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匈奴使臣稍作休整便进宫朝见仁丰帝,他们提出要大楚重新派一个公主前往草原和亲,虽未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仁丰帝将嫡公主襄阳公主嫁到草原的意思。
他们听闻大楚近日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皇子,却不知嫡公主是假的,只以为当年皇后诞下的是一对龙凤胎。
仁丰帝当场并未表态,只是寻了个借口说要等三日后的太子册封大典结束后再商议,就此便将此事暂时搁置。
虽然没有同意,但是这暧昧不明的态度也让很多人猜测仁丰帝可能是会同意送襄阳公主去和亲,因而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皇宫。
清河公主再次趾高气扬地带着人前来翠微宫想要看李襄宜的笑话,却连翠微宫的门都没能进去,更是将她气得不轻,狠狠打了守门的小太监两个巴掌心中才解气。
李襄宜知道后叫喜鹊去给小太监送去了药膏,又给了一个月的月钱做补偿。
宫里热火朝天地在准备太子的册封大典,只有翠微宫好似被遗忘了一般。
“殿下,若是册封大典之后陛下就要送您去和亲可怎么办?”
“喜鹊冷静一些,兆杨已经去找九皇叔了,只要皇叔回来本宫就还有机会。”
李彻这几日不在宫里,但是太子册封大典他一定会回来,李襄宜已经想好了等李彻回宫便去找他求救。
“殿下,您今夜可不能再熬了,便是作画有也得好生休息啊。”
“本宫心里有数,将这幅画画完再休息。”
这两日她都在房中专心作画,这幅画是她用来献给靖王的,自然是要郑重对待。
一人高的画纸上,一个男子身披银甲坐在巨石上,单膝曲起手中持着长剑,身后是肃杀的竹林,男子神色冷冽地看着前方好似众生皆蝼蚁。
不论是银甲上的光泽还是巨石上的纹路,线条流畅、细致、挺拔,可谓是气韵生动、神韵自然。
画上的人正是靖王李彻,这是曾经有一回李襄宜随着李彻出宫去玩,回宫的路上遭遇了伏击,李彻带人解决了伏兵之后坐在巨石上休息,李襄宜下了马车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她看得入迷,久久不能回过神。
只不过画中男子的脸明显是如今二十四岁的李彻,而不是当年十七岁青涩的他。
李襄宜于绘画一事上造诣极高,她手中绘有百俊图,百俊图收集了大楚之内的青年才俊,外貌和才学缺一不可,大楚男子皆以被画入百俊图为荣,先前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所以俊首一图一直空缺着。
直到她看到成年之后的李彻,心中的俊首一图顿时有了人选。其实她先前有悄悄为李彻画了一幅画像,只是那画是她兴致上头之时恣意而作,画上的内容实在是不适合作为礼物送人。
这幅画与人等身,画起来极费工夫,李襄宜熬了两天两夜才画好,此时她已经头昏脑涨,眼睛都变得干涩起来。
今日好似是太子册封大典啊...
李襄宜看着窗外亮起的晨光一阵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缓缓陷入了沉睡。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宫殿,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李襄宜从床榻上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重得很,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腹部高高隆起,瞧着至少六个月的身孕了。
她不敢相信,摸了好几回肚子都是真实的触感,她才确定确实是怀有身孕。
“来人!来人!”李襄宜叫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人应答。
偏生宫殿的门窗都从外面锁死了,没有人给她打开,她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
李襄宜只能在殿中四处看看消磨时间,忽然殿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众宫女捧着食盒走进殿中,很快膳食摆满了一桌。
一个带着凤冠的女子走进殿中,“襄阳,你可叫本宫好找啊。”
李襄宜看到她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皇后娘娘,求您带我出去,我不想被关在这里。”
“放心,本宫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出去的。”
“来人,送襄阳公主上路。”
李襄宜这才发现皇后话语中的不对劲,“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嬷嬷过来将李襄宜钳制住,她们力气大得惊人,李襄宜根本无法挣脱。
“什么意思?你这个妖女勾得陛下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迎娶你,陛下还要废了本宫这个皇后,你说本宫能让你继续活着么?”
“你放我走,我保证此生再也不回京城。”
皇后冷哼一声,“放你走?本宫要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野种一起死。”
“把药给她灌下去。”
一个嬷嬷拿着一个长颈瓷瓶,捏着李襄宜的下巴,她的下巴被强硬地掰开,瓶口塞进嘴里,冰凉的液体带着甜腻的香味灌进嘴里顺着喉咙滑进肚子。
李襄宜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你给我喝了什么?!”她抠着嗓子想要将药水吐出来却徒劳无功。
“一种毒药,能让你死得极其痛苦又无声无息,即便是太医来验尸也不会发现你是死于中毒。”
很快李襄宜便开始意识模糊,肚子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身下流淌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液。
皇后看到李襄宜流血,捂着嘴呵呵一笑,“诶呦,看来是这个小野种先支撑不住了。”
“本宫记得他有七个月了吧,说不定现在将他剖出来还能养活呢。”
小腹处传来的剧痛让李襄宜苍白了脸,她满脸汗水只能咬着唇才能抑制住痛苦的□□。
她紧紧攥着皇后的裙摆,“皇后,你救救他,求求你。”
“襄阳,你以为本宫是什么菩萨在世不成?你这个贱人霸占了陛下的宠爱,他连看都不看本宫一眼,本宫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后!只要你死了,陛下就会看到本宫的好!”
皇后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伸出手掐着李襄宜的脖子,李襄宜很快便觉得无法呼吸。
嬷嬷赶紧拉开了皇后,“娘娘!若是留了印子可就不好了。”
“咳咳、”李襄宜重新得到呼吸捂着脖子大口喘息,她身下仍在汩汩流出鲜血,手脚冰凉、意识涣散,她知道是自己的生命的流逝。
英挺的男子逆着光冲了进来,他一把推开皇后将李襄宜搂在怀中,“襄儿!襄儿!你醒醒!传太医!传太医!”
李襄宜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男子近在咫尺的脸也看不清。
“若有来生,我李襄宜绝对不要遇见你们。”
“襄儿!你不能这对朕,你不能...”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看清那男子的脸。
李襄宜是哭着醒来的,睁开眼的时候枕着的地方已然湿透了,眼下还有泪水腌渍过后的疼痛。
她咬着被子久久才从那股浓烈的悲伤与绝望中走出来,这个梦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她开始怀疑这不是梦而是她曾经切身经历过的。
梦中有太多的事情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却能在梦中十分清晰地幻想出其中的细节,这太不可思议了。
太阳穴附近一直好似针扎般的疼痛,这是熬了许久未睡又乍乍补觉的后果。
“喜鹊。”
“诶,殿下您醒了?”
喜鹊从外头将帷幔掀开,刺眼的阳光立刻透了进来,李襄宜有点不习惯这么刺眼的光,立刻抬手挡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未时中了。”
李襄宜大吃一惊,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你怎么不叫醒本宫?”
“殿下,早上和午膳的时候奴婢都叫过您,可是您睡得太沉,怎么都叫不醒,只能作罢。”
李襄宜摸了摸肚子,“原来是这样,你去给本宫准备些吃的,本宫饿了。”
“是,奴婢给您在小厨房煨了粥,这就去端来。”
炸得金黄酥脆的春卷、清香软糯的粳米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对于饥肠辘辘的李襄宜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美味。
“殿下,太子的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了。”
李襄宜手中的玉箸一顿,“是吗?”
“给太子殿下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
“那就好。”
“圣旨到~”
李襄宜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手中的玉箸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殿下...”
“先去接旨。”
“是。”
喜鹊扶着李襄宜走到殿外跪下,喜公公捧着圣旨正等着她们。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襄阳公主贤良淑德、性成聪敏,乃大楚之嫡长公主,今朕命襄阳公主前往匈奴嫁与延必可汗,以续两国之好,钦此。”
李襄宜听完只觉得忽然的一阵耳鸣,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有一种轻微却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
“公主,接旨吧。”
“殿下、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喜鹊担心地拍了拍李襄宜,她甩了甩头将那声音甩开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周围,喜公公和一堆宫人都在看着她,她认命般地接过圣旨,随后以头触地,“儿臣接旨,儿臣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襄儿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