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
赵丽丽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去福利院吗?”
两人本来的行程安排就是看完陈青后,去福利院看看。
接上冯爷爷和易奶奶去云临大洒店吃饭。
就是不知道易奶奶舍不舍得那帮孩子。
陈悦是答应了。
两位老人啥态度还不知道呢。
实在不行,只有把爸妈再接到福利院。
让云临大酒店把饭菜送过去就成。
易飞看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去东郊医院看看孙正焘,他没多少日子了。”
他和孙正焘也没啥深仇大恨。
时间还早,不如再去看看他。
“你倒是好心。”
赵丽丽说道:“当初孙正焘是如何逼迫师父师娘的?”
她觉得,易飞有时候是滥好人。
对孙正焘这种人,不落井下石就对得起他。
“也没深仇大恨。”
易飞开上车向东郊医院方向驶去,“他的病也许和这次变故多少有点关系。”
癌症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得的,但也许变故激发了病变的速度。
没有这事,或许他还能坚持个三五年。
“你可别瞎说。”
赵丽丽说道:“人言可畏,现在都有人说你把一个大厂厂长逼得远走高飞,这要传出去,还不是说是逼死了一个大厂厂长。”
事情就是这样。
经过人的七传八传,全变了味。
易飞在临东可以说家喻户晓。
同样,负面消息也不少。
强行逼迫一个万人国营大厂厂长辞职远走南方。
在警务所公然殴打他人。
除夕打断日化厂厂长儿子的胳膊,扬长而去。
在有些人的心目中,易飞霸道无比。
一言不合就打人。
这也没有办法,人们往往只看表面。
易飞的崛起速度太快,让很多人不服气,认为他只是走了狗屎运。
处处把他放在放大镜下看。
再加上个别人的有意为之,普通人的仇富心理,指责辱骂易飞的人并不少。
“无所谓。”
易飞倒不在乎,你就是做的再好,总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
他人不会管事情的起因。
只会看结果。
或者有的人干脆是嫉妒,唯恐天下不乱。
现在还没有网络。
传播速度和范围都有限。
再过二十年,估计无数都口诛笔伐他这位当代衙内。
哪又能怎么样呢。
赵丽丽说道:“以后还是要注意些,有些事没必要自己去做,不要给别人留下口实。”
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易飞。
但听到那些传闻,还是很生气。
有些人啥都不知道,就瞎说。
这种人就得让汪博去教他怎么做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
易飞淡淡一笑。
他并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
可是,这半年来,事情总是找上他。
仇联东这人难道就该坐在厂长的位置上安稳过日子?
董雨生难道不该打?
——————
病房里。
孙正焘半躺在床上看报。
孙超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他这段时间累得够呛。
白天在医院陪父亲,晚上还要赶到影视厅。
赵小当告诉他晚上不必回来,他和周万峰能忙得过来。
孙超就是不听。
父子两人听到门响,扭头看是易飞和赵丽丽进来。
孙正焘坐起来,“小易总和赵老师怎么有时间过来。”
他对易飞和赵丽丽来看他,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他在这里等死。
以前的朋友、同事,几乎没有人来看他。
没想到,倒是易飞第二次来了。
当初要是自己不头脑发热,非要整李小爱,也许没有这么多事发生。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赵丽丽照例递上一个点心袋子,“孙厂长,上午易飞亲手做了点帝都的小吃,拿过来点让你尝尝。”
这袋小吃,对他这个将死之人也许更有意义。
“帝都的小吃?”
孙正焘颤抖着手接过,“那我得尝尝,我还真没有吃过。”
他没有去过帝都,想吃在临东也买不来。
孙超让易飞和赵丽丽坐在沙发上。
他从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小易总,前两天,我和赵小当去临东大学附近看了看,他们学校侧门对面是临东市机车厂的后院,正对着学校侧门,有一排房子,应该是他们的仓库之类的,那里环境地段都不错,如果我们能拿下,开个影视厅肯定比现在的影视厅赚钱。”
最喜欢看这些新片的还是大学生。
而且大学生手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闲钱。
易飞虽然说准备在临东大学旁边再开个影视厅。
但还没有去考察。
没想到孙超和赵小当居然去看了。
“嗯,我哪天去看看。”
易飞说道:“你暂时不要管这事,好好照顾你爸爸。”
孙超说道:“小易总,我也算丽飞公司的人,我知道丽飞公司各个分公司的发展,分公司的负责人要全权负责,我虽然比不上李总、冷总他们,但事情还是要尽力做好。”
他知道,易飞不管具体事。
他说了要在临东大学再搞个影视厅。
自己就得把方案拿出来。
易飞很想说,孙超他不算丽飞公司的人。
红豆影视厅是独立的。
算了,他说是就是吧。
易飞摆摆手,不让孙超再说影视厅的事。
这种场合也不适宜谈工作。
“帝都的小吃就是不一样,风味独特。”
孙正焘吃了两块点心,“感谢小易总和赵老师,还能让我这辈子尝上帝都的小吃,孙超跟着你,我走了也放心了。”
他心下有点怅然。
自己还是不如老同学林儒山啊。
他主动担负起和赵秋城打交道的任务。
想想就可笑,自己当初居然有看不起赵秋城的想法。
李小爱的事情上,一向不管事的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陈一凡的一边。
易飞对自己这个仇人尚且如此。
对他更是不错吧。
前天机械署的一个老朋友偷偷来看他。
告诉他,林儒山的大儿子现在是关副府长的秘书。
想来,应该和易飞有关系。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从区教育署一个普通科员,跑去给关副府长当秘书?
他都没有机会见到关副府长。
投桃报李。
自己居然临死前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孙厂长,你别这么说。”
易飞说道:“身体不好,咱就治,人民医院的条件比这里好,要不转院到那里。你不用担心,一切手续我来办。”
人民医院至少在市里。
孙超来回跑也方便些。
以孙正焘的情况。
也就三两月的事。
医疗条件对他已经没有啥意义。
“不了。”
孙正焘摇摇头,“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再说我这种情况,也不是说转院就能转院的,我的病我清楚,就是到帝都、到国外,也是那么回事。就是连累小超了,每天跑来跑去的。”
这里离机械厂家属区差不多二十公里。
孙超每天骑车来得一个多小时。
孙正焘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三六不靠的儿子不到一年时间全变了。
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孙超的变化,可能是他临走前最欣慰的事。
易飞说道:“要不去买个行军床,孙超每天晚上就住在这,来回跑确实很累。”
他也不坚持。
他找相关部门,办个转院手续问题不大。
可就像孙正焘说的,没有意义。
“还是算了。”
孙正焘说:“这小子睡觉打呼噜,他住在这还影响我休息。我晚上也没啥事,真有事了,还是有医生、护士吗。”
孙超二十多点。
人又不胖,睡觉哪里打呼噜。
孙正焘是不想儿子因为他耽误了工作。
他是知道私营企业的。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他不想因为他,将来儿子没了位置。
易飞呆了不长时间,和孙正焘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起身告辞,“孙厂长,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我也不安慰你,这段时间你想吃什么,想到哪里去,让孙超告诉我,办法总是有的。”
孙焘哈哈大笑,“小易总,这话说得好,我也五十了,还会想不开?”
他虽然大笑着,但眼里的落寞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死并不可怕,等死实在是一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