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魏瑕阳君奉魏王之命出使韩国。
在见到韩侯后,瑕阳君恳切说道:“……今齐国纠集楚国与泗上诸侯国,欲讨伐我魏国,希望韩侯遵守盟约,派兵相助。”
听到这话,韩侯哂笑道:“齐国讨伐贵国,为何据孤所知,却是贵国的庞涓在一次次地挑衅齐国呢?”
瑕阳君尴尬地笑笑。
事实当然是他魏国主动逼战,毕竟似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对齐国动手收回霸权,更待何时?
但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要说对方逼迫,只可惜眼前这位韩侯是个精明人物,并不是那么好糊弄。
他低声对韩侯道:“韩侯助我大魏击败齐国,我国助韩侯夺占楚城。”
韩侯闻言捋了捋胡须,权衡利弊。
不得不说,他韩国想要扩张,也就只有向西、向南两个方向。
向西即是周国与秦国,秦国不用多说,他韩国打不过也不想招惹,相反周天子的周国是个软柿子,只不过前两年东梁君向周天子献了贡品,而周天子也封梁姬为侯爵作为回报,自那时起,东梁君每年就派人进贡于周天子,以换取一个好名声——现如今周天子能给予众诸侯的,除了名义上的爵位外,也就只有好名声了。
总之,碍于少梁目前还自认是周国的‘臣子’,韩侯就不好对周国动手了,毕竟他若再纵兵去攻打周国,周国必然会求救于少梁,少梁乃是韩国最坚定的盟友,少梁的面子韩侯肯定是要给的。
因此,与其白费精力与谋占周国的土地,还不如换一个方向,也就是楚国。
楚国,那是一个比秦国疆域更为辽阔,且人口也比秦国众多的大国,世上一直以来就有传闻,若有一日楚国被彻底激怒,无论天下哪个国家都无法抵挡楚国的怒火,但不得不说,迄今为止还并没有这个迹象,就像齐国一样,空有疆域之广、人口之多的楚国,虽是大国,却也是大国是较为积弱的国家,单论军队的战斗力,还不如少梁。
既然招惹不起秦国,那韩国也就只能向南,朝着楚国扩张了。
“可以。”
想到这里,韩侯颔首答应了瑕阳君。
双方商议了一番出兵的事项,瑕阳君便启程返回大梁去了。
待回到大梁后,他向魏王覆命:“……不辱使命,韩侯答应出兵相助。”
“好!”魏王大喜。
几日后,出使少梁的惠施亦返回大梁,神色纠结地向魏王覆命。
见此,魏王狐疑问道:“怎么?莫非少梁拒绝出兵?”
惠施摇摇头解释道:“梁墨确实不赞同出兵,然最终,东梁君与梁城君还是答应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梁城君成婚在即……”
“哦。”魏王恍然大悟。
见惠施提到这事,他才忽然想起,他今年开春后确实有受到李郃派人送来的请帖。
当然他并没有亲自赴喜宴的意思,而是准备让弟弟公子卬代他前往,在他看来,这也足够了。
“婚期……寡人记得是八月?”
“还有五月十一。”惠施生怕魏王动怒,堆着笑容解释道:“八月十七那是迎娶梁姬的日子,五月十一则是梁城君迎娶侧室……”
“侧室……是那个狐氏之女么?”
魏王果然露出了不怎么高兴的神色,这也难怪,毕竟世人对纳侧室、妾室普遍看轻,比如在魏王看来,他觉得李郃就不应当为了迎娶一名侍妾就延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自然是他魏国击败齐国,成为中原唯一的霸主。
好在有了之前的教训,魏王也知道少梁是一个‘任性’的国家,而那李郃更是一个‘任性’的人,千万不可强行逼迫,因此他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带着不悦问道:“那他打算几时动身?”
惠施眨眨眼,带着几分尴尬说道:“臣以为,至少也得是五月十……四?”
“……”
魏王直直盯着惠施看了片刻。
他一听就知道,惠施肯定没问。
而事实上惠施也确实没问——他怎么好开口呢?
良久,魏王挥挥手道:“十四就十四,你退下吧。”
“臣告退。”
惠施微松一口气,赶紧告退。
四月上旬,韩国派上将韩举率五万军队前往卫国,与庞涓、赵成率领的魏赵联军汇合。
而此时在少梁,少梁虽然也答应出兵,但迟迟没有出兵的迹象,对此魏国也不敢催,毕竟谁都知道少梁脾气大,尤其是那个李郃。
相反,河东守公子卬还代魏王送了份贺礼,甚至于在五月初时就来到了少梁,专程赴李郃与狐月的婚事。
按照魏公子卬自己的说法,虽然他如今官拜河东守,又奉命在洛水继续修建那座长城,但这一切都有他的下属代劳,他自己闲着没事,不如来少梁赴宴,顺便再尝尝少梁的酒菜。
不得不说,即便如此,李郃还是很承公子卬的情。
毕竟在这个时候在祝贺他的人,除了魏公子卬,就只有秦国的嬴虔、公孙贾与太子嬴驷三人——这三者都是欠了李郃天大的人情,唯独魏公子卬不是。
不过即便如此,李郃也很意外嬴虔、公孙贾、太子嬴驷三人能亲自来贺喜。
“太子殿下。”
“梁城君。”
不得不说,秦太子嬴驷对李郃印象极好,不等李郃询问便说道:“其实我还被父皇禁足于殿中,我偷偷跑出来的。”
“这可真是……”
李郃哭笑不得之余,太子嬴驷已瞧见了王廙、王铮几人,带着卫士上前打招呼去了,毕竟他当年在少梁为质子的时候,便是少梁王氏的族人负责照顾他,因此他与王廙、王铮等人也熟络。
就在太子嬴驷离去之际,公孙贾也向李郃表达了贺喜之意。
李郃发自肺腑地说道:“此次几位能来,在下十分承情……”
公孙贾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道:“应该的,梁城君使在下免去黥刑之罚,只要不危害我大秦,梁城君一旦召唤,在下必会前来。”
李郃听得暗暗点头。
当初他虽与公孙贾‘共事’一段时日,但并未深交,如今看来,对方不失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从旁,嬴虔哂笑道:“反正在国内也没什么事,与其终日看那两帮人来回斗,还不如来参加你的婚宴。”
瞥了眼神色有些古怪的嬴虔,李郃好奇问道:“闹得很凶么?”
嬴虔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郃,随即平淡说道:“按理是不应该透露给你的……很凶,那家伙已经杀了不止五千人了。”
饶是李郃亦不禁微微一怔。
光被卫鞅处死的抗拒新法的人,就不下五千人?
难怪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小氏族逃奔他少梁。
“事实上杜挚、甘龙那些人也已经屈服了,之所以在朝堂上咬着卫鞅不放,说到底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眼下关中还剩雍地、渭阳等几处还在抵抗,不过也快了……二十万秦军磨刀霍霍等着杀人,谁能不惧?谁敢不从?”
李郃挑了挑眉,本想说句‘长痛不如短痛’来宽慰嬴虔,毕竟从严格来说,卫鞅基于秦国的国情,以酷刑强行推动新法,从长远来看其实也没有错,但想了想他还是作罢了。
一来并不合适;二来,秦国若因此强盛了,对他少梁也没什么好处。
“我就看他最后如何收场!”
最后,嬴虔还是说了句怨恨满满的话,从旁公孙贾也是微微点头。
由此不难看出,卫鞅在秦国如今是人嫌狗厌。
除去公子卬、嬴虔、公孙贾、太子嬴驷这四位他国宾客,少梁国内的宾客,那人数就多了,非但翟虎、司马卓、范鹄、尹骘、王廙等人人人出席,就连东梁君也来了,还带来了梁姬与阿奴。
看东梁君一脸别扭的模样,显然他也觉得此事有点奇怪。
但作为将来的姐妹,梁姬与狐月二女倒没有那么生分,相反因为李郃作为桥梁,二女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相识了,关系也颇为融洽。
或许是因为二女如今年纪尚轻,没有想到那么多与自身利益有关的事,或许也是因为二女本身就不存在任何冲突。
毕竟日后二女所诞子女一方要继承梁氏,一方继承李氏,倒也确实没什么利害冲突。
五月十一日,在众多宾客的祝贺与见证下,李郃迎娶了狐月,虽然在众人眼里是侧室的名分,但事实上,狐月依旧是旧梁李氏宅邸的女主人,哪怕日后梁姬嫁给了李郃,家中也不过是多一位尊客而已,毕竟梁姬可从未有过操持家中生计的经验,并别说经营在旧梁、东梁的两家店铺。
成婚当晚,李郃被翟虎、李应、彭丑、狐豨、韦诸等一干相识的人拉着喝酒,直到亥时前后,性格仁厚的王廙实在看不过眼,拉着墨践、王铮等人来挡酒,众人这才放李郃回内院。
看着狐月身穿她自己缝制的嫁衣,双颊绯红地坐在床榻边沿,双眸在灯火的照拂下好似闪着光亮,默默地看向他,李郃不禁有些感慨。
良久,他对狐月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小丫头眨眨眼,似乎有些错愕,半晌才说道:“那我去烧水。”
事实上,住在邸内那些狐氏少女们早就烧好了水备用,小丫头在这些族内姐妹的帮助下替李郃准备了洗浴的热水,自然也难免被她们笑话揶揄,直到她红着脸将她们赶走。
“我……我伺候夫君沐浴……”
就当李郃舒服地坐入浴桶内时,他身后传来了小丫头羞涩的声音,旋即,好似有稀稀疏疏类似脱衣的声音。
李郃没有回头,但他仿佛能感觉到,小丫头一手捂着前胸,一手扶着木桶,小心地跨入了木桶。
她双颊通红地,用手舀起一捧热水,浇在李郃的后背,旋即轻轻替他挫了起来。
力道很轻,让李郃感觉背上有点酥酥痒痒,体内的血气似乎也有些。
此时,小丫头忽然鼓起勇气,身体贴着李郃从后面抱住了他。
李郃并没有开口,毕竟二人其实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五年,只要戳破了那层纸,剩下的自是水到渠成。
半晌,李郃拍拍小丫头搂着他脖颈的双手,轻声说道:“换人吧,我也帮你擦擦后背。”
“哦。”小丫头眨眨眼,懵懂地转过身去。
忽然,她整个人一僵。
“不、不是后背么……”
“唔?”
“那、那里不是……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