“姐姐,我也怀上了,你和姑爷走了不久,我身子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找郎中把了脉,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
白舞过来倒真不是给沈言溪添堵的,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告诉陆瑾和沈言溪。本来是想把这个惊喜第一时间告诉郎君,只是没想到眼下陆瑾仍然不在。
“好好好,咱们家添人进口,喜事一桩,等夫君回来我告知他。司琴,按常例将各项供应安排妥当,万不可委屈了舞儿和孩子。”
“姐姐,不用,我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我来就是想告诉姐姐和郎君一声。”白舞忙客气。无论是原本的亲戚关系还是现在的关系,白舞和周到都得叫沈言溪姐姐。
“好了,其他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你就好好的养着,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等到送走了周沫和白舞,屋子里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不用沈言溪怎么想,光是丫鬟们都尴尬了,这可真是见鬼了。
姑爷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姐身上,甚至出外打仗都带着,可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小姐不说了,可周沫和白舞才多少机会啊,可眼下人都一个个的怀孕了。丫鬟都替自家小姐心塞。可小姐明明没有问题啊!
沈言溪也不想多想,可现实情况却不能不让他多想,外面的人怎么看啊?这沈家二小姐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可她也不能见人都跟人解释说自已没问题吧?怪自已怪丈夫都找不到借口,随他们去吧。
想着丈夫在自已和聂无辞身上算是投入的精力最多了,反而都没有孩子。想着想着沈言溪自已笑了起来,可真是多种薄收,尽瞎忙活了。
要不要以后就少一点?沈言溪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自已已经有那么的孩子了不是么?
自家那男人要是心里有点数,也该回家了。放养了三天,有点想他了。
“夫人,我回来了!”门外突然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观云楼立刻活了,丫鬟们忙恢复了活力,迎接的迎接,准备的准备,就连沈言溪的一双美眸也看向门口,目光里温柔似水。
“当爹爹当的怎么样?”沈言溪看着丈夫进来笑道。
“那熊孩子我一抱就哭,然后就被被抱走了,我都插不上手。”陆瑾吐槽道。
“哪有这么说自已儿子的,还要告诉你一件喜事呢,舞儿也怀孕了,都快三个月了,你赶紧过去看看他吧。”沈言溪嗔怪道。
“啊,我可是连口茶水都没喝呢,夫人就要赶我走?”陆瑾有些尴尬,这老天爷是故意整自已的吧?
沈言溪当然不可能赶自已丈夫出门,所以陆瑾也死皮赖脸的留着不走。眼下心里如何,只能甘苦自知。
都向往美人成群,左拥右抱。但除掉在某一刻的香艳,其他时候其实并不痛快。
就像后世很多人一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外人们茶余饭后总是羡慕的不行。但哪家不是在开始的激情之后,留下一地的鸡零狗碎。
当然也还有一种办法比较适合当下的生活,那就是不走心,管你们怎么想,都给我消停的等着宠幸。
但他自已又不是那样的人,尤其面对沈言溪而言更是如此。所以难堪纠结反而多过香艳的一瞬,毕竟那也占据不了生活的全部。
“朝廷还没有什么旨意下来吗?”陆瑾强制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