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赵文宣的厨艺太好，还是因为有庄老陈老这两个长辈在，饭桌之上，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外，安静得没有任何交流。
等到大家都吃饱之后，江象鱼和陈奶奶主动收拾起碗筷和厨房。
庄老陈老则留在大厅里和赵文宣他们三人聊天，所说的大多数都是试验基地平时的工作情况。
江象鱼洗完碗，就被陈奶奶给赶回了大厅，找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坐下，听着他们谈论三块石近两年来的生态状况。
临近九点，谈话进入了尾声，就在大家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陈老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在这里这几年，有没有发现过白鲟的踪迹？”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陷入了沉寂，赵永宣三人虽然没有作答，但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却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失望，抬头望着门外那暮色之中层层叠叠的山岭，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溪水流动的声音。
或许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门外的溪流之中，也曾经有白鲟在此停留嬉戏过？
“你这问题问得又有些痴了，倘若他们有白鲟的踪迹，又怎会不上报到院里？”庄老叹了口气，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的沉寂。
“是啊！明明知道结果，却非要问上一问，在为难自己的同时，还顺带着把别人也给为难了，可我就是心里还有着期盼，盼望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能够有它们的讯息。”陈老苦笑着说道。
“陈老说得对，虽然这几年我们没有见到白鲟，但今年6月份，听说有人在保护区的水域里发现过它们生活过的痕迹，并不是外界所传的无迹可寻，只是因为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所以才没有上报记录。
但只要它们还在这江里生活，我们就一定还有再次遇见的机会。”这是一个缺乏证据的说法，如果不是见陈老太过伤心，关杰是绝对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在哪一片水域？离咱们这里远不远？那里有没有安装声呐？水底探测设施完不完善？如果有声音音频，我一听就能辨认真假。”陈老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让关杰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提这一茬。
“因为没有水底探测，更没有音频，所以没办法辨认真假，只是打鱼的渔民们口口相传，只盼着不是空穴来风。”关杰并不是不知道，出现疑似白鲟生活痕迹的江段在哪里，而是害怕自己说出来后，眼前这位老教授让自己带他过去找。
“罢了，渔民除了会打鱼还会干什么？往后咱们还是得多安排一些巡江的工作，科研工作不能只靠听说。”庄老哪里看不出关杰此刻的为难，连忙开口岔开话题。
“庄教授说得对，长江白鲟虽然已经列入了极危名录，可咱们做水资源水生物保护的人，比任何人都期盼着能够再见到它们。
特别是现在，别说找到它们的真身，就是检测到它们生活痕迹的证据，都足够我们向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证明，这一个物种虽然濒危，但它并没有灭绝。
为此，不止我们，自然保护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再次见到白鲟，每年到了白鲟繁殖的时期，都会加大巡江的工作。”赵文宣小声说道。
“辛苦你们了！”庄老由衷地说道。
“九点十五了，老陈你是不是应该回房休息了”收拾干净厨房卫生，熟悉完厨房布局之后的陈奶奶，走进大厅便报起时来。
“还早着呢！天把天迟点睡关系不大。”陈老一边跟大家伙说话，一边翻看着面前堆积的各种文件资料，虽然经过了长途颠簸，但之前有被强制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此刻觉得精神正好。
“你说关系不大就关系不大，你信不信明天我让象鱼送你去宜宾，那儿有直达武汉的游船，让你一路领略长江风光滚回东湖去。”陈奶奶没好气地骂道。
“不回，好不容易来了，我才不会回去呢……”陈老直接出言反驳，可话说到一半时，不小心对上了陈奶奶克制着愤怒的眼睛，顿时没了气势，小声补上一句：“我现在就回房去睡觉，咱们大家伙儿明天接着聊哈！”
“对了……咱们这里离金鸡尾有多远？要不明天我们去金鸡尾看看？”
原本已经妥协站起来准备离开的陈老，临出门前再次抛下了一个问题。
“陆路不太好走，开船的话大概要6个小时，去一趟倒是不困难，只是现在天气寒冷江上风大，不太适合行水路。
陈老如果想要去，不妨等明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去也不迟。”带着七十几岁的老教授在寒冬腊月之际，坐船去江山考察，赵文宣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只得好言相劝。
“那去三块石，三块石这么近……”
“哪儿也不准去，天气没有转暖之前，你不准下江。”陈奶奶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拖着他便出了大厅。
“庄老，你是不是也应该早点回房休息了？”陈老夫妇刚刚离开，江象鱼便含笑对庄老说道。
“我又没……”
“没什么也应该早点休息，要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江象鱼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休息，你们也早点休息。”庄老说完之后冲着赵文宣三人温和地笑了笑，才和江象鱼在几名年轻人礼貌的告别声中一起出了大厅。
漆黑的夜幕之下，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直接打了几个寒战。好在离房间只有几步路远，江象鱼将庄老送回房间，离开了大厅里火炉支撑起来的温暖源，才感觉到这边晚上的温度，比东湖至少要低上四五度的样子。
庄老回到屋里，就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换洗衣服，开口问道：“浴室在哪里？”
“热水器还没有装，暂时不能洗澡，厨房里面还有热水，你先等一下，我去打一桶过来给你泡泡脚。”
庄象鱼说完正准备出门，门外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