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学跟白徵羽的节目很靠后,这次文艺晚会各班报的节目加在一起有四十多个,程立学他们的节目排在第三十五个。
宋玥她们的《风动》结束后,评委打分,在去掉一个最高分九点五分以及一个最低分八分后,她们这支舞蹈,最终给了九分。
这算是截止目前全场最高的分数了,评委打出来的这就九分,也引起程立学周边一群学生的惊呼。
他们都是这次文艺晚会表演的学生,某个人的得分越高,对他们的威胁自然也就越大。
既然都选择参赛了,那就肯定都是抱着能获奖来的。
都是各个班级的佼佼者,谁不想为班里争光,迎来同学们羡慕崇拜的目光呢。
从小到大,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当惯了,自然也不想在这强者如云的一中掉队。
此时,周宏登上了台,与同班的一位同学表演起了传统相声《莽撞人》。
“后汉三国,有一位莽撞人。自从桃园三结义以来,大哥,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西蒲州解梁县;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真定府常山县,百战百胜,后称为常胜将军。”
前段介绍完,
周宏很顺畅的将其完成。
这个相声,捧哏的没多少词,但对逗哏的要求非常高,特别是要嘴快,还得让人听清词,这就很难了。
但周宏完成的很好。
“长坂坡前救赵云,吓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留芳莽撞人。”周宏一拍桌子上的惊堂木,将最后一句结尾诗给说了出来。
台下响起了叫好声。
这段相声,前半段讲的是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后半段讲的是张飞当阳桥喝退曹操百万兵。
用相声里的贯口一口气给讲出来,颇有种一泻千里的畅快气势。
周宏的这个《莽撞人》,最后得了八点五分。
动不了评委,跳的也比不上宋玥她们的《风动》,因此分数都很低。
直到周康惟妙惟肖的口技登场,才终于又出现了一个八分的表演。
节目一个个上,终于,在一段男生的热舞过后,轮到了程立学跟白徵羽登场。
“——《清白之年》。”陈默笑道。
台下引起了剧烈的轰动。
陈默也被场下引起的巨大反响给吓了一跳。
不过想想程立学的身份,以及白徵羽的容貌,和他们二人据说每次月考都是年纪第一第二,能引起如此的轰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一中,还是成绩为王的。
而很显然,抛弃其它的不说,只看成绩,他们也是现在高一年纪最耀眼的两名学生。
陈默走下了台,对着程立学握了握拳头,笑道:“加油哦。”
林初恩也抬起头望向了舞台。
自从程立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后台后,林初恩就没怎么抬起过头了。
她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
要不是老师非让他们全都得过来看表演,她都想回教室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写会儿字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一个期待的。
在万众瞩目中,穿着白色衬衫的程立学跟一件白色体恤的白徵羽登上了舞台。
两人算是这次舞台上穿着最简单朴素的两个人了。
舞台上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所需要的乐器和椅子。
两人各自在椅子上坐下,程立学将旁边的吉他抱在了怀中,然后将面前立着的话筒,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些。
程立学对着白徵羽点了点头。
白徵羽将长笛放在嘴边,开始缓缓的吹奏起了前奏。
于是同时,程立学也拨动起了吉他的琴弦。
于是,一段悠扬的前奏在整个一中大礼堂响了起来。
评委席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点了点头,道:“吉他和笛都不错。”
曾经的努力,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开花结果。
程立学别的乐器不会,但是吉他,他弹的还是很熟练的。
因为前世为了给《春风》这部电影谱词作曲,他又不止一次的学习弹唱过吉他。
《年华》,就是将吉他重新拾起来后的产物。
前奏响起后,礼堂里的学生全都安静了下来。
笛音妙就妙在其音清澈透亮,再加上这细腻如流水般的吉他声,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只有这朗照松间的明月,清幽明净。
《清白之年》的前奏很长,因此,在这清脆如流水的旋律中,所有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大礼堂可是坐满了上千人,能让上千名学生不发出杂音,只听音乐,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此时的《清白之年》却做到了。
前奏结束,白徵羽放下了长笛,程立学继续弹起了吉他。
她清澈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故事开始以前,最初的那些春天。阳光洒在杨树上,风吹来,闪银光。街道平静而温暖,钟走得好慢,那是我还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
她这一段结束后,程立学唱道:“我情窦还不开,你的衬衣如雪。盼着杨树叶落下,眼睛不眨,心里像有一些话,我们先不讲,等待着那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
白徵羽接着唱道:“人随风飘荡,天各自一方,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此生多勉强,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数不清的流年,似是而非的脸,把你的故事对我讲,就让我笑出泪光。”程立学望向了身边这个前世已经渐渐淡忘的身影。
前世每次唱到这里时,他的脑海里总会出现白徵羽的身影,只是许多年过去,那抹倩影真的似是而非,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这里的是似而非,这里的渐渐淡忘,并不是多年后那个已经成为顶尖歌手的白徵羽。
而是那个夏天,还在初中校园里尚未有多少人知道的白徵羽。
那是程立学青春记忆里的白徵羽,是逝水流年里自己少年初见时的那个白徵羽。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活色生香。我们都遍体鳞伤,也慢慢坏了心肠。你得到你想要的吗,换来的是铁石心肠,可曾还有什么人,再让你幻想。”歌曲来到了副歌部分,白徵羽帮着和起了音,程立学边弹边唱,想起了前世自己大学毕业后,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而一个人在深城打拼的经历。
那时候与父母住在一天,父母每个月总会花很多钱帮自己租个不错的房子,连带着将水电费也一起给了,深城市区里的房租很贵,加上炎热的天多,每个月房租加水电费都得三四千块,程立学最终离开了父母,自己单租了一间简陋破旧的房子。
从最开始的家庭不错,到最终的遍体鳞伤,程立学经历了许多,也是这些经历,让他学会了成长。
他不知道什么叫活色生香,在前世,后来替父母还完了债,自己又因为《春风》的票房而出名,最终在庆功宴上再次见到白徵羽后,他以为,那就是他所期待的活色生香,他以为,他可以把这个曾经幻想的人变为现实。
哪怕是重生以后,白徵羽依旧是他对于爱情的首要选择。
只是,缘分这东西,是有先来后到的。
在与林初恩相处的过程中,他无法抑制的喜欢上了这个单纯怯懦的女孩儿。
一个人,只能喜欢一个人,所以,他放下了曾经的那些执念,选择那个总低着头,又有些蠢的女孩儿。
这段副歌唱完后,歌曲来到了间奏部分,吉他声和笛音再次交织了起来。
间奏结束后,歌曲也就来到了尾声。
“大风吹来了,我们随风飘荡,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大风吹来了,我们随风飘荡,在风尘中熄灭的清澈目光。我想回头望,把故事从头讲,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
这是两人的最后一段合唱。
也是整首歌曲里,程立学最喜欢的一段歌词。
这些歌词,他曾想了千百遍。
那时候的他在想,如果自己真能像这首歌歌词里写的那样,自己能够回头望,把曾经的故事从头讲一遍,该有多好。
只是风吹来,所有的梦想与幻想,全都成了空。
对于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时光是朝阳。
但对于那时的程立学来说,时光是迟暮。
时光都已迟暮,人生怎能重来。
只是此时的程立学,却是真的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光。
所有的故事,真的都在从头讲。
歌曲结束,程立学望向了台下的那个女孩。
他笑了笑,起身鞠躬。
不知道谁第一个鼓起的掌,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表演者已下台,但刚刚台上那两道简单朴素的白色身影,却会让青山一中观看这次文艺晚会的所有人记住很久。
一身白色体恤的白徵羽,长发飘飘,脚上踩着简单的帆布鞋,声音清澈空灵,一身白色衬衫的程立学,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声音同样清澈,但清澈里又有些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与深沉,两人像是翻书人,用最简单纯粹的声音,向在场的所有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故事里有年少不识愁滋味,也有情窦初开时喜欢一个人的青涩,有历尽千帆尝过世道艰难的辛酸。
但故事到最后,或者是歌曲到最后。
人们能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依旧就只是一个出走半生,阅尽千帆,归来后依旧笑容如初的少年。
因为刚刚那个站在台上弯腰鞠躬的程立学,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没有迟暮,歌曲里的少年,也就不会迟暮。
只是他是如此,台下那群风华正茂的学生也是如此,但他们呢?那些坐在评委席的评委,以及坐在评委席对过的那一群校领导呢?
他们阅尽千帆出走半生后,可不再是少年。
脸上的皱纹,家里的孙子,不支的体力,色衰的妻子,发福的儿子,这哪一个都在提示着他们,少年只属于少年,而他们的少年,只存在那逝去的时光里,以及不断老去的脑海里,或许有一天,那些只存在脑海里的青春,只存在记忆力的少年,也会随风消失。
评委席上,久久无人打分。
“气氛有些沉重了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笑了笑,道:“我都六十多了都没这么消沉,你们才五十多岁,要说听完这首歌难受,我不是比你们更难受?”
“以前从来没有去细想过这时间,这一想,才发现自己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如果在其它地方听到这首歌还没这么难受。”一位评委感慨道:“关键是这是在学校里听到的,看着底下那么多十六七岁的孩子,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啊!”
“我曾经听一群娃娃在那唱《十五从军征》时,也有过这种触动,有些上了年纪的歌,让孩子用清澈稚嫩的声音去唱,虽然没有什么技巧,但恰巧这最没技巧的稚嫩声音却最能打动人。”一人道。
“这俩孩子可不是没有技巧,赫然你说的这个意思我明白,但如果只是纯粹的少年之音来唱这首歌的话,也能打动人,但却达不到现在这个效果,他们是有技巧的,这两个学生不只是乐器弹奏的不错,唱功也是有的,这有唱功和纯粹清澈的声音相搭配,那就是天籁了。”那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笑道。
“秦老说的没错,确实不是什么技巧都没的,那女生叫白徵羽,可是白主席的女儿。”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评委笑道。
“这就难怪了。”另一人道。
“好了,打分吧。”那位名叫秦老的六十多岁老人给出了十分。
最终,程立学跟白徵羽的这首歌曲,最终得分是十分,目前全场最高。
“十分,王老师,恭喜了。”二楼走廊里趴在栏杆上看表演的都是高一年级的老师,此时二班的班主任陈洋就对着旁边的王岳恭喜道。
“学生发挥的好,学生发挥的好。”虽然这样说,但王岳的一张脸上满是笑容。
因为一中春之声文艺晚会举办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全场评委都给了十分。
以前从一中走出去的女歌星李新颖,那次文艺晚会也只不过得了九点五分。
后台,程立学跟白徵羽进来后,也有一群人围上来恭喜了起来。
十分,第一名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而且他们合唱的这首歌确实唱的很好。
如果只是比他们好一点点还能让他们心生嫉妒的话,那好太多了,就只有心服口服了。
只有宋玥,面无表情的从后台走了出去。
“十分啊,以前李新颖学姐都没有达到的分数,你们真厉害。”陈默笑道。
“李新颖?”程立学愣了愣。
他这才想起来,李新颖也是一中的,几年后白徵羽在乐坛火起来后,这两位同样都属于青山一中的学姐学妹,还曾发生过一次不小的摩擦。
“对啊,今天李新颖学姐也来了,压轴的节目就是她,到时候你们就能亲眼目睹李新颖学姐的风采了。”陈默笑道。
“真的啊!”后台响起了一阵欢呼。
对于他们来说,明星距离他们还是很远的,能在现场亲眼看到一次自然很是激动。
程立学与白徵羽走出后台。
她问道:“刚刚陈默说李新颖今晚也会参加,你不激动?”
程立学很有意思的看着她,笑着问道:“我是该说激动呢,还是该说不激动呢?说激动吧,你肯定会不高兴。”
“我为什么会不高兴?”白徵羽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不喜欢李新颖啊!”程立学笑道。
这几年李新颖很火,但白徵羽很讨厌她,后世两人能闹出矛盾,估计也是源于小时候的不喜欢。
不过程立学确实不知道白徵羽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李新颖。
白徵羽愣了愣,紧接着撩了撩长发,迈起了大长腿,道:“那你可猜错了,我最喜欢的明星就是李新颖了。”
“口是心非的小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程立学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属于自己的表演结束了,那程立学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程立学向观众席走了过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唱的还行吧?”程立学向着旁边的林初恩笑着问道。
“嗯,还,还行。”林初恩小声道。
看着她额前掉落的一缕发丝,程立学帮她往旁边捋了捋。
他笑道:“我说还行是谦虚,你肯定得夸赞我几句的,要是连自己女朋友都不夸几句多没意思。”
林初恩此时俏脸通红,小声道:“我,我不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我女朋友你脸红什么?老舍可是说过的,在没有胭脂水粉的年代,女孩的脸只为喜欢的人而红,你这脸上也没涂什么脂粉啊!”程立学笑道。
“那,那是因为你刚刚耍流氓。”林初恩的小脸忍不住鼓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有耍流氓了?诶,也不对啊,我要是耍流氓你刚刚应该打我才是,脸红什么呢?”程立学忍不住逗起了她。
林初恩瘪了瘪嘴,有些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一起看节目吧。”程立学笑道。
林初恩抿了抿嘴,没吱声,不过她的目光却望向了舞台。
此时是由九班表演的武术。
还是挺刺激的,两人在舞台上套着招式舞着刀枪棍棒。
这没看过的人,或者是不懂行的人,看着确实会很刺激很紧张。
因为手中的武器都是向着对方要害刺过去的。
看样子二人以前应该在武校学过不少年武的,这些花式套路没有个四五年,是耍不成这样的。
以前国内闹气功热武术热,到处都在开武馆,程立学小的时候正是武术热最疯狂的时候。
那时候父母也曾考虑过让他去武校练几年武术,不过程立学死活不同意,因此也就作罢了。
看着林初恩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程立学笑着问道:“要是我在上面打,你是不是会更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