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要回去就回去吧，反正衙门那边我去给你去问。”
“小李那边，我也去给你探探口风。”
“他肯定是还想着你，否则不会把我从山上背下来的。”
“你是不知道，那山路可陡了。”说到这里，老刘莫名的还有些骄傲。
他的想法很简单，小李要是不惦记着自己闺女，怎么可能给帮这么大的忙。
说是以为邻居之间的友谊，他才不信呢。
“行了，知道山路陡你还去砍柴，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嘛。”女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哪知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一样。
“我给你添乱，我是你亲爹啊。”
“你那个恶婆婆天天使唤你，大冬天让你用凉水洗衣服。”
“你看看你那个手冻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你的脸皴成什么样子了。”
“她不给你添乱吗，她不给你添乱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连做个饭都能烫伤了，还不如你爹我呢。”
老刘像疯了一样，冲着女儿一阵狂吼。
还真别说他这么一顿吼叫之后，女儿变得安静多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等三年守节期满了我就离开他们家。”
“贞节牌坊啥的我不需要，小李我也不嫁，我就回来伺候你好不好。”
哪知道老刘并不买账，反而吼道：“滚，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你伺候，滚回你的婆家吧。”
他瘸着一条腿连打带骂，把女儿给赶出了家门。
等女儿走了之后，他瘫坐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过了好半天才对院墙说道：“你小子都听到了吧，到底是什么意思给个准话。”
听到他这么说小李也不藏了，从墙边露出了头。
弄了半天老刘，早就知道小李蹲墙头偷听了。
他之所以大声的吼叫，就是要给小李听的。
如今被揭穿了，小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刘叔，衙门那边还得麻烦你去问问。”
“要是行的话，我这个月就来提亲。”
“哈哈哈……这个还差不多。”听到这里老刘哈哈大笑起来。
“行，我这就去问。”
说完老刘就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杖向着衙门走去。
虽然他的腿很疼外面的天气也很冷，但内心是火热的。
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够改嫁一个好人家，老刘就充满了动力。
负责守门的衙役，看着一个人冒着风雪一瘸一拐往这边来。
心想这种天气，应该是路过的，这时候谁来衙门啊。
结果等他越走越近，有人把他认出来了。
“哎哟刘叔，你怎么来了？”
其中一名守在门口的衙役，正好也是住在他们一个胡同的小赵。
若是换在以前，小赵这种穷人出身的情况，连当衙役的机会也都没有。
而且衙门口的衙役，也绝对不会喊一个老百姓叫叔。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别进来。
想到衙门办点事儿，首先得塞钱才行。
可自从衢州城归宋王爷统治，这一切就都变了。
普通人也可以进衙门当差，只要能力够强，甚至可以当官。
小赵就因为有一把子力气，又会一些棍棒功夫，所以成为了一名衙役。
“小赵啊你在正好，叔有件事要拜托你。”
老刘一看有熟人在，立马把自己的想法跟对方说了一下。
“刘姐她想改嫁啊，那应该没问题啊，衙门这边没说不让改嫁。”
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赵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没说出来。
看到他这个表情，老刘继续追问道：“还有啥事儿小赵你快说啊，都快急死我了。”
见老刘如此着急，小赵才继续说道：“刘叔，你也知道人言可畏。”
“虽然衙门这边不会阻止刘姐改嫁，可乡里乡亲们可要有话说了。”
小赵说的是大实话，其实他们衢州这边还不只是有三年守节的习俗。
只要家里死了男人的寡妇，还会攀比谁守节的时间长。
要是能十年不改嫁，别说会说一句有节气。
要是能二十年不改嫁，一直坚持给公公、婆婆养老送终，就会得到一个贞节牌坊。
若是能够一辈子不改嫁，一直坚持到死。
那么她死了以后，即便是无儿无女，街坊邻居们也会帮她立碑。
并且在碑文上，歌颂她非同寻常的一生。
正因为这些习俗的存在，所以本地女人非常重视守节的问题。
其实老刘也能够理解，关于守节的问题。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是自己死了，他也喜欢家里娘子别那么快嫁人。
可问题是闺女的那个婆婆，也太难伺候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年就把自己闺女给折腾死了。
所以老刘打算豁出去了，也不要什么名节了，让她尽快改嫁得了。
闺女怕丢脸他不怕，就当是自己逼着她改嫁的。
从衙门回去之后，老刘很快就对外放出了话。
没多久坊间就传开了，说老刘在外面赌博欠了债，把自己闺女给卖了。
“什么，老刘那么老实怎么会欠赌债啊？”
“是啊，一开始我还不信，特意找小李问了，确实是真事儿。”
“那怎么办啊，他总不能把自己闺女卖到青楼去吧。”
“你想什么呢，她闺女嫁过人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卖青楼去也不值钱了。”
“就是啊，还是个寡妇能卖给谁啊。”
大家从老刘到底是不是真的欠了赌债，讨论到他闺女到底能卖几个钱。
又从他闺女到底能卖几个钱，讨论到哪个冤大头会要一个寡妇。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烂账恐怕还得是债主小李接着。
因为老刘拿不出来钱，闺女又卖不出去，只能把人抵给他。
“她闺女不是嫁人了吗，怎么还能再卖一次啊？”
“嗨，他那个女婿前年喝酒摔死了，要说这闺女也是个苦命人。”
“我也听说了，她那个婆婆可会折磨人了，我看到她大冬天去河边洗衣服，那手冻得啊啧啧啧……”
“为啥去河边洗衣服啊，家里没水吗？”
“我也不知道啊，听说是她婆婆嫌吵得慌。”
“让我说啊，她婆婆就是心疼家里的水。”
“这种恶婆婆还伺候她干什么，反正男人已经死了赶紧改嫁得了。”
慢慢的，坊间的舆论开始往这边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