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鸣比平时晚两刻钟回到王府,心里虽然仍然不高兴,但是他并没有在老王爷们面前表现出来。
不过想瞒住对他很了解的老王爷根本不可能,很快就被发现异常了,虽然郑君琦现在怀着傅王府的第三代,但是他平时依然会关心安子鸣这个被他养得快成熟的小豆丁。
“今天在书院不开心吗,怎么皱着一张脸?”
老王爷的声音虽然威严,但是拿着筷子的手却已经麻利的给他夹了一块白白香香的豆腐。
安子鸣犹豫着要不要告状。
脸颊鼓鼓的,眉间却仿佛带着一抹忧愁一般,郑君琦顿时被自己的想象给逗乐了。
这才四岁,果然像个小大人,她突然有些担心,以后她的孩子要是也被祖父教成这幅模样可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自己带?
看到妻子的表情,傅易就知道她神游到哪里去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傅王府的男人怎么可以婆婆妈妈,祖父不是教过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老王爷虎虎生威的说道,他最见不得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是,祖父。”
安子鸣依然带着一点奶声奶气的声音拉回郑君琦的理智,听到他们的对话更加忍俊不禁了。
一个是年越古稀却仍然精神抖擞的老人,一个是四岁的小豆丁,个头也才刚刚和桌子一样高,要不要用那么正经的表情对话?还男子汉,这不是逗人嘛。
安子鸣举起手,“祖父,我有个问题。”
老王爷点头,“说。”
安子鸣:“我不姓傅,可以算是傅王府的男人吗?”
老王爷大气挥手:“当然可以,你要介意,那就改姓傅吧。”
“咳咳。”傅易咳出声,“爹,小心子然跟你急。”
安子鸣也点点头,“我不,我要跟哥哥一个姓。”
老王爷也是即兴那么一说,他当然知道安子然不可能同意,立刻转移话题道:“好吧,你还没告诉祖父到底在书院遇到了什么事。”
安子鸣努力用简短的语言把事情总结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安于芝出现的事情,他不客气的表达自己不喜欢安于芝的情绪,嘴上说是他的姐姐,却是个不会明辨是非的蠢女人。
“哪个朱家?”老王爷完全没印象。
傅易倒是有印象,“这个朱家是个新贵,原来在朝中地位不高,不过皇上登基后,他那位侧妃被封为贤妃,这位贤妃便是朱家的女儿。”
贤妃乃四妃之一,是后宫中除太后和太皇太后品级最高的妃子,朱家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老王爷可不管什么朱家贤妃,胆敢欺负傅王府的人,岂能让他们过得太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朱家,既然那么有本事,本王倒要看看,谁会被赶出君玉书院。”
至于安于芝,几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原本想着把她扔在安府就此不管,她想去哪就去哪,没人管她,但是现在既然找到安子鸣头上,那就不得不管了。
不管安于芝以前在外头遇到过什么,她既然没有说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么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难免惹人闲话,于是老王爷大手一挥,直接让她以后少出门,换句话说就是禁足。
不仅如此,老王爷准备等安子然回来再跟他商量给安于芝找一户过得去的人家嫁了。
不说安于芝知道自己被禁足是什么反应,君玉书院却热闹起来了。
老王爷说到做到,说完那句话的当晚就让人给书院写信了。
第二天,郑娥带着她的儿子朱玉罗到书院,还没进去就被堵在书院门口,说朱玉龙被逐出书院了,以后不能到书院上课。
郑娥当场发飙,非要找君玉书院的院长问个清楚,凭什么逐走她的儿子,于是在门口吵了起来,引了很多人围观,把大门口堵住了,闹出不小的动静,后来还是朱家的人出现把郑娥母子带回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肯定和安子鸣有关。
从那以后,大家更加不敢惹安子鸣,甚至还有小豆丁在他爹娘的授意下去讨好安子鸣。
不过安子鸣不吃这一套。
谁理你啊!
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朱家毕竟只是靠女儿封妃才崛起的,实际上这种家族是没什么份量的,通常警告一下就会自动收敛,但是郑娥却是个没什么头脑的悍妇,即使朱家老爷告诉她对方是惹不起的傅王府,她还是不甘心,于是把这事告诉了贤妃,不过她隐瞒了傅王府的情况。
朱家人丁不旺,朱玉罗是朱家唯一的命根子,贤妃也不希望侄子以后被人看不起,而且她以为是一件小事,就答应帮忙。
岂知,傅元帆早就知道这件事,贤妃刚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原以为贤妃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这般糊涂。
“贤妃,朕之所以会给你提妃位,就是看在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明白吗?”
傅元帆一句暗示的话立刻让贤妃吓出一身冷汗,她知道皇上喜欢老实本分的,她也一直扮演着这个角色,可后宫的权利实在是太诱惑了,她最终还是得意忘形了,要不是皇上这番话,她恐怕要跌一个跟头才会醒悟。
贤妃慌慌张张的离开御书房,再也不敢提娘家的事情,之后的几天也老实的待在自己的寝宫里。
不过她没忘记找人问问嫂嫂郑娥说的那件事,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皇上绝对不可能跟她说那句话,结果差点被气死,得罪了傅王府还嫌不够,竟然拖她下水?从那以后,郑娥进宫找她,她都找借口推脱了不见。
安子然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到达凤城,凤城比他想象中乱一些。
虽然枲麻的风波已经过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妥协,有些老一辈仍然觉得伫麻才是最好的。
一开始,凤城几乎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种植枲麻,一派主张种植伫麻,但并没有持续太久,亲眼见识到枲麻的好,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伫麻,一些眼光长远的,直接把种植其他农作物的土地推了都种上枲麻。
凤城的织心作坊并不是现成的,当初为了省时间,安子然直接收购凤城大部分老作坊,又因为人手不足,他把一些作坊原来的工人和坊主留下来,那时只是权宜之计,所以会出现问题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次收到从凤城出来的信,安子然很淡定。
一到凤城,他立刻让庄峰把所有作坊的坊主都叫过来,庄峰是小叔介绍给他的人,能力不错,负责管理凤城的作坊,他知道安子然的身份。
庄峰的动作很快,安子然的命令下达没多久,他就已经通知完所有坊主,十五位坊主,有两位明知道吃到了,步伐依旧慢吞吞,他们管理的作坊在十五座作坊中是最大的,不论是工人的数量,还是每月生产的布匹都占很大的比例,为织心作坊创造了不少的利润,也难怪他们会有恃无恐。
两人老神在在的走进来,都没有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安静。
直到他们看到平素和他们交好的李坊主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时的眨眼暗示他们,不过两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根本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甚至开口问了一句。
李坊主顿时不再看他们了。
两人也是老人精,很快就发现不对,终于看到坐在主位上从未见过面的陌生青年,而平素在上面压他们一头的庄峰此刻却站在这个青年的身旁,态度甚至十分恭敬。
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好像不太对劲。
青年似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双黑眸落在两人身上,平静中却有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只听他随口道:
“吴坊主和王坊主是吗?从今天起,你们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