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无情剑道(二十九)

陆浮白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就算明白了自己对叶孤城的心意,也没有因此放下原想做的事情,依旧留在京城调查玉天宝的案子。

早就在京城待不住的陆小凤自告奋勇去调查蓝胡子的妻子李霞,陆浮白就留在京城继续调查蓝胡子这条线。锦衣卫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蓝胡子,终于寻到了疑似蓝胡子关押玉天宝的密室。可是等他们找到密室,密室的人已经不翼而飞。

对于玉天宝的失踪,蓝胡子亦是吃惊非常,显然玉天宝原本是在这里的,可是现在却不见了。线索在此断了,陆浮白当机立断便抓了蓝胡子。

洪武二十年,太祖为太子朱标继承大统铺路,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废除。成祖时,锦衣卫又得以恢复,并由北镇抚司专门处理诏狱。

诏狱,主要是指九卿、郡守一级的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诏书始能系狱的案子。靳宋娓娓与蓝胡子介绍着锦衣卫的职责,又开始介绍锦衣卫诸般刑具,蓝胡子始终闭口不言。

“自诏狱伊始,如你这样的江湖人能够劳动锦衣卫出手委实不多,往常便是有也不过是从犯。”陆浮白招了招手,令靳宋退后,站起身道,“我知道你是江湖人什么断手断脚的刑罚怕是吓不住你。只事到如今,罗刹牌你是留不住的,何必平白搭上一条性命呢?”

“说不说都是死,我有何必说呢?”

“难道你以为自己不开口,我们就找不到了么?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受苦的只会是你。”陆浮白卷起袖子,侧首看向身后的江沙曼道,“他家中可搜过了?”

“都搜过了!”

“那就搜身吧!”陆浮白轻笑道,“将衣服扒了,一寸寸找。亲生儿子不如贴身钱,想他这样的人东西若非藏在每日守着的密室,定然就是带在身上。记住不仅仅是衣服,还有他那层皮。”

最后一句,陆浮白故意放慢了语速,果然见蓝胡子的神色有些异样,心下了然,这罗刹牌十有八九便在蓝胡子身上了。

“是,大人!”

锦衣卫上前剥了蓝胡子的外衣,一寸寸检查,果然在他腹部发现了一块硬物。揭去外面的易容皮子,里面的伤口已经发炎红肿。此人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竟然割开皮肤将玉牌藏在里面。

只是当玉牌洗干净被送到陆浮白面前后,陆浮白却发现这枚罗刹牌是假的:“这牌子是玉天宝给你的?”

蓝胡子见大势已去,倒是没有继续隐瞒:“玉天宝将牌子输给我后,我立即仿制了一块新的牌子,故意叫李霞偷走,这快真的便一直藏在身上,不曾离身。”

“大人,莫非罗刹牌有问题?”

“罗刹牌乃是玉罗刹创教时所制,这枚牌子做好绝不过三年。”陆浮白轻笑道,“且玉罗刹名扬江湖时,做这枚牌子的人只怕还穿着开裆裤呢!”

“罗刹牌是假的,不可能,绝不可能,这牌子是玉天宝给我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蓝胡子喃喃自语道。

“这是假的罗刹牌?”靳宋闻言猛地按住了蓝胡子的脖子道,“说,是不是你替换了罗刹牌?”

“不是他,若他知道罗刹牌是假的不会下这么大本钱藏在身上。”

“大人如何知道这罗刹牌是假的?”江沙曼好奇道。

“家兄有一位好友叫妙手老板朱停,三年前我曾与兄长前去喝了一场喜酒。”陆浮白摸了摸玉牌上的一个仙女,“这仙女的脸便是新娘子的脸。”

三年前,朱停才娶了老板娘,这枚玉牌上有老板年的面容,那么制作这玉牌自然也就不超过三年了。朱停是天下第一巧匠,他若要仿制什么,除非主动留下破绽,旁人是绝对无法认出来的。

“原来是妙手老板的手艺,难怪骗过了蓝胡子。”靳宋颔首道,“可是大人,为什么玉天宝身上的罗刹牌会是假的?”

“不外乎两个可能,玉天宝提前做了一块假的骗蓝胡子,以及玉天宝不是真的罗刹教少主。”陆浮白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蓝胡子身上,“那位玉少主武功如何?”

“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吧,文才武略无一拿得出手,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蓝胡子回道。只是越想越憋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纨绔骗了去。

“玉罗刹天纵之才,不会想不到稚子抱金过市是什么后果。玉天宝若是个纨绔,他怎么会放心让玉天宝带着罗刹牌入关?”陆浮白嗤笑道,“看来这位玉教主在下很大一盘棋。”

“大人是怀疑这位少教主和罗刹牌都是玉罗刹放出的诱饵,并非真的少教主和罗刹牌?”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只不知他志在江湖还是有意染指朝廷大事。”如今皇帝令她搜集关外情报,为抵御外敌做准备,若又江湖势力插足其中,事情可就复杂多了。

“大人,既然罗刹牌是假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自是祸水东引,我们知道是假的,外面的人未必知晓。”陆浮白将那枚“罗刹牌”丢给靳宋,“想办法让它合情合理的出现在鞑靼人手上,并且让人带出关。”

玉天宝已经失踪,除了从蓝胡子密室带走他的人,便在没有晓得他的下落。陆浮白干脆令人易容成玉天宝带着罗刹牌出关,并且顺利落到了鞑靼人手中。

等玉天宝再次出现且罗刹牌已经出关后,各方势力果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关外。锦衣卫也趁着江湖势力在草原上大肆活动,浑水摸鱼,探查敌军军情。

随着“玉天宝”死于械斗,以及西域传来玉罗刹死讯,草原上关于罗刹牌的争夺越发激烈。甚至有些部落相互之间为了罗刹牌打起来,谁都想拿到罗刹牌掌控势力强劲的西域魔教,或者将魔教收为己用。

陆浮白因此顺利完成了配合边军搜集草原部落军情的任务,只是这罗刹牌引起的风波却没有这么容易平息。

“西门,你对玉罗刹这个人了解多少?”陆府花园,陆浮白给西门吹雪倒了一杯热茶,问道。

陆小凤离开后,西门吹雪并没有急着回万梅山庄,时常与叶孤城一道切磋剑法,煮茶论道。陆浮白刚完成了一件大事,这才有时间与他们一道坐在院中品茶。

“塞北随位于西北,到底和西域相距千里,我对罗刹教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西门吹雪开口道,“倒是听闻玉罗刹手下有三个护法孤松、枯竹、寒梅,剑法不错!”

“是不是不错,要试过才知道。”叶孤城突然开口道,“现在就正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

陆浮白抬头就看到陆小凤带着三个老者进门,开口笑道:“看来大哥这趟拉哈苏走的并不顺利!”

“你不是已经已经知道李霞偷走的罗刹牌也是赝品了么?自然我也只能是白跑一趟了。”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道,“罗刹牌找到好几块,可惜全是赝品。为了这么几块赝品,却赔上了许多人命,可惜啊可惜!”

陆小凤是个浪子,他的心却出人意料的软。

“也不算白跑,你不是带了三个客人回来吗?”陆浮白带着几分促狭道,“想必这三位就是西方罗刹教三大护法孤松、枯竹和寒梅吧?我不明白,三位不去关外找少主和罗刹牌,来这里做什么?”

“关外的那个假货骗不了老夫。”寒梅开口道。

“那入关的莫非是真的少教主?”陆浮白有些诧异道。

孤松接道:“自然是真的,不仅是真的,我们三人本就是保护少主进关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少教主和罗刹牌是在你们三人手上丢的。”陆浮白道,“若非故意如此行事,怕就是叛教了。你们一语道破关外的玉天宝和罗刹牌是假的,是不是知道玉天宝的下落?”

孤松和枯竹神色讶然,寒梅却忽然顿住了。

“蓝胡子从玉天宝手中赢得的罗刹牌是假的,真的罗刹牌要么在玉天宝手上,要么从未入关。”陆浮白看着寒梅道,“你若是想要得到罗刹牌,怕是只有见到玉天宝才有几分希望了,希望他还活着才好。”

“我如何确定你说的都是真话?”

“那就当我骗你好了,我骗了你,你能怎么办呢?”陆浮白笑道,“莫以为胡子一把就武功比年轻人强,须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好狂妄的小女子!”寒梅冷哼一声,长剑猛地出鞘。

陆小凤突然有些想要捂脸,这几位到底是什么智商?他一人自是奈何不得三人,故此愿意带他们前来陆府。可到底谁给了他们勇气,在这许多年轻高手面前如此嚣张,难道真的是因为年龄给了他们自信?

“说来我的剑道虽然不像你们一样修无情,却也走的杀道。”陆浮白看向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忽然开口道,“不如今日打个赌如何?”

“你想要赌什么?”叶孤城望着她道。

“这三人,谁能生擒之,谁便赢了。”对于无情剑道杀人不难,难得是不杀人。

“若不止一人生擒呢?”陆小凤好奇道。

“那便是谁赢了,敌人伤势最轻,就是赢家。”陆浮白毫不犹豫道。

“这个游戏有趣,我来做裁判!”陆小凤欢心道。

听到他们若无旁人的赌约,孤松、枯竹和寒梅气得发抖,身为魔教三大护法,教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何时被后生晚辈如此对待。孤松和枯竹不及思考寒梅的异常,便一左一右站在了枯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