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实测平面图上,迈勒吉尔盐湖(包括北边的法尔法利亚沼泽地,南边其他一些与梅鲁昂盐湖带性质一样的凹地)呈现为一个直角三角形。从北到东,它的斜边从塔希尔—纳苏正好直到纬度34度以下和第二条运河端点。它的西侧的长边起伏不定,沿着上述纬线的走向延伸到由一些次要的盐湖组成的东侧。在西侧,它的小边朝塔希尔一纳苏镇渐渐升高,几乎沿着与贯穿撒哈拉的直线平行的方向,延伸为菲力浦城—君士坦丁—巴特纳—比斯克拉线,而为了避免把它同第二条运河终点对岸上的新海的港口联结起来时出杈,运河不得不改变走向。
这个大凹地的宽度(小于杰里德和费杰迪的表面积)有55公里,处在运河最后一段的端点与待建的港(在西侧最终定在谢加的西涅阿尔与伊太尔河之间)之间,——草案达到位于更南部的迈莱耶尔,好像被放弃了。但是,这块凹地只有6000平方公里被淹,即6 0公顷,余下的面积海拔高于地中海海平面。事实上,新海洋占两个盐湖地带中的8000平方公里,在大水灌满拉尔萨和迈勒吉尔后,还有5000平方公里露出水面。
因此这些未淹没的地方就变成了岛,它们在迈勒吉尔里面会形成一种包括两个大岛的群岛。第一个叫欣吉兹,形成在盐沼内弯曲的直角三角形,从而把盐沼一分为二;另一个岛则占了很大一部分,包括靠近斯特拉里的两个直角边。至于那些小岛,主要是向东南方向排列成平行线状。当船只偶尔通过这个群岛的通道时,它们必须认直地依靠那些为了减少航行危险而建立了水文地理学的堤坝。
水覆盖的两个盐沼的面积,包括几个绿洲及其椰枣园和田地。不言而喻,这些财富必须赔偿给它们的所有者。但是,正如鲁代尔上尉认为的那样,赔偿金不超过500万法郎,由法国海外公司承担,这个公司估计可以获得政府转让给它的250万公顷的土地和森林。
在迈勒吉尔的许多绿洲中,最大的一个绿洲,占据欣吉兹北部3至4平方公里。因此,大水来了之后,正是盐沼北边的水围绕在它边上。这个绿洲拥有大量质量最好的椰枣树,其由卡非拉人外运的果实,在杰里德市场上可以找到。它的名字叫藏非克,它与主要的市镇保持着联系:拉哈马、奈夫塔、托泽尔和加贝斯,在收获季节,只有驼队造访它。
藏非克高大的树木,荫庇着三四百个土生土长的图阿雷格土著居民,这是撒哈拉地区最令人不安的部落之一。镇上的房屋有百间左右,这是即将变成海滨的绿洲得到布置的所有部分。在房屋中部、外面和侧面,有被耕作的田地、牧场,足以养活这个部落和他们的家畜。注定要变成新海洋海湾的干谷,被扩大为岛上的小河,足以满足居民的需要。
有人说,藏非克绿洲同君士坦丁省的其它绿洲很少有联系。只有穿梭于沙漠的过游牧生活的图阿雷格人才从那里得到补给。它是令人担忧的和可怕的。驼队尽可能避免从附近经过。但是,从藏非克出来的匪帮,对杰里德附近进行了多少次袭击啊!
应该指出,靠近这个绿洲比较困难,也比较危险。沿着欣吉兹,盐沼地区的土壤一点儿也不坚实。到处都有能让一个卡非拉人整个陷进去的流沙。透过由上新世的土壤(浸满石膏和盐的沙子)构成的地面,几乎都是只有当地居民才认识的、能走人的羊肠小道,去绿洲必走这些小路不可,准得饱尝坑洼之苦。显然,当大水漫过这些软乎乎的、无立足点的地面后,欣吉兹就会变成船容易靠岸的地方了。但是,这肯定是图阿雷格人不愿意答应的事。因此,在那儿就是反对派最活跃、最棘手的策源地。从藏非克不断地发出反对外国人而进行“圣战”的号召。
在杰里德各部落中,藏非克的部落名列前茅,它对部落联盟的影响不能说不大。它能在安全的时候扩大联盟,用不着担心联盟因几乎不可思议的背叛被搅乱。但它这种占优势的地位,只有在小沙洲湾的水灌满盐沼,把欣吉兹变成迈勒吉尔的中心岛的那一天,才能完全消失。
保留着纯血统的图阿雷格人的种族,就在藏非克绿洲。在那儿,风俗习惯没有丝毫改变。典型的图阿雷格人,面貌严肃,态度傲慢,走路缓慢,有自尊心,所有人都在他们比较健壮的右臂上戴着他们信赖的青蛇纹镯子。他们生性勇敢,不怕死。他们还穿着他们祖先那样的服装,苏丹的棉制无袖长服,白衬衣或蓝衬衣,裤子在踝骨处扎紧,着皮便鞋,用一条卷状男用头巾把伊斯兰小帽固定在头上,连着头巾的面纱垂到嘴上,可以防止灰尘沾唇。
典型的漂亮女子,蓝眼睛,细眉毛,长睫毛,裸面孔,如果不是在外国人面前出于尊重,他们不把面孔遮起来。人们在许多反对可兰经清规戒律的图阿雷格人家里见不到他们,这样的家庭既然赞成离婚,就不赞成一夫多妻制。
因此,在迈勒吉尔的这个区域,图阿雷格人形成一群与众不同的居民。他们绝不与杰里德地区的其它部落混杂。如果他们的首领带领自己的信徒外出,历来只是为了某次有收获的劫掠,去打劫一个驼队,或为了对敌对的绿洲进行报复。事实上,藏非克的这些图阿雷格人,是一些可怕的强盗,他们进行袭击,有时要穿越下突尼斯的平原,甚至到加贝斯附近。军事当局组织过几次对这些劫匪的征讨。但是,他们很快就到迈勒吉尔遥远的隐避处藏起来。
此外,一个图阿雷格人宁愿节制,如果他既不吃鱼,也不吃野味,只吃少量的肉,如果椰枣、无花果、浆果、面粉、奶制品、鸡蛋对他就足够了,他也有仆人伺候,仆人们为他干粗活儿,因为他讨厌一切劳动。至于隐士、护身符销售者,他们对图阿雷格族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尤其是在杰里德地区。况且,图阿雷格人都迷信,他们信灵魂,他们怕鬼魂,以致死了人他们不哭,害怕死人复活,在他们的家庭里,已故人的名字随之消失。
藏非克的这个部落的某些特点,也正是阿迪亚尔身上的特点。这个部落一直承认他是首领,直到阿尔迪冈上尉落入他之手那天。
那里也是他的家族的摇篮,对藏非克的这群特殊的居民,他的家庭很有影响力,就像对迈勒吉尔其它部落一样。在欣吉兹和凹地广阔的区域的各个地点,在盐沼的表面有许多绿洲。
除了阿迪亚尔,他母亲捷玛在图阿雷格部落中也很受尊敬。在藏非克的妇女中,这种情感甚至达到崇拜的地步。所有妇女都分担着捷玛对外国人的仇恨。她使她们产生盲信,就像她的儿子使男人们产生盲信一样。人们没有忘记捷玛对阿迪亚尔有多么大的影响——这些也就是所有图阿雷格妇女所拥有的影响。此外,这些妇女比她们的丈夫和兄弟有知识。她们会写字,而男人则勉强会读,在学校里,是她们教语言和语法。关于鲁代尔上尉的事业,她们从没有一天减弱过反抗。
这就是逮捕图阿雷格首领之前的形势。迈勒吉尔各个部落,像藏非克的部落一样,不久就要被盐沼的大水所摧毁。它们不能再重操他们抢劫的旧业了。更多的卡非拉人要穿过比斯克拉和加贝斯之间的杰里德。此外,当船能够靠近那里,当他们不再需要提防,马和骑手每走一步都会有被吞入这块活动的土地的危险时,他们不是很容易抵达他们的巢穴嘛!
大家知道,阿迪亚尔在什么情况下遭遇阿尔迪冈上尉的北非骑兵而当了囚犯的,他怎样被关进加贝斯的要塞的,以及如何在他母亲、弟弟和他的几个心腹如艾赫麦特、哈里克、奥来伯的帮助下,在把他解往突尼斯并在那儿受军事法厅审判的前夜得以逃掉。因此人们也知道,阿迪亚尔在越狱后,能够幸运地穿过咸水湖地区和盐沼地区,并重返藏非克绿洲,很快与捷玛团聚。
然而,阿迪亚尔被捕的消息传到藏非克时,在那里引起了异常不安。这个首领(他的支持者誓死效忠于他)落入他的毫不宽容的敌人之手了吗?他逃脱敌人之手有希望吗?不是预先定罪了吗?……
因此,大家是多么热烈地迎接他的返回啊!逃跑被当作胜利。欢乐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鼓乐齐鸣。为了利用这难以置信的妄想,阿迪亚尔发出一个信号,他的所有信徒就拥到杰里德的各个市镇。
但是,阿迪亚尔知道克制图阿雷格人的狂热的激情。面对工程恢复的威胁。最紧迫的事是,确保盐沼西南角绿洲的安全。他不允许外国人把迈勒吉尔变成一个可航行的大水池,让轮船来往于四面八方。因此,首先就要捣毁运河工程。
但是,与此同时,阿迪亚尔得知,听命于阿尔迪冈上尉的探险队,两天前要在运河尽头休息,在那儿,肯定要与另一个来自君士坦丁省的迎头的探险队汇合。
正是从那儿,阿迪亚尔亲自领导对运河最后一段发动进攻,他刚刚把公司的最早一批工人驱散。数百个图阿雷格人在那里赶忙填埋运河,然后返回去藏非克绿洲的路。
假如梅扎奇在那里,这也是他的首领把他留下的,如果这个人声称阿迪亚尔没有参加对工地的袭击,是为了骗上尉,而如果他断定工人们当时向基泽普方向逃亡,是为了调出一部分分遣队的人,总之,现在工程师、上尉和4个他们的同伴被阿迪亚尔抓住了,是由于埋伏在古莱阿附近的30多个图阿雷格人,由索阿尔下令搞突然袭击,他们在维埃特中尉可以追到他们之前,就向藏非克绿洲逃走了。
在这些图阿雷格人抓这六个人时,也把留在宿营地的马——工程师的、军官的、下士的和两名北非骑兵的马掠走,而弗朗索瓦先生,直到那时,还占据着四轮马车的位置,从加贝斯出发以来,一直没骑马。但是,距工地两百步的地方等着的马和单峰驼,把图阿雷格人的匪帮引了过来。
在那儿,这六个俘虏被迫上了自己的坐骑,而一峰骆驼留给弗朗索瓦先生,他好歹只好高高地坐到这牲口上。然后,这一队人马就消失在暴雨加闪电的黑夜中。
需要指出的是,尼科尔中士长的狗在袭击时已经到达,它不知道它在分遣队前面,索阿尔放过它来跟踪他要抓的人。
阿迪亚尔预先就组织了这次袭击,图阿雷格人备好了几天的干粮,用两只单峰驼驮着这些生活必需品,这些够强盗们吃到返回的时候。
但是路途极其艰难,因为,从盐沼的东端到藏非克绿洲有50公里路程。
第一站把俘虏带到索阿尔袭击古莱阿宿营地前歇脚的地方。图阿雷格人在那里停下来,他们采取防范措施,防止俘虏们逃掉,他们需在那里极不舒服地过一夜,因为狂风直到快天亮时才平息。一切都藏到一个小棕树林里。俘虏缩成一团,一个挨一个,而图阿雷格人在他们周围绕来转去,即使他们逃不掉,至少还能说些什么,而如果不是这样的突然的袭击,他们也不会成为牺牲品。既然落入阿迪亚尔之手,这样想也没用。但是,流传在杰里德地区,尤其是迈勒吉尔地区各部落中的造反精神,并不能说明太多问题。几个图阿雷格人的头领,想必知道,不久一个北非骑兵分遣队到达工地……游牧人让他们了解,公司的一个工程师,在最后动镐挖开加贝斯的脊状隆起部分之前,前来考察迈勒吉尔的周围……
而当时,阿尔迪冈上尉这一次认真地考虑,是否昨夜在古莱阿他被在那儿遇到的这个土著人骗了,他对他的同伴不隐瞒他的感受。
“您大概有理……我根本就不信这个畜牲……”下士声称。
“那么,维埃特中尉怎样了?”工程师提醒说,“他在基泽普既没找到普安塔,也没找到一个他的工人……”
“姑且认为他去了那里,”上尉又说,“如果我们怀疑梅扎奇是个奸细,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维埃特和他的人弄到远处,把他们不声不响地弄到路上……”
“谁知道他是否马上会追上抓住我们的这伙强盗?”一个北非骑兵嚷道。
“这并不使我感到惊奇,”皮斯塔什认可地说,“当我想到这事时,差不多一刻钟,我们的中尉就会准时向这些阿拉伯无赖猛攻并解救我们!”
“其实,”弗朗索瓦先生补充说,“分遣队不会远,既然我们听见了狗叫声,差不多就在图阿雷格人突然袭击我们那一刻。”
“啊!‘切红心’……‘切红心’!”皮斯塔什下士重复着,“它在哪儿?……跟着我们到这里了吗?难道它没有返回到它主人那里告诉他……”
“就是它……就是它……”这时一个北非骑兵说。
不难想象,大家是多么欢迎“切红心”!会给它多少抚摸!皮斯塔什会对它的头给多么深的吻!
“是的……‘切红心’,是的……正是我们!……还有其他人!我们的中士长……你的主人,到了吗?”
“切红心”很想用有含意的叫声来回答。但是下士不让它作声。况且,图阿雷格人一定会想到,狗与上尉在古莱阿宿营地,自然他要追踪他们。
他们要被弄到什么地方呢?在杰里德的什么部位?……大概向迈勒吉尔盐沼的某个偏远的绿洲……可能一直到撒哈拉大沙漠的深处?
早晨,有人拿吃的给这些俘虏,有古斯古斯和椰枣粘糕点,至于水,就从小树林边流过的一条河里取。
从他们处的地方向盐沼地看去,一望无际。盐的结晶在初升的太阳下亮晶晶一片。向东望,目光骤然被围成圆形的沙丘挡住,因此不能看到古莱阿绿洲。
因此,德沙雷先生、阿尔迪冈上尉和他们的同伴向东看也是徒劳,大概他们希望瞥见中尉向盐沼这个部位走来。
“因为,总之,”军官重复说,“维埃特无疑昨天晚上已到达古莱阿了……由于在那儿没碰到我们,却找到我们丢弃的宿营地,怎么能认为他没立即找我们呢?……”
“假如他去基泽普绿洲时,他本人没遭到袭击……”工程师提醒着。
“是呀!……是呀!一切都有可能,”皮斯塔什应道,“一切都与梅扎奇有关!……假如他有一天落入我手里,我希望他逼得我长出爪子,剥这个坏蛋的皮!”
这时,索阿尔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阿尔迪冈上尉走过去对他说:
“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索阿尔没回答。
“把我们带到哪里?”他又问。
索阿尔只是突然命令道:
“上马!”
必须服从,而这尤其令人不舒服,弗朗索瓦先生今天早晨连胡子都不可能刮。
这时,下士忍不住发出气愤的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他重复着。
所有的眼光都投向他,皮斯塔什向他的同伴示意。
这正是梅扎奇。在把分遣队一直带往基泽普之后,他消失了,夜里,他赶上了索阿尔一伙儿。
“对这个卑鄙的家伙没什么可说的!”阿尔迪冈上尉补充说,由于梅扎奇厚颜无耻地看着他,他就背对着他。
于是,弗朗索瓦先生这样说:
“这个图阿雷格人肯定不像个值得称道的人……”
“我信你的话!”皮斯塔什说,他用了这句俗话,第一次用你来称呼弗朗索瓦先生,想必这一点儿也不会伤害他。
昨天的暴风雨过后天气晴朗。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在盐沼地上也没有一丝风,因此路程十分艰难。在走这片凹地的途中没有碰到一块绿洲,人马只能在欣吉兹顶点找到树避热。
索阿尔加紧赶路。他匆匆赶回藏非克,那儿有他哥哥等着他。另外,还不能让俘虏们想到他们已落入阿迪亚尔之手。阿尔迪冈上尉和德沙雷先生想得有几分道理,这是因为,最近这次袭击的目的不在于掠夺古莱阿宿营地,这个营地不值得费力。确切地说,这次袭击必定是迈勒吉尔一些部落的报复,袭击者想了解,是否上尉及其同事会为这个撒哈拉海计划付出自由,或许生命的代价!
这第一天有两段路程,总共有25公里。由于没有暴风雨,虽然不是酷热难当,但也奇热。在路上最感痛苦的,肯定要算弗朗索瓦先生,他高高在上地坐在单峰驼背上。一点儿也不习惯这种动物的摇晃,他不再是文绉绉的了,必须抓紧才能防止摔下来,尤其是它猛跑时。
一夜无事,除了在盐沼地面遛达的野兽大声咆哮声打破宁静外。
在靠前的几站路上,索阿尔不得不走一些他认识的羊肠小路以防止陷入泥沼中。但到了第二天,就走挺坚实的欣吉兹的土地了。
4月15日,人们就在比昨天好的条件下走路了,将近天晚时,索阿尔带着自己的俘虏,就在藏非克绿洲停下来。
当他们来到阿迪亚尔面前时,他们让所有人多么惊奇!多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