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风驰电掣般的追逐战场上,一支支如同流星一般的箭失,不断从豹骑手上飞出,收割着向北溃逃鲜卑骑兵的性命。
即便是精于骑射的鲜卑骑兵,在此刻也是惊恐万分,一副如同见到魔鬼般的表情,他们发疯似的勐夹马腹,身子伏在战马上,不停地向前狂奔。
可饶是如此......
豹骑的箭失像是具有魔力一般,依旧可以精准命中,不是士兵,便是战马,杀得鲜卑骑兵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狼狈溃逃。
策马狂追的轲比能自问精于箭术,但眼瞅着豹骑士兵百发百中,他同样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如此箭术,在鲜卑任何一个部落,都堪称勇士级别,受人敬仰。
但在南阳汉军中,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士兵,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可言,这样的对比,实在是让轲比能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依附大汉!
庆幸自己没有鬼迷心窍,与大汉为敌!
庆幸他们可以成为战友,而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否则,如今步度根面临的一切,便是他面临的一切,而步度根尚且可以支撑,毕竟兵马数量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若是自己,估摸着早已全军覆没,成为草原上的一片腐尸。
最让轲比能为之震惊的是。
自己的亲卫军,在不断追击的过程中,已经出现掉队现象。
归根到底,是因为豹骑的战马速度太快,不仅仅擅长长途奔袭,短途的冲刺能力,同样绝佳,而且豹骑士兵的骑术堪称一绝,各种地形可以从容应对。
太厉害了!
实在是太厉害了!
回首望向逐渐落伍的将士,轲比能庆幸自己坐下是一匹千里马,否则现在是完全跟不上南阳汉庭节奏的。
“锁奴!”
轲比能大喊一声,策马靠上来:“咱们还剩大概多少人?”
锁奴一直都在关注着本方士兵,因此只是粗粗扫一眼,便判断出人数:“约莫三十骑。”
轲比能诧异,发自肺腑地惊叹道:“南阳骑兵果然厉害,居然收集到这么多好马!”
锁奴同样惊叹:“是啊,四百余匹千里马,怪不得敢称之为豹骑,真不知南阳朝廷直属护卫军的龙骑,到底有多厉害。”
轲比能长出口气:“此战已经全胜,咱们将来还是要与大汉搞好关系才行。”
锁奴点点头:“理当如此。”
驾—!
二人策马紧追不舍。
现在来看,也仅仅只能充当个向导而已,没有别的用途。
不过,豹骑的实力虽然惊人,但手上的箭失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兵马数量不多,很快便将手中的箭失全部耗尽,干脆只能追在敌军腚眼子后面,好一阵勐捅。
如此这般的杀敌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至少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对手,乃是真正痛打落水狗的节奏。
如果从高空俯瞰,戏剧性的一幕便出现了,数百人的骑兵,竟然追着数万人的队伍杀,而且对手愣是不敢回头,一个个又惊又惧,宛如待宰的羔羊。
“该死!”
正在策马狂奔的步度根,同样察觉到后方的喊杀声:“莫非有追兵?”
阙居赶过来:“没错,的确有追兵,而且乃是擅长追杀的豹骑。”
“果然如我所料。”
步度根咬着牙,心中别着一股子劲儿:“豹骑追擅长追杀,他们兵力虽少,但战斗力极其丰富,咱们必须要想办法拖住他们,否则大队兵马不可能回到营地。”
阙居皱着眉:“可我的兵马,已经用来挡徐晃了,慕容兄的兵马同样是在拦截徐晃,我们到哪里偷那么多兵马?”
草原上的拦截,那可不是不随便派一支兵马,便能拦得住的。
毕竟大家都是骑兵,只要对方提前察觉,进行绕路行走,必定可以避免。
而且,这还是在双方战斗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如果相差实在太多,派的兵力少,根本起不到阻拦的作用,如果派的兵多,又与决战,相差不多。
很明显!
现在他们面对豹骑,便是这个情况。
撒出去的兵马如果太少,势必会被豹骑杀个干净,可如果撒出去的兵马多,又没有哪个首领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毕竟,这摆明了就是让人送死的,撒出去的队伍,不可能回得来,即便能回来,估摸着也剩不了多少。
虽说此战中,慕容燕的伤亡最少,但在摆明了已经会败北的前提下,他也不愿意再把士兵往里添,毕竟全都是自己的同袍,因此便跟着附和:
“没错。”
慕容燕气势汹汹,脸上带着怒气:“我的兵马也填进去了,却还是没能拦住豹骑,现在想要为大军争取时间,还得靠单于您啊。”
相对于阙居的模棱两可,慕容燕的词锋相当锐利,干脆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步度根,希望对方承担起断后路的任务。
可是......
步度根也不是傻子。
这种摆明了是在削弱自己的手段,王八蛋才会轻易上当。
草原上,素来都是实力为尊,如果自己的兵力不能占据优势,恐怕即便逃到漠北,同样会面临被吞并的可能。
当然,步度根虽然对二人的阴谋了然,但这面上却不会露出丝毫的厌恶之色,反而非常冷静,假意扭头观察局势,做出分析:
“二位应该清楚,适才进攻轲比能大营的主力,是我步度根,我损失的兵力,可不比你们少分毫,所以别再跟我提兵力损失,没有意义。”
“我建议!”
步度根心知二人已经起了戒备之心,干脆也不跟他们打马虎眼,直言道:“咱们三家各自出些兵马,阻截豹骑,为咱们退往大营,争取时间。”
公平!
公正!
阙居、慕容燕互视一眼,也没有什么异议,干脆点点头:“好,就这么办,不管怎样,务必要拦住黄忠的豹骑。”
“没错。”
慕容燕咬着牙,狞声道:“若是被豹骑拖住了时间,万一狼骑赶来,咱们真就没有半分退路,此时自当同心协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步度根暗松口气:“既如此,各自安排下令吧。”
二人颔首点头,各自下令不表。
*****
“报—!”
旷野之上,一道白色的匹练,正朝着东方疾驰狂奔。
忽然,前方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公孙瓒举目望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马义从的斥候:“情况如何?”
斥候朝着公孙瓒拱了拱手:“将军,步度根可能已经退兵了。”
公孙瓒顿时一愣:“什么?退兵了?”
斥候点点头:“有一股骑兵,正在朝西北方向退走,那里是步度根的营地。”
公孙瓒心中大骇:“此言当真?”
“嗯。”
斥候极其肯定:“此的确小人亲眼所见,不过却没看清楚对方的大纛,因此不敢确定,是不是步度根的兵马。”
公孙瓒自然也不是傻瓜,虽说斥候没有看清楚,但在这中部鲜卑,能够有战斗的,除了步度根之外,难不成还有别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定是步度根的兵马,可是,他怎么可能战败呢?”
一旁严纲皱着眉:“难不成,是狼骑、豹骑赶来了?亦或者是张辽麾下的骑兵?”
公孙瓒眉头紧蹙,神思如电:“凭狼骑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倒可能是张辽的骑兵,亦或者是豹骑。”
“不过......”
话锋一转,公孙瓒眉宇间的疑惑之色更重:“张辽帐下不过两三千骑兵,豹骑只有数百,他们如何可能战败步度根的兵马?”
公孙瓒们心自问,即便是把白马义从加上,想要战败步度根,也是非常费劲儿的,何况他们其中的兵马,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杂兵,远不如白马义从厉害。
当然。
这个厉害,只是公孙瓒自以为的厉害。
他没有跟南阳汉庭的骑兵交过手,哪怕只是普通骑兵,没办法做出最公正客观的评价。
不过,如今步度根败退的消息摆在面前,也不由地公孙瓒不重新审视南阳骑兵的战斗力,至少在他而言,未必能办到的事情,被别人办到了。
严纲心里很不是滋味:“该死!本想着靠这一战,能在陛走了。”
“将军。”
严纲急忙询问:“咱们该当如何?”
公孙瓒同样很不服气,自家白马义从也算是闻名天下,还能不如张辽的骑兵?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能如何?”
公孙瓒毫不犹豫,铿锵下令:“立刻转道,直奔鲜卑营地,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拖延时间,正好给咱们争取了机会。”
严纲飞快点头,旋即大手一挥:“弟兄们,跟我走,全速前进。”
公孙瓒补充吩咐道:“来人,且告诉子龙,让他小心后面的追兵,绝不能让扶罗韩提前察觉,钻了空子。”
传令兵欠身拱手:“喏。”
旋即。
拨马转身,急忙离开传信。
赵云负责断后,距离前军、中军是有一段距离的,否则在草原骑战中,是起不到堤防突袭作用的。
*****
雒阳,皇宫。
崇德殿。
刘辨端坐在上首,手中捧着荀或递上来的奏疏,缓缓点头:“嗯,准备得还算是妥当,有你来安排,朕的确可以安心了。”
荀或揖了一揖:“陛下放心便是,史太常已经演练过两次了,应该不会出现问题,目前就是人员的最终核查,以免发生不测。”
此前在南阳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虽说大家都以为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毕竟有过先例,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
“哦对了。”
刘辨倒是对此不甚在意。
毕竟,雒阳新城的百姓很大一部分是新民,他们的背景大都调查过,后来朝廷派人入驻,对人员的核定非常严格,这么短时间内出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此,刘辨感兴趣的是别的事情:“文远可传回了消息?”
荀或摇了摇头,轻声道:“暂时还没有传回消息,不过陛下放心,根据从雁门关方向传回的消息,狼骑、豹骑比预想中要快,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刘辨皱着眉:“朕倒不是担心狼骑、豹骑,只是害怕轲比能支撑不住,步度根他们必定会竭尽全力鏖战,极有可能会孤注一掷。”
“陛下的意思是......”
荀或目光微凛,皱眉猜测道。
刘辨随口解释道:“之前做战争模拟时,朕是按照鲜卑正常的兵力抽成来核定,大约一落出三骑来核定。”
“但如果步度根等人孤注一掷,可能一落至少会出四骑,甚至是五骑,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兵力能达到十万人,甚至更多。”
“如此一来,张辽等人未必能赶到,可能轲比能就已经战败了,毕竟他的兵马,也不过只有不到两万人而已。”
荀或自然清楚皇帝陛下的意思:“陛下,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未能周密部署,也是正常,不过您要相信张将军、公孙将军。”
“他们每一个人,全都是当世名将,尤其是文远,他虽年轻,但行事比较稳重,副将徐公明同样如此,有他们在,应该可以随机应变的。”
刘辨吐口气:“可这是朕亲自下的军令,若是他们没有随机应变,一味执行,只怕会酿成大祸,届时咱们辛苦准备的庆典,效果怕是会大打折扣。”
杀一儆百!
此事一直是在专家的预期中。
但如果没杀好,必定会成为笑话,如此一来,反倒得不偿失。
在没有得到张辽的确切信息之前,不管军事联盟如何作保,刘辨也依旧是忧心忡忡。
荀或清楚皇帝陛下的脾气:“陛下放心便是,文和一直在盯着雁门关、居庸关,旦有消息,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送入皇宫。”
“嗯。”
刘辨缓缓点头,长出口气,摆手示意荀或退下:“文若,你退下吧,祭天大典的事情,你要多多操心,以免发生不测,尤其是这帮异族的动静。”
荀或欠身拱手,保证道:“陛下放心,交给臣便是。”
旋即。
躬身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