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诚已经走了,但出云台的书房里依然亮着灯。
陆瑾紧皱眉头看着桌上的地图,想着白戎这次叩关以来的所做所为。
白戎自九月通过边将内奸叩关以来,本以为会直接南下京都,大梁朝廷慌张之下急调全国兵马进行布防。结果白戎却不慌不忙,分散成小股在平北抢劫杀人。
平北燕云的兵马跟在身后,结果被人玩的团团转。而京北布防的大军攻也不是,防也不是。
正当朝廷要动用大军南北夹击之时,白戎却突然又集合兵马向南冲来。本来已经打算北上的京北大军只好又赶紧布防。可以攻不上去,但却不能防不住,因为身后就是京都。
结果就在布防差不多的时候,白戎十万大军居然在黛山消失了。
一消失就是好多天,直到出现在宁德北边的黛山。从地图上看,几乎是横穿了整个黛山。而目标就是宁德。
白戎在宁德大肆屠戮,北地门阀一夜被覆灭。然后白戎就停在这里没了动静,大梁兵马只好又劳师动众的向宁德集中。
结果白戎却通过海路跑了。
目标之明确,线路之清晰。白戎这次不是奔着灭国,也不是奔着抢地。就是为了抢劫财富和覆灭崔家。
如果仅仅是因为崔家有钱,白戎才盯上的话。这种推理是靠不住的。北地又不是没有其他门阀,就算没大的门阀,高门大户不有的是?何必冒着风险跋山涉水的跑到腹地来抢崔家?
难道是因为退路在宁德,所以顺便灭了崔家?如果不是,白戎跟一个崔家怎么有这么大的仇?而且伯父传来的信中也说,崔家与白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仇。
如果不是白戎想灭崔家,那是大梁有人想灭崔家,里应外合才搞了这么一出大戏?
可内奸会是谁呢?难道是北地其他门阀?比如姜家?但这个也只是猜测,没有丝毫的根据。也有可能是朝廷大臣亦或……
皇帝?陆瑾脑子里突然一激灵。
一个被世家门阀把持的朝堂,一个过去号称贤能的王爷,登基之后能甘心?而且那强国十策的信号也很明显,就是朝廷要钱。
以他前世的阅历来看,强势的皇帝和世家几乎是天然的死对头。那么这次白戎叩关是不是那位新帝处心积虑的谋局?毕竟他一直认为一个贤王能上位本来就是不简单的事情。
通过里外迎合,收拢财富和军权来巩固自已的地位?更是灭一个世家来打破僵持的局面?
如果只是一个新上位的帝王,他哪里来这么大势力?毕竟无论是边将内奸还是扶余,这些光有谋划是不成,还得有人才行。
是他在过去就建立了不为人知的势力,还是与一部分朝臣有勾结?
一个帝王真的能不顾万千子民的生死,就为了自已的权利?难道就不怕白戎反复无常?陆瑾知道有人当然能,那这就更可怕了。
如果真是皇帝的阴谋,后续他又会怎么谋划?
现在不管怎么样,外敌是已经退了。那接下来的就是临海乱民和刚起势的神道门。
京都北面的几十万兵马是不是这次真就让皇帝染指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分别剿灭南北两地的乱民。
相对应的,后方就会强力推行强国十策,毕竟做什么都要钱。
那剩余的几十万兵马既是围剿乱民,同时也是对天下世家大族的震慑?
陆瑾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猜测,但这些猜测现在都无法成为确实的证据。他能得到的只是沈家在京都传来的只言片语。信息实在差的有些多。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他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要建一个情报机构。可现在势不成,人也没有。导致一旦面对这种情况,除了胡乱猜测外,没有一点办法。
陆瑾越想,可能越多。可能越多,就越是烦躁。
“姑爷!”
陆瑾抬头才看到是追月进来了。
“怎么了?”
“姑爷,都亥正了,姑爷还是早点休息吧。小姐那边还等着姑爷呢。”向来大方有礼的追月被姑爷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陆瑾这才想起今晚要去观云楼。可现在他哪有心思去观云楼和夫人缠绵。自已满身的郁结之气无法发泄,又怎么可能去面对自已的妻子。
“你去观云楼告诉你家小姐……”
观云楼二层的闺房里,早已经沐浴完的沈言溪正在和聂无辞闲聊,说来说去也绕不开那个男人。而且这种场合里,聊的自然也是那些私房情趣。
也是在今天,沈言溪才知道夫君居然有那么狂放的一面,要换成自已恐怕真就没命了。
心里也对接纳聂无辞有些庆幸了。她倒不是真怕,就算自已不行,还有几个贴身丫鬟呢。夫君再怎么说也不是钢筋铁骨吧?
她只是明白自已夫君的情谊,就像他每次在自已面前都是那个憨呆的书生。
她知道夫君心里也有不痛快的时候,就如每一个常人一样。而聂无辞学武之身,她本人既喜欢,又能抚慰到夫君,倒也未尝不可。
“小姐!”沈言溪说话间,就看见追月进了门。两边的大丫鬟倒也没有通报再进来的必要,所以追月是直接就来到了二楼。
“追月,你家姑爷呢?”沈言溪好奇的看着追月的身后,既没看到影子也没听见声音。
“小姐,姑爷说他今天不过来。刚才大少爷去找姑爷说白戎跑了,还有神道门造反了。姑爷现在心情极不好……”追月忙到沈言溪耳边低声说起来。
沈言溪越听秀眉皱的越深。白戎这次确实有些离谱了。但那神道门至于让夫君这么忧愁吗?现在造反的多了去了,加上一个神道门也没什么吧?
“你说神道门造反了?”倒是旁边的聂无辞一脸震惊。
“无辞,你们是不是跟神道门打过交道?”聪慧的沈言溪立刻就发现了疑点。
“这……”聂无辞这才发现自已莽撞了,尤其是陆瑾还强调过,不要告诉沈言溪。
“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沈言溪气道,脸上满是寒霜。
聂无辞本来现在身份就低微,沈言溪发起脾气来自然难挡。所以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他们在云梦泽是怎么接触上神道门,又杀了一个长老的事情。
“就这些?”沈言溪虽然心里知道夫君是不想让自已担心,但还是气他隐瞒自已。
但就算杀了一个神道门的长老又如何?神道门还能打进江州来?夫君也不至于为这么个事情发愁啊。
“……”还就这些?聂无辞心里一睹,难道这还不严重么?不得不说沈言溪还真是心大,她哪里知道是沈言溪格局更高。一群魑魅魍魉能成什么事情?
“姑爷主要是担心这些人拿他们神神叨叨的教义蛊惑百姓,真造反了,枉死的还是百姓,到时候他们到过的地方全都成了一片白地,人口更是锐减……”聂无辞在云梦泽跟陆瑾形影不离,自然知道的更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手段鬼魅,有些不好防备……”
沈言溪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其他的事情在她看来都离的太远,也就夫君那样的志向才会去关心这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沈言溪跟追月说道。
“小姐,姑爷让聂姑娘回去……”追月忙又说道,自已都还没说完呢。
聂无辞听到追月的话,双腿不自觉的就抖了一下。今晚老娘要完了……
沈言溪也抬头看了聂无辞一眼,只是心里有点微苦。没想到夫君这样的时刻,自已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自已当然可以去,但夫君必然压抑着苦闷,强装笑颜的陪着自已。就算自已让那个呆子不要顾及她,他也是舍不得。
两个心意相通的人都为彼此着想,反而很多时候都放不开。需要完全放开吗?当然也不需要,他们都是彼此心里的月光,不但需要缠绵,更需要情丝缠绕。
“你今天行吗?”沈言溪担心的看着聂无辞。你不是练武的么?怎么看着也不太像有信心的样子呢?
聂无辞嘴角轻抿,现在不是不行也得行吗?
“追月,你和画烟两个一起陪着无辞过去吧,你们姑爷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沈言溪终究是不太放心的交代道。追月本就是夫君的贴身丫鬟。自已不安排,那个憨憨就不动。而画烟不光内媚,更是熟悉夫君的喜好。有了她们两个,夫君就真是头蛮牛也得趴下。
夫君跟自已在一起的时候也基本不会管丫鬟。沈言溪自从成了女人也就明白了,女人也会想的。索性也就随了她们各自的心愿。
追月没想到还能有自已的事,一时间心思复杂起来。而画烟就不同了,眼睛里满是神采。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要伺候不好你家姑爷,你明天也别回来了。”沈言溪气道。
画烟忙低下了头,奴婢还不是因为好久没见姑爷了么。
这天夜里,住在离陆瑾房间不远的梁慕雪惊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她听见自已的妹妹叫了一个晚上,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哼哼唧唧、时而痛哭求饶。甚至好像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
梁慕雪都怀疑公子是在打聂无辞,他私下里是一个暴戾的人吗?
梁慕雪终究是放不下心,穿好衣服就打算去看看。结果被堵在门口的苏念拦了回去。梁慕雪心里就更沉重了。
如果真的只是床第之事,还需要别人守门?现在这出云台连陆采薇都搬出去了,根本就没有别人。理论上可以全都是公子的女人。
梁慕雪只好在自已妹妹刺耳的叫喊声中又回到了屋里。她觉得明天有必要和妹妹,还有公子聊一下。
他们姐妹固然爱慕公子,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但不表示公子就可以欺负打骂他们,虽说从身份上是合理的,但这不是她心里的公子。她也不会垂青于这样的公子。她有她的坚持与骄傲。
这个难熬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新一天的阳光又照耀在出云台上。
梁慕雪来到陆瑾的房间时,苏念早已经不在,只有无辞的丫鬟守在门口。
“屋里有人吗?”梁慕雪问道。
“就只有小姐,小姐现在睡着了。”丫鬟回道。
睡着了?被人打了一晚上还睡着了?心怎么这么大呢?
“我进去看看。”梁慕雪皱着眉头就推开了门。里面满屋的怪味,让梁慕雪不自觉的就皱起了鼻子。
来到里面的卧房,梁慕雪就看见聂无辞衣不遮体的沉睡在床上,那雪白的身子直晃眼睛。
梁慕雪来到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聂无辞一番。除了一些微浅的红印,倒也没有发现别的伤痕。目光扫过那高耸处,内心也是一惊。无辞还真是好大。
看着聂无辞睡的死沉死沉的,自已坐了半晌愣是没醒。梁慕雪一把就扯掉了被子,里面白光一片。
正在睡梦中的聂无辞嘟囔道:“郎君,奴真的动不了了……”
梁慕雪听着聂无辞的话,气急就一个巴掌拍在了聂无辞的身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悦耳。聂无辞这才睁开眼睛,就看见愤怒的姐姐。一时间有些恍惚,那个狗男人把姐姐也拿下了?
“无辞!”梁慕雪喊了一声,这怎么还没睡醒呢?
"姐!
"聂无辞这才彻底醒过来。不是她嗜睡,是她刚睡下没多久。被整整玩了一个晚上,现在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已的。
“公子是不是欺负你了?”梁慕雪还是忍不住问道。
聂无辞一听,立刻就费力的爬进了姐姐的怀里哭开了:
“他就是个禽兽啊,一晚上都没停。我都说不要了他还来,姐姐,我的命好苦啊,你快来救救我吧……”
聂无辞虽然是在哭闹,但心里却是更加疑惑了。郎君就是个书生,这怎么还越发厉害了呢?现在连自已都扛不住了。
“我去找他说说,我们姐妹跟他,他也不能不把我们姐妹当人。”梁慕雪说着就站了起来。
“啊,姐姐你要说什么啊?”聂无辞疑惑道。
“还能说什么,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你。”
梁慕雪关心则乱,又加上没有经验,一时想岔倒也是难免。
“哎呀姐姐你回来,我就喜欢让郎君欺负我。”聂无辞虽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但还是忙拉了回来。真要不欺负自已可还行?那不得守活寡?现在正过的滋润的聂无辞想都不敢想。
“说的什么的话。你是我妹妹,我怎么看着你受欺负?”梁慕雪气道。
“那姐姐来帮我不就行了么……”聂无辞躺在床上丝毫无顾忌,白花花的一片光。
“我怎么帮你,跟你一起挨打还是咱们打公子?真就不要命了?”
“噗!”聂无辞这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意思,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光影浮动。
梁慕雪都不忍直视,忙拉过被子盖在了聂无辞身上。
“姐,是我喜欢让郎君欺负,你知道他怎么欺负我的么?他……”聂无辞在梁慕雪耳边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她一直致力于把姐姐拉下水,否则自已郎情妾意,姐姐孤苦伶仃。她于心不忍。
梁慕雪紧张的脸上开始舒缓下来,继而变的越来越红润,无辞的话仿佛打开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虽然门第差不多,但也不是每个人性格、爱好趣味都一样。
像沈言溪,她在人前人后,堂前床上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既能庄重大方,也颇有生活情趣。但若让她像聂无辞那样,她心底里也是排斥的。那更像是单纯的肉欲,而不是情欲。
而聂无辞则不管那套,她胆子大也放得开,更是玩的嗨。所以陆瑾与她在一起也没什么顾忌。
梁慕雪又不同,虽然高官门第,但内心趋向保守,重情甚过重欲。听着妹妹的话语,她内心也不由得开始乱想,是不是自已太过内敛了些?
不说姐妹俩的私房密语,今天的陆大官人倒是神清气爽。
想明白了吗?没有!是他懒得想了。
给孩子们上完课,就回到出云台的浮台上跟澹台兄妹和裴云瑞、沈言韵瞎聊。虽然是冬日,但也别有趣味。
“南卿今天怎么看着格外容光焕发呢?”澹台明奇怪道。
“哈哈,咱们的事业要开张,我岂能不容光焕发?”陆瑾打着哈哈。
“姑爷!”正说着话,就见苏伯来到了浮台,对着陆瑾欲言又止。
陆瑾起身来到苏伯身边道:“苏伯,怎么了?”
“姑爷,那马苏还在府里呢,听姑爷回来了却一直没见上面,所以让我问问……”
(⊙?⊙)陆瑾傻了,完全忘了家里还藏了个三当家呢。
老马啊,你还活着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