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李彻揽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襄儿怎么这般不小心?”

“九皇叔,真的是你。”

话还没说完李襄宜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很快就糊了满脸。

她将脸埋进李彻怀中,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九皇叔,求你带襄儿离开,襄儿不想再留在这里。”

方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真皇子被找回来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该让位了。

“诶~”

男人叹了口气,弯下腰便将她打横抱起,“小丫头怎么还跟面团捏的似的。”

李彻得了消息便快马加鞭从封地赶回京,就是担心她会受到委屈,果不其然刚赶到就看到她好似一只被抛弃的幼犬一般站在门口,整个人摇摇欲坠。

李襄宜缩在李彻怀里,好像忽然找到了安身之处,若是父皇和母后都不要她了,她就跟着九皇叔回岐州,届时就在岐州找个合适的夫家也不错。

李彻哪知道方才还哭得伤心欲绝的小丫头此刻已经将自己的后路都琢磨好了。

“九皇叔怎么忽然回京了?您都几年未回来了。”

李襄宜抬眼看他,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角和坚毅的侧脸,只觉得比几年前刚离京时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也是,他离京的时候还是未及冠的少年,如今都二十有四了。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王自然要回来看看皇兄和皇嫂。”

李彻心里想的是担心你受委屈,嘴上说的却是来见兄嫂。

一家三口除了她都提到了,李襄宜不乐意了,“您就没想着要看看您可怜的侄女吗?”

还是同小时候那般娇气,李彻嘴角微微翘起,“本王这不是正看着你呢。”

“九皇叔您亲眼看着襄儿出生,您知道襄儿是被调包的吗?”

李彻想起他六岁时在殿外听到一声清脆的啼哭后,过了一会儿嬷嬷才抱着襁褓中的李襄宜出来,她正咧着个小嘴哭个不停。

“本王那时才六岁只记得你刚出生时哭得吵,若是十六岁自然不会叫人有机会动手脚。”

“那时朝中上下都被殷老将军把持着,殷美人在后宫嚣张惯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彻的母后为了生他丢了性命,没过多久先皇便驾崩了,他是被皇兄和皇嫂二人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养大的,直到成婚六年后他们才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谁知道这就被殷美人惦记上了。

李襄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六岁前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六岁以后仁丰帝在李彻的帮助下已经逐渐占据上风,她并未受过什么委屈。

“九皇叔,您说父皇和母后会怎么处置我呢?如果我被逐出宫去又能去哪?”

李彻不太懂她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他的皇兄和皇嫂将她当做掌上明珠捧着护着,即便不是亲生女儿也绝计是舍不得逐出宫去的。

“那本王只能勉为其难收留你了,王府多张吃饭的嘴也不碍事。”

得了李彻的承诺李襄宜这才放下心来,总归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九皇叔可得记得今日说过的话,襄儿无处可去之时就要去岐州投奔九皇叔。”

喜鹊在翠微宫门前守着看到李襄宜被送了回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公主就没了身影,宫里的人都出去找了,她急得团团转。

“殿下,您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担心死奴婢了。”

“好了好了,本宫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你就是瞎担心。”

喜鹊看着李襄宜身边站着的男子,一身月白锦袍,衣袍上用银线绣了暗纹衬得身形伟岸、猿臂蜂腰,一张脸清雅如谪仙,淡而不寡、清而不俗。

这似曾相识的脸,是靖王!

喜鹊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行礼,“奴婢拜见靖王殿下。”

“喜鹊?起来吧。”

“王爷还记得奴婢?”

“襄阳在我身前闹腾的时候,哪次你不在。”

“九皇叔!”丢脸的公主狠狠跺脚。

李襄宜年方十八了,如今听到李彻说她幼时的糗事自然是不乐意的。

眼前这张娇美的面庞好似和他记忆中灵动娇俏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好似这六年的分别并不存在,他们仍旧同少时那般亲密熟稔。

“你啊,都是个大姑娘了,还像小时候那般顽皮。”

李彻屈指在李襄宜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立刻就被一只手拍开。

“好痛!”李襄宜捂着被敲痛的脑门气呼呼地看着他。

李彻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门,“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带着,过些日子就好了。”

李襄宜乖乖应下,“知道了。”

看着李襄宜回到殿内身影消失在门后,李彻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兆松,三日内本王要知道皇子的一切。”

“是,属下这就叫人去查。”

兆松是李彻的贴身侍卫,方才一直安静地跟在李彻身后,直到李彻出声叫他。

李襄宜听李彻的话就整日待在宫里,只是她似乎忘了,这皇宫才是最残酷的地方。

鸠占鹊巢的假公主,正主已经被巡回就住在距离仁丰帝最近的宫殿里,帝后二人还拒绝见她,这些信号加起来足以让李襄宜感受到皇宫中的人情冷暖。

“公主,您看看这些人,这才几日呢就寻了门路走了。”

喜鹊已经记不得这是这些日子离开翠微宫的宫人了,她气愤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恨不得追上去将他们打一顿。

“算了,既然他们有了更好的去处,本宫又何必做这个坏人呢。”

李襄宜手中正拿着画笔作画,纸上几枝荷花初初绽放,一只小小的蜻蜓立在花苞上,颇有生趣。

这是她今日去御花园散步时看到的景致,立刻便赶回来将它画下来。

李襄宜极擅丹青,于作画上颇有天赋,三岁时笔还拿不稳便开始在纸上作画,师承大楚最负盛名的画师妙笔书生,小小年纪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以往,能得襄阳公主的一副画都是要摆出来好生炫耀的事情,她的墨宝时常引得文人墨客争相观摩。

“喜鹊,待这幅画装裱好之后给大皇子送去。”李襄宜放下笔,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画作,显然是十分满意。

喜鹊不解,“殿下..”

“你亲自去。”

“是,奴婢遵命。”

喜鹊此时绝计是没想到,后面还有的气给她受。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喜鹊看着食盒中的饭菜,当即便发了火。

“这便是你们给公主殿下领来的晚膳?什么东西都能进公主的口是不是?”

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便跪下了,“殿下饶命,喜鹊姐姐喜怒,不是奴婢怠慢,实在是御膳房那边不好说话,奴婢去给公主传膳,根本没人搭理奴婢,奴婢催了好几回才有人给了这些,奴婢同他们争论还被他们推搡。”

小宫女伸出手心朝上,掌心的擦伤还冒着血丝。

“殿下,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李襄宜看着桌上冷掉的饭,一盘蔫巴的清炒时蔬、一盘肥腻的肉,这些在往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桌上,李襄宜居然心中没有丝毫的愤怒。

她看着眼前面生的两个小宫女,“你们两个受委屈了,你们怎么不找个门路调去其他主子那里。”

圆脸的小宫女认真答道:“奴婢自打进宫以来便是公主宫里的奴婢,翠微宫很好奴婢不走。”

另一个也附和,“奴婢也是。”

宫里谁不知道整个后宫襄阳公主的翠微宫是最好的去处,襄阳公主从不苛责宫人,她们二人被分配到翠微宫当值不知道有多开心。

李襄宜苦笑道:“本宫这翠微宫现在可是人人避之不及。”

“若是你们不想走就调到本宫身边做二等宫女吧,跟着喜鹊好好学,学好了就来上值。”

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襄宜叹了口气,“只是本宫也不知道本宫这公主还能做几日,日后若是没有主仆缘分本宫也会为你们在六局谋个好去处。”

两个小宫女一听能升为二等宫女都十分激动,连忙磕头,“奴婢谢公主殿下。”

二等宫女只需为主子整理器具、奉茶倒水,是极为轻松的活计了,而且还能时常在主子面前露脸。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柳。”

“奴婢桃香。”

李襄宜微微颔首,圆脸的宫女是桃香,高瘦的是翠柳。

“喜鹊你带她们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是,你们二人跟我来吧。”

翠柳和桃香起身行礼便跟着喜鹊退了出去。

殿里没人后李襄宜拿起玉箸挑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淡淡的几乎吃不出咸味儿,至于那碟子肉满是肥油她实在是下不去筷子,只能就着菜随意巴拉了两口饭便叫人撤了下去。

夜里,李襄宜睡意全无,只能看着床顶发呆,恍惚间她好似看见自己穿着兜衣和亵裤,衣不蔽体地倚靠在床头发呆,白皙的脚腕上带着脚环,一根金链子一头系在脚环上一头拴在床柱上。

她猛然惊醒,幸好眼前只有夜明珠莹莹的光。

这梦,当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