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是君子城的正门,每天进出的人流量几乎超过三四万,数量庞大,偶尔遇到人流量高峰时期,城门口经常能看到几大条长龙,百姓们挑着担提着包袱站在外面排队。
不过这是在崇明帝去世前发生的。
自从他去世后,有人谣传可能会发生争-斗-流-血-事件,百姓们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易不出门。
近日,城门口人流量迅速的缩减至不到三四千,稀稀疏疏,只能看到一些大着胆子冒险运货的商人。
这一天,城门口出现一只商队。
商队大概有二三十个人,此时却急匆匆的朝城门口跑过来,个个表情慌张,连货物都有些顾不上了,仿佛遇到劫匪一样,守在城门的士兵见势不对,立刻将他们拦下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报上名来!”
一名士兵粗着声音朝他们大声的吼道,其他守城士兵立刻把栅栏拖过来挡在城门口,防止他们冲进去。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商人连忙站出来,“这位守卫大哥,他们都是我手底下的工人,我们是来君子城跑货的,和一个姓杨的老板约好今天下午交货,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说着便将一包银子塞到士兵手里。
士兵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说道:“既然是来跑货的,为什么这么匆忙,难道后面有人在追你们不成?”
“没有,但是……”中年商人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说!”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因三皇子逃离君子城,上面命令他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定要严格把守城门,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如今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却仍然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有些士兵就已经开始懈怠了。
中年商人被他的口气吓到,顿时不敢再犹豫,三两句就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告诉士兵。
他们是跑私货的商人,如果走官道又要花一大笔开支,因为每经过一个城镇,他们就要像现在这样用银子打通关系,如此一来货物的成本会增加,他就赚不了多少银子,所以像他们这些靠走-私-货谋生的,基本不会选择走官道的。
中年商人为了省下这笔花销,便带着他的商队走小道。
小道多是要经过深山老林,只要运气不是特别差的,基本不会有危险,只是比走官道花费的时间要多将近一倍而已。
那条路他们已经走过十几遍,平时一直相安无事,也鲜有人迹,但是中年商人却发现,那条小路多了很多脚印。
脚印密密麻麻多不胜数,仿佛有很多人从那里经过,中年商人判断起码超过千人以上,如果是和他们一样跑私货的商人,最多不可能超过一百个,千个更加没法想。
中年商人想起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当时就吓了一跳,不过他不敢声张。
商队里很快也有人发现这个现象,但都被他压下去,不让他们谈论,直到走出密林,他们才慌张的跑起来,生怕会被灭口。
听完,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如果真的有超过一千人藏在里面,很有可能是三皇子的人。
士兵们顿时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通知他们的领队,再由领队通报上面,原本松懈下来的气氛也瞬间紧张凝重起来。
消息没有传开,他们怕惊扰了城中的百姓,从而引起他们的恐慌,届时会有很多百姓争先恐后想出城,他们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流言,城门口的百姓恐怕会更多,要是被他们听到,消息一下子就会被传开。
至于中年商人一群人被士兵带走了,他们要确定消息是否真的,而不是中年商人骗他们。
傅元诚很快就知道这件事,顿时大惊,立刻喊来朱成,“赵毅那边仍然没有消息吗?”
“没有。”朱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傅元诚深呼吸了一口气,“立刻把刘云和龚云叫过来见朕,马上!”
他原以为傅元阳和郁伯飞的速度再快也要一个月后,现在才过去半个月,他们就已经到达了?而且还这般无声无息,要不是有人发现异样,等他们反应过来,君子城已经被长驱直入了。
想到这,傅元诚心头一冷,他一直都有派人打听傅元阳和郁伯飞的行踪,十万军队不是小数目,走到哪都会很显眼,他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收到,除非有人背叛了他!
二人一个是统领,一个是副统领,如今都是傅元诚的臣子,但是傅元诚实际上还未完全相信龚云。
“那件事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有什么看法?”
傅元诚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却落在龚云身上。
龚云的外貌偏向正派,性格也是属于沉稳临危不惧的一类人,情绪起伏向来不大,被傅元诚注视着,他的脸色却变都没变一下,见刘龙没有说话,他才开口。
“属下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郁伯飞早有准备,他可以命十万大军乔装成难民,或者走深山小路,或者走水路都可以掩人耳目,假使这件事是真的,城外真的来了军队,人数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五千人。”
“此话怎讲?”
“十万大军太过醒目,只要他们靠近君子城,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再者,如果十万大军真的在君子城外面,他们为什么还要潜伏起来,直接出其不意的攻进来不是更好?”
龚云说得有条有理。
傅元诚顿时信了七分,等他冷静下来他也能想到这一点,只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所以一时间反而没想到。
刘云垂着头,眉毛却深深的皱起。
“那么你们认为其他军队会走哪一条路?”傅元诚又问道。
“属下认为深山小路最有可能。”刘云立刻回道,“如果昌州的灾情没有解决倒是有可能乔装难民,但是现在的大亚难民已经不多,如果数量一多很可能引人注意,所以深山小路几率最大,至于水路,几率要小一些,郁伯飞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找到多艘大船运送他的士兵。”
傅元诚点点头,“刘统领说的有道理,龚副统领,你认为呢?”
龚云拱手道:“属下与刘统领的想法恰恰相反。”
刘云表情一滞。
“说说。”傅元诚感兴趣的说道。
“属下曾经跟过郁伯飞,对他的想法知道一二,他习惯反向思维,一般人都会以为深山小路是最好的选择,他同样能想到,所以他肯定不会着重选择深山小路,正如刘统领所说,水路需要大量的船,他去哪里找那么多大运船?我们会因此断定他不会走水路,这恰恰也是他的想法。”
刘云不服气,“那你倒是说说,他要怎么找那么多船运输军队?”
龚云说:“属下以前偶然听郁伯飞提起过,他曾经救过大亚最大的船运商刑河,刑河是个一诺千金又重情重义的男人,他给过郁伯飞一个承诺,如果郁伯飞找他借船的话,他十之八-九会给。”
“你说的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那个船运商可能会为了一份恩情而帮助一个造反的人吗?”刘云觉得这个猜测不可信。
龚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傅元诚。
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至于怎么决定就不是他的事。
傅元诚沉吟了一会,“就照龚云说的去办吧,他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刑河这个人我也曾经听说过他的事情。”
刘云咬了咬牙,“是,属下立刻去办。”
“这件事交给龚云去办吧,他以前跟着郁伯飞,对他的想法知晓一二,更容易应对。”
刘云脸色一僵。
“属下遵命。”
龚云面色不变的拱起手。
刘云没有和他一起离开,待他看不到他的身影,立刻担忧的说道:“皇上,龚云是不是真心臣服于您还不确定,把这件事交给他可以吗?”
傅元诚从容的勾起嘴角,“急什么,现在正是验证龚云是否对朕忠心的时候。”
刘云一喜,“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