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去给你姐烧火!”石慧摇着蒲扇悠然道。
“知道了,娘!”许汉文将书放在一旁,去厨房帮忙。
“娘,烧火我来就是了,汉文是读书人,怎么能干粗活呢!”李公甫回屋喝了水,听到外面说话声就急匆匆跑了出来。
“行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这大热天的烧火就让汉文去吧!”石慧轻笑道,“小孩子就该让他干干活,不要养的一身懒病。你忙了一天坐着纳会儿凉,陪娘说会儿话。”
“那好嘞!”李公甫只当老丈母娘眼瞎出不了门,好奇外面的事情,当真坐在一旁与石慧说起这几天办得事情。
朝廷南渡建都临安府,钱塘县与仁和县升为赤县,同为临安府首县。京畿之下,大案子自然有临安府管着,钱塘县衙平素办得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此说,你这今日并没有去过什么僻静之地?”
“只是奉了县太爷的命,在街上多巡视两圈,并没有去什么僻静之地。”李公甫笑道,“这钱塘县就这么大,能有多少僻静地啊!”
“那可去过什么卖香料、香囊之类的铺子?”
“没有去过呀!”李公甫一脸茫然道,“说到香囊,娘您问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中午巡街经过花楼,楼上掉下个香包,砸我脑袋上了。我抬头也没看到人,也不知道那个王八羔子耍我。”
“那个香囊呢?”
“花楼扔下来的东西,我哪能带回家来,岂不是晦气!”李公甫嫌弃道。
有道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北边金国虎视眈眈,作为都城的杭州倒是一派安乐相,那些什么花楼画舫生意极好。
李公甫虽然只是个小捕快,不过在钱塘县的百姓之中也算的体面人。与一些男人但凡有点银子就往窑子里钻不同,那些地方李公甫是决计不去的。许娇容娘家不过一个瞎眼老娘,一个没长大的弟弟,在外人眼中那都是拖油瓶。李公甫却是真将他们当做亲人,并没有半分不敬。
“你下次若是知道了谁丢的香囊,离他远一点。”石慧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是那乱来的人吗?”李公甫只以为石慧怕他学坏拍了拍胸脯,小声道,“家里这个我就搞不定了,可怕后院失火。”
石慧心下好笑,那头就听到许娇容喊他去后院摘葱。李公甫忙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早在她到这个世界之初,就发现同为南宋背景,这里的灵气却更充裕。只是今日在李公甫身上闻到妖气,才知道这里有妖鬼的。是了,她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文曲星,既然有文曲星,怎么会没有妖鬼呢!
许汉文并不是文曲星,石慧现在倒是有些好奇文曲星会应在哪里。如今系统任务倒是越来越坑了,需要等到和寻找的任务目标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出现在许家不会没有缘由的,莫非文曲星会生在他们家?
李公甫虽然没有大本事却非常顾家,长女许娇容也是个能干的。若是文曲星有这样的父母,哪里有许多她要操心的。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李公甫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就被石慧拦下了。
“公甫,你将这个带在身上。”石慧将香囊递给他道。
“娘,我去衙门办公务,带着香囊做什么?”
“这香囊是娇容做的,里面我放了些提神醒脑的药材,你带着只当驱邪避凶,贴身守着,不耽误你办事。”
“那行吧!”李公甫收了香囊放进衣服里,拿着刀就出门了,“娘,那我走了。”
“娘,好端端怎么想到让公甫带个什么香囊?”许娇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李公甫要工作,许汉文要读书,石慧也不是个睡得晚的。故此一家人都是早早起来,一道用的早膳。
“求个心安吧!娇容啊,今儿没事,陪娘和汉文去一趟棚桥吧!”
“娘去棚桥做什么?汉文要买书等公甫休沐带他去就是了。”许娇容不解道。
“自然是办事情,你不乐意,那就汉文陪我去吧!”
“你们两个一个老一个小跑那么远,我怎么放心啊!”许娇容无法,只得将家里收拾了一下,拿了银子陪石慧和许汉文出门。
许汉文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裹,似乎包了几本书。许娇容也没有问,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去棚桥。马车到了御街,石慧就说下车自己走了。许娇容拗不过,就像扶着她走,偏石慧一手拿着拐杖自己也是走的稳稳当当,一个人也不会撞到。
临安商肆遍及全城,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梦粱录》)。御街上从金银买卖的铺子,到茶楼、酒店、演杂技的场所应有尽有。
官营手工业作坊多集中城北武林坊、招贤坊一带,凤凰山下还有官窑,私营手工业更是遍布全城。御街中段官巷一带多是亦工亦商的丝纺作坊,棚桥则是临安最大的书市,刻版作坊就在棚桥附近。
许娇容引路,许汉文拿着小包裹走在身后,每进一家书坊,石慧就上前与掌柜搭话。许娇容听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想走到第四家,石慧多说了两句,那掌柜就让人端了好茶,请他们后院聊了。
石慧让许汉文将包裹递过来,取出其中一个册子递给掌柜。掌柜看了几页,连连点头颔首。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掌柜便取了纸笔写了文书。
许娇容帮着看了文书,才知道原来这阵子娘竟然口述让她弟弟写了几本不知道什么书,交给掌柜出版。既然要写文书,这买卖自然是成了。离开的时候,除了文书,还有掌柜给的十两订金,许娇容不由默然。
家里原本都李公甫一人养家,衙门捕快月俸不过一两银子,不过各项规费不少。李公甫算是心平之人,可在衙门也不好太过独立,每月也能拿回10-20两。听闻临安府大衙门的捕快,那心黑的一年可以赚数千甚至上万两。
只李公甫那性子也不是会收这黑心钱的,且拿回来许娇容还不掀桌子了!莫看许娇容偶尔对着李公甫凶巴巴,实际上心软的很,见不得那些个不平事。
“娘,这银子——”
“五两存着,日后给汉文读书办家业,五两你拿着补贴家用。”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你和汉文一老一小能吃多少?你来补贴家用,这不是让人戳我和公甫的脊梁骨吗?”
“你这性子说风就是雨,就不能听我将话说完。”石慧无奈道,“公甫是个大手大脚的,在家里对我这丈母娘和汉文这个小舅子都没话说,在外面也不是个吝啬的性子,存不住钱。你是他娘子就要给他当好这个家,日后你们生儿育女,养孩子不要钱啊?”
“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弟弟,我们养就是应该的。”
“哪有那么多应该!你孝顺娘知道,你弟弟如今看着也是好的。可是日后呢?”石慧道,“日后他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不能凡事养成习惯,占姐姐姐夫的好处。如今是个孩子也就罢了,难道日后娶妻生子还要姐姐姐夫给他养家不成?娘自然知道没有这钱,你们夫妻也孝顺,可娘就是要你弟弟明白,他姐姐姐夫对他好不是理所当然的,男子汉要学会担当。”
“瞧您这话说的,咱们家汉文从小就乖,那是那种人。”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许有异议。你若是在啰嗦,娘和汉文就搬回去住。”
“您可千万别!那屋子都塌了,搬回去住哪?”许娇容一下急了。
“我有银子,房子让人造一个要多久!”
“行行行,我不说了,这银子就按您说的办,可以了吧!您说您这性子怎么越老越执拗了呢!”
“姐姐,娘是长辈,我们都要听娘的话!”许汉文忙说道。
许娇容无奈,只得收了银子。李公甫下值回来,晚上许娇容和他说起这事,李公甫不由咂舌道:“你说我丈母娘出书,光订金就有十两。我的乖乖,咱娘可真不是一个普通老太太。”
“你这重点都在哪里呢?我是说娘硬要分一半给我,说是补贴家用。”许娇容生气道,“你说我娘和汉文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东西。”
“娘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呗!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何必和她争这点事。反正,咱们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家。这钱你就给汉文攒着,日后给他娶媳妇用。”李公甫麻利躺下盖好被子,“我这走了一日困死了,可睡了吧!”
“你说的也是,那就存着!”许娇容想明白了这事,这才觉得能睡了。
“我说你这娘们就喜欢瞎想,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帐好算!快睡吧睡吧!”
“你这几日抓的都是什么贼,一回家就喊累,倒头就睡。”许娇容正说着就听到耳边已经传来了鼾声。
一觉睡醒,李公甫倒是又想起了妻子晚上说的事情。吃早饭时,一个劲往石慧身上瞟,我的乖乖,我家丈母娘也没比别家老太太多点什么,还少了一双眼睛,咋就这么厉害呢?
“公甫,你这一早的老往我脸上看,可是我脸没洗干净还是头发没梳好啊?”
再一次怀疑老丈母娘到底是不是长了另一双眼睛,李公甫忙道:“干净着呢,我就是好奇娘您竟然也会写书。了不得,难怪能够生出我小舅子这么个会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