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佳以为李逢值在开玩笑，可男生的神色自若，目光安静的注视着她，狗狗眼清纯又无辜。
她意识到，他貌似没开玩笑。
“奶奶跟我说，房子看了满意就可以签合同，我挺满意的。”
程敬佳白净的手握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粥，对上李逢值的视线，“是我表现得太正常了吗？其实我和蒋艳差不多，道德感这东西比起她，我的更廉价。”
直勾勾盯着他，“当时的说法是怕吓到你，哄哄你的。”
李逢值占了身高便宜，从他的角度，稍稍低个头就能仔细打量到程敬佳整个人，包括一些细微的动作。
此时她正昂头看他，李逢值得承认那是一张极致漂亮的脸，素养状态下的皮肤依旧白嫩，没有一点瑕疵，狐狸眼，唇色略苍白，说话的时候犬齿若隐若现，尾音有意无意的勾着丝暧昧。
标准的妖精长相。
跟他说的话里是露骨的欲望，她甚至不屑于装一下。
李逢值想不通，养出程敬清那种光风霁月的儿子的家庭，怎么还能养出一个这么坏这么会蛊惑人心的女儿。
这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
“没有，我知道的，刚刚说的那条适用于其他女孩子。
“对于层层姐。”
他故意顿住，半晌，笑道:“我担心的则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早早对我下手，毕竟我还是未成年。”
你控制不住自己。
早早对我下手。
未成年。
三大罪名压在程敬佳身上，她耳根莫名有点热，手上的粥已经凉了，她仰头一口气喝光把碗递还给他。
“今天确定不租给我？”
李逢值没纠正她话里的漏洞，嗯了声。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那我过几天来问问。”
李逢值忍俊不禁:“嗯。”
啧，他笑起来好好看，特对她胃口。
程敬佳心猿意马:“我能亲你一口不？应该算不上性骚扰未成年吧？”
李逢值拿着碗转身回厨房，语调冷冰冰:“算。”
他怀疑她知道蒋艳在厕所堵他的事，甚至蒋艳宣扬的“程敬佳理论”指不定也是真的，不一定是冤枉了她。
不禁逗。
程敬佳遗憾的走到客厅沙发上，整个人窝进去。
隔了一会，李逢值洗好锅碗摔着手上的水珠出来了，问她:“什么时候走？”
程敬佳眯眼，赶她呢？
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回应:“十分钟后。”
李逢值点点头，“可以，那你先坐在这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说完回房间换了身旧衣服，就出门了。
程敬佳想着怎么这时候又对她这么放心了。
她胃不舒服，饮食不规律，吃的清淡，刚刚吐了那一遭，本来空得难受，还好后面喝了碗粥，缓解不少，依往常的经验，现在再休息个十分钟左右应该就会没事了。
过去学校半小时就够了。
脑子里不由得想到门外那堆垃圾，有点头疼，她受不住那股味道，胃也禁受不住再恶狠狠的吐一次。
十分钟过得很快，程敬佳自诩是个小人，但她还是信守承诺的，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劲已经过了，她起身带好自己的东西，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推开门。
刚楼道里的垃圾已经被收拾干净，甚至是地板都被人细心的拖过一遍。
程敬佳惊讶了一秒，有个猜测隐隐浮上心头。
她往楼下走。
西淮市的春天气温变化无常，骤升骤降，今儿比之前几日凉爽不少，风挺大，把绿化带里的植被吹的东倒西歪，近两月正值蓝花楹花期，鹤别空山小区里种了一大片，视野里全是紫色的盛宴。
李逢值家楼下就有几个大垃圾桶，目前已经被刚楼道里的那些垃圾装满了，男生手上握着老年机打电话，人随意的站在路边，身上是不合身的旧衣服，脚上是刚刚的凉拖。
走进些程敬佳才看到李逢值脸上全是汗，旧白T恤已被汗浸透，消薄劲瘦的肩胛骨清晰的显露，看上去狼狈不已。
忽略那张脸不提，有点像早早混入社会跟靠捡垃圾为生的老爷爷抢生意的地痞流氓。
不忽略的话，光眼神对视上，程敬佳心里就开始小鹿乱撞了，那张脸凶归凶，但的确算得上是帅哥中的佼佼者。
难得遇上这么合她心思的人。
俗气点讲，就是李逢值撞她审美上了。
她朝他走过去，李逢值先蹙起了眉，往后退了几步，笑说:“啧，别过来，我身上臭，层层姐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程敬佳:……
她正欲说话，这时辅导员给她打来了电话，程敬佳捞出手机径自给挂了，给他发了条微信。
大学辅导员:别催了，我一会就到学校。
程敬佳看了眼汗涔涔的李逢值，有了主意，又敲下一句。
大学辅导员:带我弟弟一起。
程敬佳眸色里全是真诚，盯着李逢值，直接恳求道:“今天有时间吗？我被请家长了，程敬清帮我去很多次了，这次不可能帮我，你装一下程敬清，帮我去一趟？”
李逢值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肩膀都笑的一颤一颤的:“层层姐，可能不大行了，我在跟程敬清打电话。”
他刚说完，手机那头传来程敬清讥诮的声音:“姐姐，你可真行，大学还被请家长就算了，还想找人冒充家长，我一会请假过去你学校，挂了。”
程敬佳:……
她过来李逢值就放下手机握在身侧，她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了，最主要的是她怎么知道他是在和程敬清打？
见程敬佳脸色凝重，李逢值心里有些许内疚，试探性的哄慰道:“要不我和程敬清一块去，就说我是程敬清，他是你小舅舅。”
程敬佳咬牙切齿:“可以，你俩一起去。”
李逢值摇头反悔:“还是算了，我想起我今晚有点事情要忙。”
程敬佳差不多得走了，最后交代道:“你再和你奶奶商量一下，这房子我挺中意的，如果要出租的话，等你们一天，就明天联系我吧，过了明天还是决定不出租的话，我就去找找别的房子。”
李逢值没料到她这么执着，顺从的点头。
程敬佳打了车，顺着小道走出小区。
李逢值在原地站了会，边提步走回楼上，边给家里奶奶打电话。
“阿值，怎么了？小姑娘怎么说，对房子满意吗？”
李逢值声调压得低，这样听上去比较温柔，他以前给自己发了好多条语音检测了好几遍试出来的。
“嗯，房子她挺满意，奶奶，但我不想租给她，我们再等等，毕竟邻居那么坏，我们得租给长的壮实的男的，至少也得是我这样的是不是？”
她那么瘦一小个，人被家里养得娇贵，在爱意包围长大的女孩子，楼道口的垃圾她光闻闻就吐成那样，要真住进来，她受不住的。
打架倒是挺狠，可就是太狠了，下手没分寸，租给她，他老觉得她会干下不该干的事。
“嗯，虽然我们祖孙俩缺钱，但还是要有点道德底线的。那女的这个月找你拿生活费了没？一个月要一两万真把我们当提款机了。”
李奶奶挺明事理，李逢值能长成这样，他的奶奶教授了他不少东西。
李逢值的眸中闪过凶戾，云淡风轻的接着道:“还没，估计快了，奶奶你别担心这些，我手上还有点积蓄。”
“好，对了，你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恭喜你得了啥子竞赛的第一名为校争了光，要给你开表彰大会，你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逢值刚走到家门口，邻居在短短时间内又往过道上扔了不少垃圾，他没理，开门进去。
直接进了浴室，交代道:“你别搭理他们，我跟他们说就可以，我把房子租出去了就回县里。”
那边语气里还是忧心忡忡:“好，就是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也不放心你，她又像前几年那样跟你发疯，你怎么应付？”
李逢值有点无奈:“奶奶，我去洗个澡，一会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我这边，不是有杰叔照看我嘛？至于她，应该不会再发疯了，她已经成年了，而且我现在长这么大高个，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吃亏。”
听他这么一说，那边才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李逢值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就开始冲澡。
他眼中的娇贵正主程敬佳刚刚到学校，她没回宿舍，窝学校食堂坐着，打算直接去一趟辅导员办公室，程敬清给她打了电话，市一中离这不远，他一会就能到。
程敬清还没等到，先等来了她手机备注里的①号“男朋友”——大二新闻传播系系草温周度。
“你回学校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温周度是学生会的，身边素常有人簇拥，此时五六个男的跟他后面抬着餐盘，看见程敬佳后，目光里纷纷闪过惊艳，暧昧的推搡着温周度做她旁边。
程敬佳大方的往里挪了挪，给他们让了点位置。
几个男的没客气，全部坐下了，没打算给她和温周度独处的时间。
大约过了半小时，程敬清还没到，程敬佳也没注意，懒散的窝在位子上，听几个男的天南地北的吹牛。
直到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浅的声线乍然响在她耳畔:“层层姐，我到了。”
程敬佳心尖颤了颤，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
撞进男生专注的视线。
——李逢值。
他不是不来吗？
程敬佳视野里的少年逆着夕阳，笔挺地站在她窝着的沙发后，周身镀了一层金光，衣着难得干净，起码得是程敬佳认识他以来看到过的最整洁的一次。
唯一不足的是他外搭了件不符合季节的白色廓形结构毛呢大衣，天气忽冷忽热，就西淮市最近的天气而言，绝对不会太冷，怎么着也不至于要像他现在这般裹得厚。
李逢值深清寡淡，摆着张凶脸，打量了眼桌上的一群男的，下垂眼一弯，冲程敬佳含着笑问:“我们要现在过去，还是我再等你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