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山松了口气。
他也明白。
不是陈庄的人寡恩薄义,都是怕将来的事不好处理。
三道长在在山上住了快二十年了。
是个仁义的人。
把陈一凡兄妹交给他也放心。
陈长山说道:“那就麻烦三道长了,回头我让人把两个孩子的口粮送到山上,按两个大人的标准。”
陈庄几百人口。
均出两份大人的口粮没问题。
村民没人有意见。
别说两个孩子都是他们陈姓的人。
就凭着三道长十多年来给他们治病从没有收过一分钱。
就没人有意见。
他对村里很多人来说,都算有救命之恩。
给三道长出口粮,每个村的村民都不会有意见。
山里的人不容易,有个病就硬扛。
扛过去就算,扛不过去也就算。
去镇里的医院也就那么回事。
能扛过去的病能治好,扛不过去的病也治不好。
城里的医院,不是他们能去得起的。
山里人穷。
每年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去看病。
三道长不一样。
他比镇上医院的医生强多了,也不收钱。
前两年,县里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说他无证行医,要把他带走。
结果四里八乡的人都赶来了。
数千人围着他们的车。
不是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劝着,年轻人就要把县里车扔到山沟里。
他们不懂什么叫无证行医。
有证的,没钱也不给他们治。
没证的,免费给他们治。
带走了三道长。
他们有病还得硬扛。
随后,大群人冲进镇卫生院。
有人说,三道长抢了卫生院的生意。
是卫生院的院长到县里举报的。
卫生院院长吓得躲在办公室里,死活不开门。
他只是隔着窗子大喊:“不是我。”
村民们不依不饶。
不是你,你倒说出是谁。
最后还是三道长出面,劝走了乡亲们。
县里就再也没管过这事。
三道长依旧住在道观,依旧免费给村民治病。
他去镇上,路过陈庄,听说了陈一凡兄妹。
他决定收养这兄妹。
三道长没有多说。
他背起陈青,带着陈一凡去了山上。
陈一凡没有反对。
他和三道长很熟悉。
母亲生病的最后几个月,
三道长几乎每天都去给母亲瞧病。
熬好药后才会离开。
每天去的时候,还给他和妹妹带点吃的。
鸡蛋或都他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
安葬母亲的棺材也是三道长和村里铁匠陈三叔两人亲手打制的。
晚上偷砍了山上的柏树打制的。
陈三叔说:“这样的棺材是过去大户人家才使用的。”
山上的树是公家的。
陈庄几十户人家没人吭声。
因为砍树的是三道长。
更没有人去举报。
陈庄和周边的村民都把三道长当神一样供着。
他住在道观里。
平时也穿着道士的服饰,也许正是老天爷派来的神仙。
陈一凡的父亲生前是木匠。
村里嫁女、娶媳妇需要的家具都是他打制的。
他和铁匠陈三叔,经常去山上。
帮三道长干点杂活,修葺道观,晚上喝点小酒。
酒是三道长酿制的。
陈一凡跟着三道长来到山里道观。
道观大门上挂着个牌匾。
他当时还不认识上面的字,后来听三道长说,那三个字是回德观。
也是这个破道观的名字。
道观不大,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偏房。
陈一凡来过回德观。
每年的过年,村里人都会来这里,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也不见灵验。
灾害该发生还是发生。
山下的村民该受穷还是受穷。
三道长直接带他们穿过前院去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要大很多。
后院很热闹,里面养了两条狗、二三十只山羊,几十只兔子,还有几十只鸡。
三道长把陈青放到地上。
那两条壮硕的黑狗跑上来,亲热的围着他们打转,在兄妹两人身上不停嗅着。
似乎要记住他们的气味。
三岁的陈青倒不害怕。
咯咯笑着抱着狗脖子玩耍。
她才三岁,对未来并没有认知。
三道长淡淡地说:“这是我们的粮仓,要善待它们。”
他说的不是那两条狗,是其它的动物。
狗是用来看家和放羊的。
陈一凡至今不知道三道长是何方神圣。
他不说,他也不问。
三道长不仅仅懂医学,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猎人。
他每隔几天就会去深山里采药,不论春夏秋冬。
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各种草药。
还总能带回山鸡、兔子、孢子等猎物。
甚至有一次,他扛回一只一百多斤的野猪。
三道长狩猎的工具是他自制的一柄弓,箭头是陈三叔打制的菱形箭头。
陈一凡十三岁,上了一年初中就缀学了。
不是三道长不供他上学,是陈一凡死活不再去学校。
他接手照顾他们的“粮仓”。
后院的动物是他们“粮仓”一点也不错。
公鸡用来吃肉。
母鸡留着下蛋。
鸡蛋大部分也被吃掉,小部分被三道长拿去和周围的村民换些生活用品。
那二十多只山羊,时不时杀一只。
始终保持着二十多只的数量。
再多了,很难饲养,也没多大的用处。
兔子是长毛兔,主要用来剪兔毛。
兔毛可以拿到供销社卖。
当然,也得经常杀来吃。
兔子繁殖太快了,为了保持五六十只的数量,只能吃掉它们。
不吃掉它们一部分。
一年后,院里就到处是兔子了。
除了照顾他们的“粮仓”。
三道长开始教给陈一凡散打、搏击,也教给他箭术、枪术。
枪是两米多长的红缨枪。
再出去采药或打猎的时候,他就带上陈一凡。
教他如何追踪猎物,如何下陷阱。
两只大狗中的一只,在家里陪伴陈青。
三道长说,那只狗可以和狼厮杀。
不用担心陈青的安全。
陈青上学后,也是那只狗每天接送她上学。
外面的运动如火如荼。
始终没有影响到深山里的道观。
陈一凡和妹妹陈青,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过着安静、富足的生活。
陈长山每年在秋收后。
把兄妹俩的口粮送到山上。
其实他们不需要。
后院的口粮,附近山坡上开荒种的庄稼足够他们生活了。
三道长也种植一些草药。
羊皮、猎取的动物皮毛、兔毛也能换来他们需要的日常用品。
城里的学生要来砸了道观。
没等三道长说话。
附近的村民就赶来了,用手里的农具赶走了那些学生。
对这些村民来说,他们听不懂学生讲得大道理。
拆了道观肯定不行。
拆了道观,三道长万一要是走了呢。
这帮学生就会乱搞。
陈一凡十七岁那一年。
三道长拿偷偷卖的皮毛钱去了乡里。
他顺利的通过体检,成了一名光荣的军人。
陈青在道观住到二十岁。
嫁给了镇上的木匠林志海。
李小爱一边炒菜一边给易飞讲陈一凡小时候的事,“三道长也不小了,到时候把他接过来享两年福。”
她也不知道三道长有多大。
觉得比师父冯青山还要大一些。
几十年了,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山。
陈一凡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看他一眼。
“你师父小时候生活并不困苦,只是太孤单了。”
李小爱说道:“深山老林里,两个孩子一个老人,青儿每天坐在观门口的台阶上,等哥哥放学,陪她的只有两条狗。”
她能想像,一个孩子坐在深山的台阶上,心情是如何的孤寂。
易飞点点头说:“我还没见过三道长呢,等院子建好了,我开车去接他们。”
他想起小时候,和毛毛坐在福利院大门口梧桐树下的情形。
福利院一两百个孩子。
他仍觉得孤单。
李小爱嗔道:“天爷,你才多大,还开车去。”
她知道易飞会开车。
可是从临东离三山县有一百多公里呢。
不是从青山诊所到机械厂家属区。
还要走很长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