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电话铃声把我吵醒,开灯看看时间,半夜3点,该不会是玉罕出事了吧?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接了电话。
“南南,我是李冉,你在哪?”
“师兄,我在宿舍睡觉啊,哪出事了?”作为新闻人的敏锐,让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一只手摸索着穿衣服。
“3分钟后你楼下见,西昌路有火警。”师兄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抓上外衣,套上鞋子,一把抓过相机、工作证和记录本,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到楼下的时候,师兄已经不耐烦的在看表了,我招手打车,他拉上我就跑,“还打什么车啊?你觉得晚上的昆明近距离内打车快还是跑步快?何况前面还有红绿灯。”
我边跑边穿外衣,匆忙的把相机和工作证一一挂到身上。我都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在喘息了,还好只是西昌路,再远我的脚就断了,改天一定要好好问问师兄以前是不是校田径队的。火灾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越过人群,可以看到滚滚的浓烟和窜起的火苗,场面很嘈杂,师兄拉着我往里面挤,地上的水渍弄脏了我的鞋。
在我们的眼前,一排商铺被火焰吞噬,消防员在浓烟里忙碌着。我忙拿起相机拍照,师兄则走过去采访消防队长和围观的群众及众受害商家。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没用多一会就只剩浓烟不见火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在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几个店铺老板娘仿佛刚回魂似的哭了开来,场面那壮观,让我不得不在她们身上牺牲两张底片。
师兄记录得差不多了,朝我走过来,“南南,走,过去点看看。”我哦了一声就踏上了废墟,只听哧的一声,我的鞋底熔了,师兄忙一把把我拉回来,“南南,你不知道刚烧过的废墟,温度还是很高吗?不要命啦?我叫你过去点看看,不是叫你走进去。”我委屈的看着他,他没辙的摇摇头,“算啦,没吓到吧?”我摇摇头,他才带着我去现场拍照。
师兄拉过其中一家杂货店的老板,要他站在废墟前拍照。因为他的铺子烧得最严重,店铺的卷帘门都被高温给熔了,一块块的掉在地上,形状各异,店里的货物都成了焦碳。那傻鸟,竟然对着镜头微笑着摆了个造型,都什么情况了。就算保了险也得让看报纸的人看得出这是受害者而不是纵火者吧!出什么风头啊?我和师兄双双给了他个卫生眼。
采访完,那个被拍照的杂货店老板,竟然拿了根棍,在废墟里盘啊盘的,盘出半条烧剩下的极品云烟,拿了一包递给师兄。师兄也不客气,拆开给了我一支,然后顺手放进了包里。整理了一下记录,我和师兄退出了人群,看看时间,已经4点多了。我揉揉眼睛,看看废墟外的昆明夜景,人群疏散了些许,路边的树被熏燎得蔫了,失去了那青翠的绿。
视线扫过大街,我看见了,一辆银灰色toyuta停在那,车里没亮灯,街边的霓虹灯投映在车窗玻璃上,恍惚中,我似乎看到车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被我拦下的那一辆?正打算看个仔细,车子却绝尘而去。
走在街上,我脑海里一再出现银灰色toyuta里那双闪亮的眼睛。师兄兴高采烈的讨论却没听进去,只知道他最后把采访记录交给我,并取了我的相机,拿照片去冲洗扫描,我才回过神来。在新闻路口和师兄分开,我忙坐在宿舍的笔记本电脑前赶起了今天的稿子,得争取在当晚发到老编的信箱里。
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没了睡意。躺在床上,听着那首经典的萨克斯:《昨日重现》,突然发现心情很沉重!我回想着玉罕在西坝路要我陪陪她时那无助的眼神,想着那个被她唤作飞哥的人那错愕的眼神和僵直的手,我究竟做了什么?只是一个新闻啊,犯得着这样吗?我想放弃了,不想再继续跟下去,却又无法向老编交差,这是老编亲自揽来的新闻线索。
我记得小丫对我说过:“退缩、怯懦、太过妇人之仁是绝对要不得地!因为你要吃饭,读者都喜欢看这个都市每天遭遇了什么,好话、称赞某某企业某某名人或是某某政府等等的新闻是引不起太大的阅读欲望的。”我很矛盾,为什么对方是个柔弱的女子?
我拿起烟盒,打开却空空如也。揣上电话下了楼,踢着街上的石子,昆明的夜不太安静!远远的岔路上,点缀着无数的霓虹,星星点点的亮着,闪烁着夜的暧昧。在那条路的尽头,出没着很多妖精,打扮得妖艳时尚,喝得醉熏熏的被男人搀扶着,脸上精致的彩妆遮盖了本来的容颜。
我见过很多的妖精,她们总在深夜出现在那条路的尽头,高跟鞋踩着夜的寂寞,透明裙衫下的肌体暴露在妖艳的夜色下。大多的妖精都很美丽,她们在挥霍着自己的青春、魅惑着男人的灵魂。妖精是属于夜的,夜是她们的舞台,只有在夜里,她们才可以畅快的呼吸。夜的黑色,可以遮掩很多的东西,也可以催化很多的东西,妖精在夜色里堕落。
这边的冷清和那条路的热闹妖媚,显然是个明显的对比,我看着那边的热闹,踏着这边的寂寞,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身后追逐着我。我不喜欢妖精的生活,她们的青春是会挥霍一空的,到时候她们能留住什么?
随手把头发挽在脑后,要不是阿吉的阻拦,我早就剪去了这三千烦恼丝,阿吉说留着长发,给他做人体模特比较适合。我说:“你丫的整个一猴精,拿我当静物来摆弄啊?”他总是狡猾的笑着说:“哪能呢?我怎么会舍得把你当静物这么委屈你啊?静物比你漂亮多了!”想想阿吉的确能给我许多快乐!走在夜里的街道上,回想着阿吉,我不由得傻笑。
在路口的商店里买了包“柠檬dj”,拆开包装,抬头,不远处,还是那辆toyuta,眨眨眼却没了踪影,我想是浓烟和疲劳让我的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