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声下楼的时候,暖暖车子的引擎声已经远去。
温澜跌坐在地板上,无声垂泪。
在上京这么多年,谢宴声从未见过如此崩溃的温澜,心疼地喊了声「澜澜」。
温澜在他的搀扶下起身,神情黯淡扑在谢宴声怀中喃喃,「她又去医院了。」
「去就去吧,管住人管不住心。」谢宴声从桌上抽出一叠纸巾为她擦泪,「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纵使温澜咽不下这口气,但还是忍住了去医院找暖暖的冲动。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与暖暖的关系再回到冰点。
虽然她也想像谢宴声说的那样,当做没生过这个女儿,但她现在真的做不到。
保姆做了六菜一汤,温澜和谢宴声在饭厅坐了会儿没吃几口就上了二楼。..
谢宴声去书房加班,温澜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件烦心事。
温澜的愤怒刚刚平息,到半夜的时候又开始怒火攻心,因为暖暖还没从医院回来。
温澜不好意思与她打电话,让谢宴声打,连着打了四五个,她都不接。
谢宴声气得把手机摔地上,骂道,「明天就把她的东西从家里扔出去!」
温澜心里梗得难受,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洗完澡躺床上,两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谢宴声煮了壶咖啡去了书房,温澜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暖暖,开车去了医院。
出门时,谢宴声非但没有阻拦,还说了句「开车小心」。
温澜再次出现在江冠病房所在的楼层时,心情十分沉重。
但凡暖暖接一个电话,她就不会来这里找虐。
其实,暖暖在医院,她本不该担心,但骨子里对江冠的不满一直在蠢蠢欲动,既然在家也睡不着,不如来一趟看能不能把暖暖带回家。
病房的门紧闭,玻璃窗上晕染出的暖色调灯光令温澜心烦意乱。
她的手抬起,正准备敲门,一只温厚的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带向一旁的步梯口。
当她看清是江景辞,急忙用力去甩箍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等把她带到步梯口,江景辞才放开她。
「暖暖刚陪着江冠打完点滴,两个孩子在休息,你这个时候进去做什么!」江景辞低声轻斥。
温澜听到「休息」更是冒火,「我是来接我女儿回家的!」
「谈谈吧。」江景辞深深望定她,嗓音透着诚挚和期待,「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有些事再不说出来——」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温澜满眼嫌弃,「你和江冠不要痴心妄想,暖暖不会再回头的!」
江景辞挑眉,「温澜,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听我把话说完。」
「你为你儿子争取最大利益,同样,我也不会让我女儿掉进江冠挖好的陷阱中。」温澜怼道,「我和你处在完全相悖的角度,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
「温澜,不要说赌气的话,你摸着自己的心口告诉我,你和谢宴声能阻止暖暖选择江冠么?」江景辞双目拧到一起。
温澜被戳到痛处,哼声道,「你就这么笃定暖暖还会选择江冠?」
「我十分笃定。」江景辞一脸坚执,忽然做了个深呼吸,缓声说,「其实你不用戴着有色眼镜看江冠,他除了比暖暖年龄大一些,你根本挑不出其他毛病。我想着等江冠出院,就向你们下聘礼,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
「婚事?!」温澜觉得很是可笑,「江景辞,我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你们父子如此大的脸面?」
「我只尊重事实。」江景辞看
温澜的目光越发深邃,「暖暖和江冠情投意合,处了也有三年,确实该有个说法了。请你放心,我们江家给暖暖的聘礼绝对要比你们以后娶儿媳丰厚。」
「江景辞,你做什么白日梦?」温澜眉眼中全是嘲讽,「你觉得我会让女儿嫁给你儿子?就算与暖暖断绝关系,我也不会与你做亲家!」
「我知道你在忌讳什么。」江景辞朝她又近一步,声音中是无尽的惆怅,「当年,温瑾胤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并没有碰你。说碰你,不过是为了离间你和谢宴声使的障眼法。」
温澜的手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段早就被她尘封的不堪忽然卷土重来,像在她的血液里淬了毒,吞噬着五脏六腑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的双眸闪烁着泪光,许久才喃喃:「你说什么——」
江景辞抿唇,埋怨的嗓音中透着苦涩,「虽然做了一个多月夫妻,但我从始至终并没有占过你任何便宜,在如意苑那次也没有。」
「真的么?」温澜哽咽起来。
江景辞唇角扯出一抹无奈,「那个时候,我鼓起勇气试了多次,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欲念。你怀孕之后,纵使我在你面前演了一处那么逼真的戏,都没能把你和谢宴声拆散。」
温澜双腿有些僵,眼圈忽然就红了。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屈辱,原来是假的!
这一刻,她心中百转千回,万般唏嘘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不满和愤怒萦绕在她心头,令她想起了那个被她流掉的孩子。
才一个月大——
如果当初知道孩子与江景辞无关,她肯定会生下来,但世事弄人,江景辞虽然没占她便宜,但那个孩子却因为江景辞而死。
在她流产之后,江景辞不光在她面前说出一番出格的话,为她种下怀疑的种子,还为她定了月子餐送到汀澜府。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江景辞侵犯了,很长一段时间十分抵触谢宴声,连碰都不让碰,幸好谢宴声耐心十足,两人才一起迈过了那道坎。
「温澜,我现在郑重向你说一句对不起。」江景辞沉默片刻,把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向别处,「我喜欢你,爱慕你,但我对你并没有突破人伦底线。所以,你不能因为我而否定掉江冠。」
温澜积了多年的羞辱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眼泪哗哗掉下来。
江景辞正想开口安慰,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个高颀的男人在聆听他们的谈话。
「谢宴声。」江景辞叫出男人的名字,「藏在我心底二十年的秘密,现在已经告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