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那符道左秋凉不知用何种手段,竟然将金陵夜香楼名伶带了回来。两人手牵着手,关系颇为亲近。
李诚儒打着哈欠挠挠裤裆,看着眼前二人你侬我侬,似乎有些愤懑,轻挠的手有些重,低头看着裤裆恨恨道:
“真是连个鸟用都没有!”
可能下手没分寸,随即龇牙咧嘴:“疼起来倒是要人老命了,咱们呐,这辈子也没那舒爽的命了。”
陈双冠看着眼前不修边幅、毫无形象的老人,有些害怕的往左秋凉身后躲了躲。那道人立马会意,轻拍女人小手:“莫怕,有我在。”
已经是七上师父的李老头叹口气,自己安慰自己:“一身清贫怎敢误佳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了。”
直到早饭时,徐清沐才从秘-洞中出来。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在重新推演与七上战斗的得失,思到有感时,便独自起拳,于洞中舞。渐渐的徐清沐发现,登仙桥虽断裂,自己拳法却有了些收益,一拳挥出时,有拳风涌动。看着一旁的愁离,徐清沐突发奇想。
若将剑意融汇与拳,会怎样?
于是徐清沐以拳作剑,在心中想象此时执握的便是手中三尺锋,蓦然睁眼,看向前方大树,一拳挥出。
看似平凡一拳,笔直捶打在树干上,正面接触的地方丝毫未动。可随着徐清沐继续向前递出一股力道,几人环抱的大树后方砰然炸裂。
寸劲!
徐清沐收回手掌,仔细看了看拳面,并未有任何破损。当下心中欣喜,若以此与人对敌,想来完全可以弥补自身强度不够的短板。
徐清沐用了半夜,仔细揣摩拳中意,静静领悟出一种将剑意压缩,蕴含在拳内,在最后一刻爆发而出的拳法。
徐清沐将这自创的拳招起了个名字:
拳一:极!
徐清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创造一套完成的拳法,留与七上。
出来后,便看见众人分坐饭桌周围。李诚儒唉声叹气,手中美食似乎失去了些滋味。直到看清对面与左秋凉坐一起的陈赟,心下了然:这卧龙是吃醋呢。
林雪主动让了位置,给徐清沐夹了块菜。曹彤闷头不言不语,自从这林雪来了后,原本有些活泼气息的小妮子,似乎沉默了许多。徐清沐对此心中有所察觉,却也无计可施。林雪倒是大度异常,常常与徐洛、叶倾仙,还有那巫毒之体的刘柳,带曹彤前去逛街散心。
可越是这样,小女孩曹彤越加沉闷。
饭毕,左秋凉便单独找到徐清沐,提出了要带上陈赟一同共赴京城。徐清沐已经有所猜测,即使知道陈赟来者不善,可还是没有拒绝,只是嘱咐一句左秋凉,务必小心。
左秋凉又提到修复登仙桥:
“登仙桥之所以称之为登仙,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自古以来断掉登仙桥之后还能重新接上的,不出一手之数,而且所承担的痛苦,用‘抽筋剥皮’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当真要兵行险着,做这搏命之举?”
不待徐清沐回答,继续开口道:
“如果不修复登仙桥,我也可以让你今生跻身十二境,做那王朝下数一数二的剑道高手,护你几世子孙无忧。”
徐清沐望着左秋凉,并未言语。
“怎么,不相信我?”
眼前身着长衫的少年轻轻摇摇头:“信的,只是——”
“十二境似乎远远不够做一些事情。”
头上林震北送的发簪,上面刻着的“君子不救”,老乞丐在长恨湖边问心,询问自己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似乎都在告诉他,量力而行就好了。在这不过短暂百年的人世间,大可不必凡事皆以命搏。
可最后呢?
君子不救的林震北,毅然赴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老乞丐,身死道消。
都是为了自己。
徐清沐想起陈家百丈山上,眼前这道人弟子陈夜寒所展现的时光长河中,有自己要登顶十三境的理由。于是当下开了口:
“我师父,真是他人所杀?”
徐清沐盯着眼前人,等着答案。可很快,徐清沐便释然的笑了笑:“算啦,有些答案,还是我自己找比较好。”
随后便转身离去,伸手摆了摆:“你可别想着耍赖啊。”
左秋凉眉角有些下弯:“像极了我年轻时候嘛。”
就在这时,一只红嘴黄雀鸣叫着落在肩头。那道人伸手于黄雀嘴边:“吐出来。”
不过一掌之大的娇小雀身,硬生生将嘴巴撑大,吐出了一枚刻有“生”字的铜钱。随后左秋凉用手指轻弹鸟喙,骂了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主子都护不住!”
黄雀似乎很委屈,叽叽喳喳,翅膀扑棱。
左秋凉看也不看,对着黄雀吩咐道:“护住曹彤,再有差池,碎你金身,让你万劫不复。”
那黄雀似乎很是害怕,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消失于高空。可随后被一道符箓追上,贴于脚裸处,在黄雀惊恐之下,砰然炸裂。顿时纤细双脚鲜血淋漓,疼的黄雀鸣叫不已,左秋凉声音在高空响起:“再敢踩我肩头,下次直接碎你道身。”
扑棱着翅膀的红嘴黄雀双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只是眼中恐惧更甚。接着瘦小身躯迎风暴涨,很快化作浑身浴火的硕大凤凰,一声啼叫,声震四方。
地上道人将铜钱高高抛弃,随后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手掌向下,扣住铜钱。可随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正反面都是‘生’,我还测个屁呀。”
叹口气:
“那老家伙也不知死没死......”
随后将铜板揣入怀中,方才想起昨晚那娇弱无骨的陈赟,只可惜本该春风雨露一夜覆的良辰美景,却着实让这左三知提不起心劲。
可当下还是整理了笑容,对着远处坐于屋内休息的美人,大声喊道:
“小赟赟,我来啦!”
............
盘坐于钱塘江岸边礁石上的光头道人,闭眼打坐。头顶双鱼转动,甚至玄妙。身边早已经没了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陪伴,此刻岸边浪拍礁石,声若奔雷。
蓦然,那打坐入定的老道人突然睁开双眼,不似常人圆形黑色眼珠,老道人一双目光如炬的眼内,有“卍”字转动。老人哈哈大笑,突然起身,一双光脚站在礁石上,双手合十: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江面上浪花拍岸,江面下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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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阁阁内所有人皆口吐芬芳,对着上空站定的白发少年表以问候。
太欺负人了!听听这话,借你女儿用上几日,不借还骂人小气!
阁内一众爱慕司徒静的年轻翘楚,再也忍不住。不顾家族中长辈规劝,提剑便上。可连那十二境阁主司徒穹都无可奈何的白衣少年,又怎是这些毛头小辈可敌的?不大一会,形形色色数十人,便如仙女散花般自高空而落。更让人气愤的是,傅仙升还不忘竖起个中指,不停来回摆动。虽然连他也不知道这姿势代表着啥,只是师父说这一招,可令梨兰宫一众女修,须臾间便战力全失,全身痉挛不止。
未经人事的傅仙升,只知道这一招名为:指探仙人洞。
芦三寸的两徒弟,江湖人皆称奇,年过半百,却无一不是雏儿。对于这傅仙升,数十年前在江湖上更是让人胆战心惊,曾以一己之力,破上万人宗门,从山脚杀到山顶,无一人生还。至于原因无人可考,毕竟宗门内尽数被灭,江湖人大多猜测是与女人有关。
所以从那时起,得一人送外号:人屠。
后有江湖侠义之士,自发组织,以众人成围困之势,灭杀傅仙升于荒野。再到后来,人屠师父出手,以通天秘书手段招齐魂魄,放置于仙人遗蜕中,复活了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自那后傅仙升功力大跌,可得了这仙人蜕之后,前途将会更加大好。
只是从那时起,人屠便消失在了江湖。有人传言虽然复活,可功力全失,那人受不了打击,归隐山林;有人传言说他在重新修炼,就等着找围杀他的人复仇。一时间江湖流言蜚语盖过风尘女子榜,闹得沸沸扬扬。再到后来,再也不见傅仙升重出江湖,便慢慢淡去了。
如今,已是十一境的傅仙升重新站在了剑气阁大阵外,叫嚣着要用人家女儿几日。
有好事者于远处围观,估计很快,傅仙升强抢人女的消息,又会传出江湖之中。
那白发少年也不在意,看着已经被一剑劈落回大阵内的司徒穹,挖了挖鼻孔,漫不经心道:
“想好了没,就借三日,实在不行,两日也行。”
杀人诛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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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字换成了“日”字。
又用手指弹掉指尖肮脏,那鼻屎似乎粘在了手指上,挥之不去,白发少年便低头,用另外一只手指去扣指缝,好久之后,才重新抬起头,眼中多了些不耐烦与戾气:
“不同意?那我便抢好了。”
接着便气势一变,头上白丝飞舞,在少年身后,缓缓出现一尊巨大法相,双手捏诀,俯瞰人间。
“十方神王——伏羲印!”
背后法相一掌拍出,剑气阁大阵裂纹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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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蒋桃枝入了荣宁宫,太子徐培便有些不太正常。
蒋桃枝修炼,徐培便蹲在一旁乐呵呵观看;钓鱼便潜入水底挂鱼;看书则远处大声诵读圣贤,总之,有蒋桃枝的地方,太子徐培皆随之。
叶妃有些好气又好笑,怎么见了这桃枝,儿子变得更像儿子了?
可令蒋桃枝有些气愤的是,徐衍王好像对此并不干涉,任由两位年轻后辈彼此打闹。忍无可忍的蒋桃枝终于在一个月夜,堵住了双臂还未长好,却在艰难布置一些星星的徐培。
看着忙碌不停、不让太监宫女出手帮忙的太子,蒋桃枝心生疑惑:
“这是干嘛?”
徐培头上有汗,却抬不起手擦拭,只得摇头在衣服上蹭了蹭,咧开一口白牙:
“昨夜做梦,漫天繁星很是漂亮,便想着做于你看。”
说罢,用缠满纱布的手臂艰难贴了一颗星,偏头看蒋桃枝,咧嘴一笑:“你可知——”
“昨夜星辰恰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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