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举八皇子和九皇子的奏折如潮水般涌进尚丞阁中。
岳山棋和姜品忙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他们两几乎是不分昼夜的为这件事儿忙碌,递进来的折子都是第一时间拆封。
尚丞阁入门右手出是岳山棋办公桌子,上面高高的码起高高的两摞奏折,是举荐八皇子张竴和九皇子张翊的奏折,两个高摞旁边有两个底摞,一个是保举三皇子,一个保举四皇子。
从折子摞高低来看,老八和老九势均力敌。
岳山棋忙得口干舌燥,将顶戴官帽放在一旁,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咕’地灌下去,舒爽地看着眼前的奏折说:“看来新太子的人选,就在八爷和九爷之间,最后定板儿的,还得是皇上。”
姜品点头,“以皇上对八爷和九爷日常的评价来看,还得是九爷,再说,您岳阁老是九爷门里出来的,在北州立下赫赫战功,又入阁为相,您妹妹又是贵妃,再加上九爷的能耐,新太子…十有八九。”
岳山棋裂开嘴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董格缓步走进来,他进门后,目不斜视,更不左顾右盼,而是端直穿过厅堂,走到标有各地标识的奏折架前,从上面取下刚送来的折子,一一查阅。
岳山棋和姜品对视一眼。
虽然现在的董路只是尚丞阁行走的身份,但谁也不敢把他小瞧了,更不敢当成真的小阁员对待,毕竟当了几十年的丞相,无论是内外大小官员,见了董路都得客客气气的。
岳山棋给姜品递了个眼神。
自从皇帝明发圣旨从皇子们中选太子之后,姜品就悄无声息的加入了九爷党,和岳山棋的关系也密切起来。
“董阁老!”姜品从旁边端起热茶走过去,“你的奏本写好了吗?这么写日子,也不见个动静。”
“嗯!”
董路不抬头地嗯了一声。
岳山棋笑道:“董阁老,就算您写的是密折,也无非是保举那个皇子,绝妙好词奇文妙语咱们共赏嘛!”
董路停下动着的笔,说:“这原没有什么可藏的,只是皇上有旨意,百官不许串联联名,我就没有给你说。我的密折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我嘛还是保举废太子。”
“还…还是废太子?”
岳山棋和姜品惊讶地对望。
董路抬起头说:“不是我要标新立异,我和两位的情况不同。我原是太子太保,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不说什么忠不忠君的,单凭这份子多少年的情分,我何忍弃之。”
岳山棋嘴角勾起不屑地冷笑:“大皇子乃是废太子,既然是已经废了的太子,哪里还有再度启用的道理?我看董阁老的折子估计是要撂空了,依着我的意思,倒不如选别的皇子。”
董路平静地说:“万岁并没有明旨说不许保举废太子,我保举废太子是情谊所在,不干其他事儿。”
岳山棋冷笑,心道:“还真是个迂阔的老家伙。”
就在这时,曹璋的声气在尚丞阁门口响起:“万岁爷驾临,尚丞阁诸大臣接驾!”
里面的人皆是一惊,慌忙迎出去。
太康穿着蓝色江稠面青白月袍,脚下穿着舒服的千层底手工纳制的龙靴,背着手,徐步而入。
这几日的休息,太康的神气恢复了不少,看上去精神很好,
径直地走进尚丞阁的大门,做到正前方早早预备好的御椅上,才吩咐道:“都进来吧,平身!”
贾深最先开口:“夏日炎炎,有什么事儿万岁吩咐便是,何必您亲自跑一趟。”
“在里面待得久了,想出来走走,”太康语气平淡,“这几日你们比较累,朕走过来,看看你们,这几日的折子都递进来了吧,都有几个皇子入选?”
贾深说:“这事儿由姜阁老和岳阁老操办的。”
太康的目光看向姜品和岳山棋。
姜品说:“回万岁的话,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有荐章进来,最多的是八皇子和九皇子,各地官员的奏折还在路上走,估摸有个一两天就到。”
“老三、老四、老八和老九!”
“是。”
“不错嘛!”太康脸上露出笑容,“朕刚刚看了你们递进来的保举老八和老九的折子,真是万众齐心。”
岳山棋道:“八爷和九爷都是忠信平和、宽仁大度之人,且学识渊博、儒雅端庄,他们深受百官保举不为无因。”
“呵呵!”
太康笑了笑,“好话都被你给说完了,你不愧是朕的文武之臣,上马能战,下马能文,说起话来都如此精彩。”说着,他目光看向两摞折子,“看来大家最中意的还是老八和老九啊!嗯……有没有人保举大皇子的?”
岳山棋和姜品都是一怔。
董路从怀里拿出折子举过头顶,跪着说:“微臣保举大皇子。”
贾深几乎同时跪拜:“微臣保举大皇子。”
曹璋赶忙过去将他们的折子取来,恭敬地递给太康。太康拿了折子并没有打开,示意他们起来,看向岳山棋:“岳山棋,这些个保举老八、老九的人,都是众望所归么?”
岳山棋不安地一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说:“是。”
“是?”
太康收敛笑意,“哼!事君惟诚,你位极人臣,这点子道理都不懂?什么众望所归,要是没人串联,就这么齐心?据朕所知,这几日老八、老九的府上,灯火没断过吧!”
岳山棋吓得脸如死灰,愣怔住了。
姜品也被吓得不轻,不知道皇帝索居深宫,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里面他们都是布点过的啊!
“满嘴什么忠信平和宽仁大度,他们肚子里几斤墨水朕不知道?”太康声色俱厉地训斥,“事君惟诚都做不到,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迎合朕意,你迎合上了吗?”
岳山棋被骂得魂不附体。
浑身麻木的不知痛痒犹如木雕,脸色惨白如纸。
“事君惟诚都做不到,你当的哪门子宰相,你起来!”太康断喝,“回去闭门读书!”
岳山棋“是—”地答应一声,慌忙起身离开,丧魂失魄地推出门外,一转身就撞到柱子上,满头金星,两眼发黑,差点昏厥过去,幸好是当下兵的,手底下有功夫,撑住了。
如今的岳山棋,即丢了兵权,又失了相权。
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