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筏子

自打开始拼了老命积功德后,玄虚子修为渐涨。

虽武斗还是那个档次,但丹药符篆一道上了一个台阶。

尤其在回京途中,船上闲来无事他钻研许久,折腾了一些幺蛾子。

炼制的丹药药效更上一层楼,当然,难吃程度也是。

赵鲤一时没有防备,等到这药丸子一下在舌尖化成一团黑色药液,她顿时僵住。

玄虚子得意道:“这是老道我改良后的百草丹!”

“从前需要嚼太过误事,老道改进后可入口即化!”

赵鲤猛然哕了一声,张嘴就要吐。

但那药液已经浸入整个舌面,口腔食道都染上了一种可怕恶心的粘稠。

玄虚子是改良了,从前需要嚼还有反悔的机会可以吐出来,现在入口即化竟是连吐都不让人吐。

药味凝结舌上,持续吸收。

看她难受,沈晏忙递了茶到她嘴边。

“真人!你炼药自己从来不吃是吗?”

赵鲤狂饮一盏,口中药味半点不散,她眼见迸出眼泪花子,崩溃质问玄虚子。

玄虚子一顿,下意识道:“吃那玩意干嘛?”

说完他又心虚闭嘴,还想问问赵鲤吃药的体验。

一旁隆庆帝擦了擦眼

角,笑道:“也没那么难吃。”

“还行。”

他话音落下,赵鲤和林著都震惊看向他。

人不能貌相,皇帝是个能吃苦的啊!

有药打岔这一重,又看赵鲤震惊的神情。

方才凝重的气氛,倒是一缓。

众人笑出声,看沈晏哄赵鲤吃他荷包里的姜丝蜜饯。

隆庆帝虽不务正业,但基本眼光还是有的,看沈晏围着赵鲤的殷勤模样,便知道怎么回事。

面前青年男女举止大方,并不避讳。

说话行为,却满是暧昧默契。

隆庆帝看着他们两,突然淡了打趣的心思。

他缓缓叹了口气问道:“现在,说说皇后吧!”

“朕的好皇后,究竟做了什么。”

隆庆帝的问话,让屋中一静。

听见皇后,沈晏哄赵鲤时的柔和一收。

下颌紧绷,眉眼间皆是阴鸷之色。

赵鲤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借着大氅遮掩,轻轻按住他的手背。

她望向隆庆帝道:“请陛下准许,再屋中竖起狴犴像。”

“狴犴大人公正严明,若我有半句谎言必降下责罚。”

隆庆帝确实不待见皇后。

皇后一直蹦跶,争名逐利的模样他清清楚楚。

但皇后到底是他的发妻。

在登基前,为他操持家事,还有嫡长子柴珣。

这么多年,皇帝从未有过废后的心思。

现在生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不不止是一桩巫蛊谋害之案。

皇后真真切切,将危险带到了皇帝身边。

赵鲤清楚隆庆帝的顾虑心思,因此提议以狴犴像鉴真。

为了避嫌,也为了印证自己供词的真实性。

隆庆帝点头应允。

很快,一尊一臂长的狴犴铜像运来屋中。

小顺子十分自觉的退出门外。

并令宫人侍卫,退出三丈之外。

屋中只余隆庆帝、沈之行、沈晏、林著、玄虚子和赵鲤。

赵鲤开口,略过了沈小花和沈大黄得来情报的事由。

只从自己去京营见沈晏开始说起。

她没说,隆庆帝也没问,自然而然以为是青年男女小别重聚。

他本身不是个看中规矩礼法的,什么话都没说示意赵鲤继续。

赵鲤将小顺子紧急求援之事说出来,说到自己进宫看见人事不知的沈之行。

又说到沈之行身上的阴债。

赵鲤也想知道,沈之行从何处欠下这笔凶险的阴债,便说的详尽了些。

沈之行先还不解

,根本记不得自己从何处欠下因果。

但听赵鲤描述一些讨债诡物特征时,他勃然色变。

“那诡物有颗痣。”

赵鲤捡着最有特点的说:“生前是男性,个子不算高。”

一边说她一边在脸上点了一点,示意那诡物的痣生在何处。

她话说完,便看见沈之行脸色猛地一沉。

不止沈之行,沈晏两叔侄,便是隆庆帝也在露出些思索回忆之色后,脸阴沉了下去。

和常年黑脸的沈晏不同,沈之行一直都温和仁善待人。

别说赵鲤,就是常和他朝堂针锋相对的林著,都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难看的脸色。

这时赵鲤才发现,沈晏和沈之行叔侄,其实很是相像。

隆庆帝忽然冷哼出声:“好皇后!”

“朕的好皇后,好妻子!”

他先还看着镇定,说完,却突然起身,一脚踹飞了一张凳子。

这般暴怒模样,是极少见的。

踢了凳子,隆庆帝厉声骂道:“她竟敢拿那桩事来做文章!”

若说之前隆庆帝对皇后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这发妻是无辜。

现在他的希望全部湮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暴怒。

隆庆帝像是一头发怒的

狮子,在屋中踱步。

赵鲤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沈晏身上。

她从没见过沈晏这样的神情。

赵鲤心中越发担忧之时,沈晏探手拉住她。

“别担心。”沈晏哑着声音宽慰道。

见赵鲤不知内情,最合适说出此事的沈之行开口道:“若是所料不差,那些……讨债诡物,这笔阴债,应与当年我沈家之事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年家父领家人寓居故里,后发生血案,只我与阿晏逃得性命。”

沈之行看向林著道:“世人常说我叔侄将南都王烹死鼎中过于狠辣,可谁知道,南都王欠下多大血债。”

林著一怔后,不自然回避了沈之行的视线。

却听沈之行又道:“当年并不止沈家满门尽灭,沈家寓居的乡里也受了牵连!”

林著浑身一颤,愕然抬首。

沈之行轻笑,竟有些狂态:“南都王灭我沈家满门时,将整座村子屠得鸡犬不留。”

“方才阿鲤所说的诡物,便是当年我沈家寓居时村中一屠户。”

先前猜测终落到实处,赵鲤握着沈晏的手,内心暴怒。

她面无表情开口道:“所以那些枉死者,竟成了沈家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