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家说了声抱歉,掏出手机。
一看是贺路昀的来电,她没走到一旁,当着贺老爷子的面接起。
“莫管家,麻烦你来一趟,把明哲接回去吧。”
“对了,他喝醉了,还吐了,你最好是带点纸巾过来。”
贺路昀说得云淡风轻。
莫管家以为是正常情况的,大少爷喝醉,扶着什么东西吐脏了地板。
让她带纸巾,只是带给贺明哲擦嘴的。
莫管家拿了漱口水和纸巾,跟贺老爷子一块,到了那边才发现,贺明哲当下的状态……
很脏!
他竟然直接躺到了他的呕吐物上面!
半边脸颊,还有后脑勺,挂满了黄白色的粘稠液体。
贺老爷子被他这混样气得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莫管家捏着一包抽纸,无比庆幸,幸好她带的纸巾多,不然还真不好收拾。
“杳杳呢?”贺老爷子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贺路昀淡声道,“外面冷,我让她先上车了。”
哟!这是突然开窍了?贺老爷子惊讶的眼神直往小儿子身上扫。
那刚刚他连袋子都不帮人家拎,是在他这个长辈面前装不在意?
“爸。”贺路昀拉回父亲歪到他身上的思绪,
“您和大哥大嫂,该好好管管明哲了。”
那边,贺明哲还在骂骂咧咧的。
贺路昀仿佛没听到,“他那张嘴,容易得罪人也就算了,他今晚酒驾!您知道这有多恶劣的!”
贺老爷子脸色大变,“酒驾?!”
他醉成这熊样,还敢开车?!
他是当他有九条命,还是当全世界的人都有九条命?!
撞到人了是他活该,被撞到的人怎么办?!
贺老爷子深呼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狠很地刮了贺明哲一眼,“贺明哲!”
贺路昀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小侄子的失望,“继承贺氏的,不能是这种不知所谓的纨绔。”
“多的我也不说了,他也不愿意听,您来教育他吧,我送宋杳回去。”
说完,贺路昀转身上车。
贺老爷子张了张嘴,是有话想跟贺路昀说的,想到还在车上等着的小姑娘,他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把话咽了回去。
车上,宋杳看到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她默默升起副驾的车窗。
她欲言又止。
纠结来纠结去,在车子开出贺家老宅的大门之后,她忍不住开了口,
“贺明哲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害怕?”贺路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情绪起伏。
宋杳:“?”
“不啊,你要理解我这个年纪,好奇心挺重的。”
顿了顿,她紧接着补充,“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堂堂贺家大少爷,贺明哲当然不会不爱干净到主动往呕吐物上躺。
他也觉得恶心,不顾形象在地上滚了圈远离了。
是宋杳动手拖他回去的。
因为她听见,贺明哲骂贺路昀扫把星,说贺路昀克死了奶奶,害他父亲成了药罐子,现在又回国来害他。
那话难听到,宋杳都想把呕吐物塞回他嘴里,堵死那张臭嘴。
“其实他说得也不算错?”
贺路昀看着前路,语气淡然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奶奶,我母亲,是因为高龄生了我才身体越来越差,我还不满三岁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我大哥,则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喜欢玩极限运动,他陪我去蹦极,结果安全员操作不当,解绳子的时候把他撞到水里了,他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了很久,身体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伴随着年纪上来,他要吃的药越来越多。”
宋杳光是听着都觉得荒谬,这怪他?
他的出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至于蹦极的意外事故,不应该怪安全员吗?
宋杳心口堵着一口气,差点把她气厥过去。
她想到了一堆辩驳的大道理,想了想,还是没叭叭出口。
她想到的那些话应该对着贺明哲说才有用,贺路昀一看就没自耗,不需要她分析他话里的逻辑有多荒唐可笑。
而且,他也不需要她安慰。
“贺明哲的脑子……你们真不打算带去医院看看吗?他的脑子是不是缺了一块?”
宋杳只想骂人,“说他开放吧,他能因为这种事说你是扫把星,说他封建吧,他又能跟不同的人夜夜笙歌!”
“我刚刚还是打轻了!”
早知道把他拖去擦呕吐物之前,再扇他两巴掌!
这种蠢东西!跟他讲大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直接动手让人身心愉悦。
“等等!”宋杳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贺明哲要不就是还没出生,要不就是还不懂几个大字的小孩子,他怎么会……”
怎么会把这种观念留到现在?
谁贴着贺明哲的耳朵乱嚼舌根了吗?
能在贺明哲面前说这些话的人……
宋杳瞳孔地震。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打住!别发散思维!”只是眼角余光瞥过去,贺路昀就能猜到宋杳在想什么。
她不戏精附身的时候,非常好懂。
“不是你想的那样。”贺路昀哭笑不得,
“以前,贺家在同一时期有过两个管家。”
“老管家年纪大了,可以退休了,莫管家是他的接班人,但老管家在贺家工作了四五十年,可以说,我大哥是他从出生就看着长大的,他又特别感激我母亲对他的优待,退休后他主动提出工资减半留在贺家,帮忙带带孩子之类的,做点轻松活计。”
“可能是一个人得到的特权越多,越容易滋生野心吧。”
路灯射进车内,映在男人温雅清隽的脸上,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危险。
“是他教唆明哲仇视我,跟明哲说他父亲没了母亲全赖我,还有他父亲经常生病也是我害的。”
“他这么做的理由也简单,他觉得我大哥更好说话,希望我大哥那一脉掌权,所以教唆明哲排斥我,主打一个,从小培养起明哲跟我争跟我抢的野心。”
贺路昀说起这些事,自己都觉得可笑,
“后来,老管家做的事被发现,他就被辞退了,但明哲心里好像还是埋下了怀疑仇视我的种子。”
宋杳:“……”
“一直都说贺明哲怕你,该不会……”
贺明哲怕的,该不会是贺路昀克他吧?
贺路昀睨了她一眼,蓄着无所谓的微笑,“是。”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宋杳眼神复杂,“贺爷爷和贺叔叔他们没为你解释过吗?贺明哲怎么会至今还相信那个老管家?”
“也许是因为,老管家最宠,也最纵容他。父亲跟大哥,也娇惯明哲,但是该懂的大道理,他们会教,也会要求明哲好好读书,而那个老管家,只顾着让明哲喜欢他,事事顺着,不论对错。”
对一个自小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小孩来说,意识不到读书的重要性,理所应当的会更喜欢不逼他读书的人。
而且老管家被辞退后,估计还对和贺明哲说了什么。
贺路昀没去了解过,因为那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他——”宋杳正想说贺明哲真的不大聪明,忽然,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