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象鱼再一次把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一如之前看到他们打架报警一样,明明自己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可却硬是找不到能够说服人的解释。
“爷爷,李大叔,二伯伯,四嫂子,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吧!这位大科学家就交给我来接待。”
一个身穿红色棉衣的年轻女孩,含笑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冲着为首的那几人礼貌地打了一下招呼。
“璐璐,就是她害了你哥的。”那位被称之为四嫂子的女人,指着江象鱼怒气冲冲地说道。
“四嫂子这话说得又没道理了,害了我哥的,是我哥自己,他明明知道那样的事情做不得,明知故犯更应该严惩。”周璐淡淡的说道。
“你这死丫头,你怎么帮着外人埋汰自家人。”周爷爷伸手在周璐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周璐却毫不在意,而是轻声细语地说道:“爷爷你先带他们回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对付讲道理的人,就一定要比她更讲道理。”
“你……你慢慢去讲,三天之内你哥要是回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周爷爷说完,招呼着众人离开,当然也有想要看热闹不愿意离开的人赖在原地不走。
周璐并不给他们吃瓜的机会,而是扬眉望着江象鱼:“我带你去咱们村走走,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保护区的管理法则,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去违反了。”
“我……这一次过来,其实也是想要了解一下咱们这附近居民们的生活情况。”
周璐态度里面没有一丝指责,江象鱼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走吧!”周璐说完之后,率先在前面带路,顺着一条土机耕道一路往前,两边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住房,大多数都是普通的黄泥黑瓦,偶尔也会有一两间平房,楼房穿插在其中,杂乱无章却要充满着生活气息。
二人一路向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走了大概一两公里左右,周璐停在了一处破旧的黄土瓦房前,回过头望着江象鱼说道:“这一户人姓刘,户主今年应该有六十五了,他有一个儿子,十年前结的婚,可就在他儿子结婚的第二年,在江打鱼遇上了山石滑坡,渔船被砸穿沉到了水底,人自然也没回来,只留下了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小娃娃。
后来他妻子另嫁了,把那个小孩留了下来,一直是他们老两口在带,可是去年,他老伴走路摔了一跤,没救回来也去了,现在就只剩下他和他孙子相依为命。.
他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只会种田和打鱼,可咱们村里在山区,田地的产量不高,最多只能维持生活。
想要有所开支就必须得去江上打鱼,可现在鱼越来越少,保护区的范围又越来越大,禁渔期也有所延长,他如果要遵守保护区的管理制度,那么他的生活开销又该谁来负责?”
江象鱼静静地听着周璐的话,眼睛却停留在了前方那座破旧的瓦房上,紧闭的大门破旧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斑斑点点的黄泥墙壁根本就抵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屋檐下,两件老人的衣服和几件小孩的衣服都已经洗得发白,甚至有很多地方都脱线裂口了。
“走吧!”周璐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带着江象鱼继续向前走去,途中倒是经过了不少户人家,只要有人在家,周璐都会主动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显然住在这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跟她非常地熟悉。
大约又走了三四公里的样子,周璐停在一座两层楼高的小楼前,小楼面前的院坝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教自己一岁左右的弟弟学习走路,只见她双手插在弟弟腋下,口中不停地催促着:“脚,脚要往前迈,用力,再来试试。”
“这户人家姓尤,之所以房子看起来建得比较漂亮,是因为这家人的男女主人常年都在外面打工挣钱,把两个小孩留在家里交给五六十岁的爷爷奶奶照顾。
爷爷要出去打渔,奶奶要忙家里农活,就只能把这奶娃娃交给大娃娃来带,听说这小奶娃娃刚满月他妈就出去上班了,两孩子有的时候要一两年才见得上父母一眼。”
虽然隔了五六米远的距离,江象鱼依然看到了小男孩鼻孔没有穿袜子被冻得通红的小脚。
江象鱼正准备开口提醒,周璐则去了屋檐下,从那堆放的柴禾上,取了一双已经晾晒干了的袜子,走到了那两小孩面前,将小男孩抱在脚上腿上,仔仔细细地把袜子给他套上。
又看了一眼同样没穿袜子的姐姐,温和地提醒道:“这么冷的天,不穿袜子的话脚会长冻疤的。”
小女孩跑回了屋里,等出来的时候脚上已经套好了袜子。
“大丫乖,你奶奶呢?”周璐温和地问道。
“奶奶天刚亮就下地了,爷爷昨天晚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那你们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奶奶把饭热在锅里的,还专门给弟娃热了奶,姑奶奶你今天不干活吗?你上次给我出的题我都做完了,要不今天你再给我出一点。”
小姑娘睁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周璐,周璐点点头,小姑娘高兴地再一次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大本子和一支铅笔,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学题递给了周璐:“姑奶奶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做错的?”
周璐此刻还抱着小男孩,从兜里拿出一张手绢,仔细地给小男孩擦着鼻涕,等把鼻涕擦干净才伸手指着江象鱼:“你先把作业给那位姐姐检查,那位姐姐可是科学家,对的错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小女孩又将本子递向了江象鱼,江象鱼含笑接过本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算术题,脱口说了一句:“为什么不买本练习册?”
可话一说出口,江象鱼就后悔了,后悔得忍不住想要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抬头间,正好对上了周璐眼睛里面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