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溪的晚上,除了黑暗就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哪怕是紧闭着门窗,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江象鱼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不断地翻阅着面前的资料书籍,恨不得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把这里的每一处流水、每一座山、每一片土地都了解透彻。
不知不觉已至凌晨,江象鱼整理收拾好书桌正准备回床上休息,一道急促的铃声从大厅方向传了过来,吓得江象鱼手中的书本都掉在了地上。
大约过了十来秒钟,这才稳定了心神,也反应过来那是座机电话的声音。
半夜三更来电,肯定是有急事,江象鱼拿过大衣往身上一披,打开房门一股寒流顿时和她撞了个满怀,冷得连忙咬紧了牙关。
等适应了下,这才快步往大厅走去,此刻的大厅灯已经亮了起来,等江象鱼进屋,常鹏飞已经拿起了电话。
“好,我现在就过去。”挂断电话后,常鹏飞直接向江象鱼复述了刚刚的来电内容:“是渔民打过来的电话,他们在转角沱捕捞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怪鱼,让我们马上过去辨认。”
“转角沱在哪里?”因为对本地的地理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江象鱼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常鹏飞指了指墙上的金沙江下游水域全图,手指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偏僻的江段开口说道:“在这个位置,离我们大概有25公里左右。”
“好,咱们现在就过去。”江象鱼记好位置说道。
“我去拿一些工具,你还是多加点衣服,帽子围巾之类的都带上,江里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至少要低六到八度。”
常鹏飞虽然是之前三剑客里面最弱的那一个,但此刻他却是经验最丰富的人,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去了实验室。
江象鱼回了房间,又加了一件毛衣,拿了一顶厚厚的帽子,往脖子上面裹了一条羊绒里巾,害怕手太冷掌控不了方向,又匆匆忙忙地找了一双手套出来戴上。
刚一出门就看到庄老手里面拿着一件军大衣,边往身上套边说道:“这半夜三更打电话,应该是渔民有了什么发现,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是好东西。”
“目前没办法确定,但如果是渔民都没有见过的生物,应该是属于稀有生物,我和江同学一起去就行了。
晚上风大,庄老还是留在家里,估计了一下路程,最多三个小时,我们就能赶回来,到时候再研究是什么种类也不迟。”
江象鱼还没有说话,常鹏飞就直接开口拒绝,让老教授寒冬腊月半夜三更跟自己去江上,一旦有个什么,谁也担不起责任。
“学长说得对,外公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就立刻找你汇报工作。”江象鱼边说边将他推回房间。
“好,我不去就是了,你第一次晚上出门,一定要多注意安全,这衣服暖和,你也一便带上。”庄老说完之后,把手上的军大衣往江象鱼肩上一披。
江象鱼也不拒绝,当场便穿在了身上,常鹏飞递上了一个矿灯,小声说道:“戴在头上照明,这一款灯的光线还算不错。”
江象鱼戴上矿灯,和常鹏飞在庄老再三提醒注意安全的声音中离开了研究所。
二人一人头上戴着一个矿灯,常鹏飞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来到了漫水桥上,找到了停船的位置,调转船头之后,打燃了发动机。
发动机打燃的那一刻,船上的备用灯也跟着点亮了,但对于夜晚来说,这样的灯光是远远不够的,最多只能照亮前方四五米远的位置。
船迅速地进入河道之中,白天可以欣赏到的两岸青山,这一刻全是黑乎乎的一团团,随着木船的前进,那些黑团也跟着移动,整个世界寂静的只能听见柴油机的轰鸣声,安静的实在是有些恐怖。
江象鱼也不是没有走过夜路,但武汉的街头不管多晚都有路灯照明,有来往的车辆,甚至还有晚归的人群。
和这荒山野岭的晚上,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象鱼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无神论者,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止不住汗毛直竖。
常鹏飞放置好工具,来到她身旁,小声的说道:“前方一公里处调转方向往右行驶。”
“好”江象鱼应了一声,心里面不由得默默的叫了一声还好,自己以为已经记住了地图,可白天的河道和晚上的河道辨认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好在常鹏飞还能指路。
“哇呜”
前方山林之中,忽然之间传来了一声尖叫,让原本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江象鱼,吓得险些坐到了地上。
常鹏飞将她扶住,温和地说道:“不用害怕,咱们在水里,山上的野物下不来,放心大胆往前开就是。”
江象鱼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胆量被自己完全高估了,但好在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虽然那尖叫声还有,随着船向前移动,明显已经离那声音越来越远了,胆子也跟着渐渐地壮了起来。
“你们经常半夜三更出来吗?”或许说说话聊聊天,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现在还好,刚过来的那一段时间,几乎每隔几天晚上都会出来巡视一番,特别是禁渔期,那更是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有的时候一个晚上,可以抓到三四条渔船。
后来,惩罚了几个典型的,各部门不厌其烦地进行科普,情况才有了好转。”常鹏飞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需要变道的时候总会及时提醒。
“辛苦你们了,我听有位学长说,如果你们三人没有被派遣到这里来,现在至少是中级研究员了。”
江象鱼满心的惋惜,他们三人为了环境保护,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工作,然而仅仅是因为拿不出项目成绩,所以在升迁上面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有的时候想想心里面也确实挺难受的,但这几年其实我们都过得很开心,院里面的研究员是容易出成绩,但却没有人能够拥有我们这样满江跑的自由。
当热血和自由碰撞,在合适的年纪里总能肆意挥毫,可到了一定的年龄,才发现身上还肩负着其他的责任,这大概就是生而为人都必须要经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