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鲜血直流的被王贵妃扶回长信宫,可把太后吓坏了。
不过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怕,清创后就知道伤口不深,都是皮外伤。太医给石慧包扎了伤口,心下都有些惊疑,老夫人流了许多血看起来吓人,伤势却不重。
太后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太医也不敢说什么老夫人的伤不妨事。只说老夫人到底有了年岁又是撞到头,流了许多血,须得好生休息,又开了补气益血的方子。
太后自是一一应了,要留石慧在长信宫养伤。
宫里哪里比得自己府上舒服,石慧少不得推拒了,又有王贵妃提及担心朝皇后没有拿到药又闹什么幺蛾子不如送老夫人回府更有利于修养。一听到朝皇后的名字,太后都生理性厌恶,想着贵妃的担忧不无道理,就让王贵妃亲自送太后出宫门。
待石慧离开后,太后询问了小安子事情经过后,知道这次的事情竟然还有女儿安平插手甚至还是主谋,脸色有些难看。
忠靖侯世子不是个本事的,安平素来要强,平日上蹿下跳,她也只做不知。可是这次安平联合皇后如此算计老夫人,太后是真的伤心了。太后当即令人去忠靖侯府斥责安平长公主,并命令她三个月不许出门,禁足公主府。
太后素来宽厚,除了和皇后不睦,许多年也没听说训斥过那家女眷。如今太后竟然毫不留情面的训斥公主,又罚禁足,不免人人好奇这安平长公主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亲娘这般愤怒。
有心之人一查之下,于是承恩公老夫人进了一趟皇宫,却头破血流地回府的事情不多时便传遍了京中。到了晚上京中的宗室和大臣府上都知道了朝皇后和安平长公主为了求药竟然将承恩公老夫人推到了假山上。
除了少数人觉得承恩公老夫人不肯赐药有些不近人情,大多数命妇还是更愿意站在承恩公老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官门世家那个家中没有些不外传的古籍、方子,谁愿意没事将这些外传?那朝亦武可是害了承恩公老夫人亲孙子的凶手,让人赐下家传秘药已经够为难人了,还是仇人求药,那个愿意给?
承恩公老夫人还是太后亲娘,皇帝外祖母尚且如此,日后是不是朝氏或安平长公主看中了那家的方子,那就就必须交出来?这个头可不好乱开,安平长公主已经被太后禁足到底有了处置,可朝皇后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不成?
于是第二日,朝会上又是一波参朝皇后的。古往今来,帝王被御史参奏,死谏的不少,可是朝皇后一个后宫女子这样三天两头被御史参一本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到底是真爱,皇帝恼怒皇后和长姐拖后腿,倒也将此事按了下来,甚至赐下了许多珍宝和补品给承恩公老夫人以做安抚。
只是皇帝不明白,皇帝的贤明与否与德行甚至是否好色没有关系。然读书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帝在后宫宠幸美人甚至独宠朝皇后都可以,可若是后宫三天两头出事便是你连后宫都摆不平,难免会影响威信。
王贵妃之事已经让朝臣给朝皇后贴上了善妒无德的标签,后来朝徐两家结仇,朝皇后竟然令皇帝气晕了太后,更是添加了不孝的标签。这次与安平在御花园软硬皆施的想要夺药,让朝氏的风评更是跌到了谷底。
朝运本来因儿子的伤焦头烂额,知道宫里的意外时,这件事已经传的到处都是。朝运感觉到有人在对付朝家,却有些无能为力。朝亦淑在宫里,他鞭长莫及根本管不了女儿的言行举止。更何况,如今朝亦淑是皇后,也不是他一个外臣可以管的。
朝亦武到底是亲生儿子,朝运哪里愿意看着他就此残废了。若朝皇后真拿到了药,闹出这一场也就罢了,偏偏药没拿到惹了一身骚,也真是没话说了。
朝夫人倒是提及要去承恩公夫人赔罪,可是这两家的仇越结越深,赔罪能有什么用?小儿子小女儿不成器,夫人也拖后腿,朝运真是心力交瘁。
朝运还在想方设法,比如让给徐耀祖治伤的荀太医试着研制伤药,研究一下治疗方法。又比如看看能不能寻到徐家亲近之人去徐家求药。可这边朝运还没有想到法子,天上一个惊雷就掉了下来。
黄河决提了,沿岸十万百姓受灾,灾民已经向京城涌来。黄河决堤的消息传来,朝堂上参奏朝皇后的越发多了起来,各个都笃定了这是上天对皇后无德的警示,就连身为皇后之父的朝运也没有逃过御史的毒舌。
黄河决堤乃是天灾,与后宫的皇后会有什么关系,朝运被这些御史气得几乎吐血。哪怕知道御史在胡扯推卸责任,朝运也没有法子反击。谁让这是千古流传下来的做法呢?天灾,先自查一下皇帝、皇后、丞相有没有失德!
如今整个京城朝皇后名声最差,她不背锅谁背锅。
没几日皇帝终于熬不住废皇后为淑妃,册立二皇子为太子的事情自然也提不起来了。皇后被废,本该贵妃最大,不过王贵妃倒是很稳得住,谦逊的表示自己身体不好还需静养不肯出长信宫,于是宫里依旧是朝淑妃做主。
从皇后废为淑妃,朝皇后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可发现凤印还在手中,朝淑妃觉得自己圆满了。陛下还是爱她的,废后只是被朝臣逼迫太甚,无可奈何啊。只要陛下爱她,莫说庶妃,便是才人、御女她也不在意,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名份罢了。
朝皇后被废,其父朝运亦免不得被牵连,从二品镇军大将军贬为正三品上的怀化大将军。莫看只是降了一等,却是天差地。连番打击下,显赫一时的朝府都低调了几分。
朝运本以为徐家会趁机落井下石,毕竟两家结怨已深。没想到徐家不仅没有参与参奏朝家,在大臣们都努力给朝家扣帽子,要将黄河决堤之事归咎在虚无的皇后失德上,丞相徐楷士竟然主动请缨往赈济灾民,治理黄河。
黄河水患历朝历代都是朝廷的心病,是一根最难啃的骨头。徐楷士已经位极人臣,并不在什么抢功劳不抢功劳。且如今朝堂上为了黄河决堤之事吵得一塌糊涂,皇帝也是心累的很。如今徐丞相主动请缨,皇帝也是借坡下驴,立即令户部核算赈灾所需银两。
令徐楷士为赈灾巡河的钦差大臣,皇帝又觉得不放心,令朝运长子朝亦峰同行押送赈灾粮食和赈灾银,负责保护以及监视徐楷士。许是早就习惯了皇帝平衡手段,徐楷士并没有反对此事,只是和皇帝要了几个工部官员同行,又点了女婿玉秀林一起。
皇帝忧心黄河水患,又已经有了朝亦峰随行,倒也不担心徐楷士在赈灾时做什么,便一一应了徐楷士所请。
“娘,如今徐家和朝家结仇,皇帝偏偏令朝亦峰送老爷去灾区,若是朝亦峰趁机报复老爷可如何是好?”何氏得了消息要给徐楷士收拾行李,只心下有些不放心,将东西收拾妥当,便跑到了石慧院中。。
“那朝家如今自顾不暇,只怕没工夫与咱们纠缠。且朝亦峰此人一身正气,进退有度,倒是与他那两个弟弟妹妹不同。”石慧温声道,“何况,楷士是丞相,朝亦峰有什么胆子谋害丞相。再不济,不是秀林也会同行吗?”
太后虽然没有什么城府,却也不是握着权势不肯松手的人,尚且生了凉薄的皇帝和安平长公主,朝运二子一女有个靠谱的也不稀奇。朝亦峰石慧见过一次,这年轻人功夫确实不错,是个能够顾全大局之人。
听到石慧这么说,何氏总算安心一些,又抱怨道:“阿华还在坐月子,老爷竟也这般狠心点名要秀林同行。”
“男儿志在四方,赈灾总比打仗安全,年轻人想要挣个前程,为妻儿谋份荣宠不是什么坏事。”知道徐楷士点了玉秀林同行,阳城大长公主可是高兴的很。徐楷士提了女婿同行,显然是要提携女婿,这在官场上并不少见。
“怪道诗都唱: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秀林和老爷这一出门少说也是几个月,怕是回来,女儿都不认识他了。”何氏无奈道。
“世上安有两全法?赈灾的事情,他们翁婿心中自有章程。前两日让你去打听王家阿苗可有消息?”
听到儿子的亲事,何氏倒是高兴起来:“我昨日回了一趟娘家,见了大嫂。大嫂与王二夫人交好,时常见阿苗姑娘,也说极好的。至于娘说的阿苗姑娘差点定下的那门亲事,儿媳也问过了,与这姑娘倒是无光。只是——”
“只是什么?”
“娘也晓得,王贵妃生母早逝,自幼养在左仆射夫人膝下的。那左仆射的长子便续娶了继室,继室有个女儿与二房的阿苗姑娘不过相差半岁。”何氏道,“阿苗姑娘原先要定的是吏部刘尚书的嫡幼子,那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不过才子么,总少不得风花雪月,据说与阿苗姑娘相看的时候,那才子还没见到阿苗姑娘,就在王家花园与王贵妃的异母妹妹抱成了一团。”
这刘公子本是要给阿苗姑娘相看的,阿苗姑娘素来稳重,没想到内里却是个刚烈的。知道此事当场就翻脸不肯接受这门婚事,而刘公子也喜欢阿苗姑娘那位温柔的堂妹,于是就换了相看的对象,也算的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