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做不来伺候别人的活!”陆浮白轻描淡写道,“倒是杀人这事自小做惯了,算的熟能生巧。”
“小姑娘,做人还是不要太张狂的好。在这无名岛上有的是高手,你那点花拳绣腿怕是没用。”女人讪笑道,“我们这之前也来过一个像你这般傲气的,也会武功。可人家现在傲气归傲气,那也是男人吃这一套,断没你这般张狂。”
“有句话不是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嘛!你等我撞墙吃了教训,再回头也不迟。”陆浮白语锋一转道,“说了许久,尚未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我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尊姓,这里人都叫我牡丹。”牡丹娇笑道。心下却有些气恼,她本是来吵架的,如何倒是好心劝起人来了?
“哦,牡丹,好名字!”陆浮白秀手轻抬,为牡丹姑娘拢了拢散乱的发丝,“在下陆浮白初入贵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牡丹姑娘可愿伴我一游。”
陆浮白脸上带着笑,可牡丹莫名便软了气势,竟然下意识问了一句:“在这里,你想去哪玩?这里是男人玩的地方,女人不过是玩物罢了。”
陆浮白摇了摇头:“你方才说这里只要有钱就能享受最好的,可见只要有钱就好,是男是女不重要。”
“难道你有钱?”牡丹怀疑道。
无名岛上年轻美貌的女人都是岛主为岛上的男人准备的玩物。不过这里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就算是玩物,只要你有本事,也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牡丹知道昨天岛上刚到了一批新货,或许就有女人。既然是货物,自然不会有钱,若有钱就不会穿她的衣服。
“我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陆浮白干脆道,“可你说过这岛上很有钱啊,既然很有钱想必赚钱也容易。除了杀人,岛上还有什么办法最快来钱?”
“那自然是赌了!岛上的赌场通宵达旦,不过赌钱可是要本钱的。”
“不是有牡丹姑娘在么,借了衣服不妨再借个本钱。”陆浮白理所当然道。
“你跟我借钱?”牡丹吃惊道。
“一事不烦二主啊!”陆浮白笑眯眯道,“还要请牡丹姑娘带路不是?”
牡丹觉着今儿真是见了鬼了。这无名岛上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人不过那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于是岛上的女人也是一茬一茬的换。牡丹没见过离开的那些女人去了哪里,只她明白岛主不会让任何人活着离开的。
在无名岛哪怕是那些男人若非任务在身,也是不能轻易离开岛上的。牡丹是个聪明的女人,为了活下来,她很善于讨好男人,尽量让自己不被新人淘汰,如今她已经在岛上三年了,是岛上住了最久的女人。年前岛上送来了一个姓江的女人,牡丹觉得已经颇难对付了,如今看来她眼前这位怕是比姓江的更难缠。
牡丹只能陪着陆浮白去了赌场,出了院子,一路都是奇花异草花团锦簇,四面山峰滴翠,晴空一碧如洗。荷塘上架着九曲桥建着朱栏绿瓦的水阁,诗情画意,不似凡尘。
“暴殄天物啊!这样的地方真不该建什么妓院赌场。”陆浮白摇头道,“你们这岛主俗,太俗!”
“世外仙境,也离不开吃喝玩乐!”牡丹指着前面的屋子道,“赌场就是这里了。”
赌场与妓院一样,往往都是晚上生意最好,只这里却有些不同,虽然是大早上,生意却一样极好。牡丹与陆浮白一进门,立时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们身上。屋子里的赌徒不少,有男人也有女人,女人只要能赚到钱,自然就能把钱花出去。
岛上的规矩只有一条,赚钱还是花钱各凭本事,从某方面来说这岛上还是非常自由的。当然,岛上是不要废人的,淘汰的不仅是已经被厌弃后赚不到钱的女人,还有拿不动刀杀不动人赚不了钱的男人。
最中间的一张桌子,有个女人正在摇骰子。她长得很高,穿着一袭紫色薄纱裙子,越发显得身材修长,站在一群大男人之间宛如鹤立鸡群。五官立体,有一双碧色猫瞳,似是有西域血统,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散之意。
“她叫江沙曼,是这里赚钱最快的姑娘,当然也是花钱最快的,因为她是个烂赌鬼。男人都是贱蹄子,江沙曼看不起岛上的男人,可是他们却愿意把她捧成公主。”牡丹笑道,“你虽然比她年轻漂亮,不过要知道男人喜欢女人,脸重要,可是有些东西又比脸更重要。”
“我说过你们赚钱的法子并不适用我,所以不用想着让我去对付旁人。”陆浮白笑着走到了赌桌前,看着江沙曼道,“不知这里要怎么赌?”
江沙曼将骰子落在了桌上,一双猫瞳懒懒地看着陆浮白:“怎么赌都可以!”
“那就赌大小吧!”陆浮白笑望着江沙曼对牡丹伸出了手。
牡丹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江沙曼笑道:“这里的赌局最小一百两。”
牡丹愤愤地看着江沙曼又掏出了一百两银票,小声道:“咱们可说好了,不管输赢,你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这个自然!”陆浮白笑道。
陆浮白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许是记忆时常缺失的缘故,她常常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于是总下意识与身边人做同样的事情,比如在花家养伤时,陪着花满楼种花,学琴棋书画。后在万梅山庄,西门吹雪要她学剑,她也认真学了。西门吹雪练剑之余的消遣是学医和琴,她就继续学琴读书。
义兄陆小凤时常来万梅山庄看她,万梅山庄除酒好,能让陆小凤消遣的不多,于是她就陪着陆小凤赌。赌自然是棋逢对手才有趣,陆小凤是天生的赌徒,六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玩骰子,他认识陆浮白时十六岁,天下赌法已无一不精,铅骰子、水银骰子,碗下面装磁石的铁骰子,在他眼中看来,都只不过小孩玩的把戏。
只是赢的太多了,赌就没有意思了。看到西门吹雪教陆浮白剑法,却启发了陆小凤。西门可以给未来的自己培养一个剑道上的对手,他自然也可以教导一个在赌上青出于蓝的徒弟。
说来也怪,陆浮白非常善忘,可她也有一门旁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学什么都快。旁人就算是再有天赋的人三个月才能学会的剑法,她三天就能学完。再过些日子,人家剑法挥洒自如,陆浮白已经“忘记”了。可若遇到敌人,她那些丢失的记忆又会齐齐回来。
赌对于她而言亦是如此,当骰子一响,陆浮白脑海中自然而然就解读出了里面的诀窍。想当初,陆浮白进锦衣卫,一人一剑打趴下了整个卫所,却是靠着一手骰子,迅速与手下弟兄打为一片,可见此道颇得义兄真传了。
“你要自己摇骰子,还是压大小?”江沙曼的眼中平静无波,她对于男人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可陆浮白却觉得江沙曼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陆浮白短暂的记忆中,曾经无数次面对着生死,有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可她毕竟还活着,每一个能睁开眼睛醒来的日子,她都觉得欢喜。世上的人未必每一个都与陆浮白一样热爱活着,可大多数人总是怕死的。
陆浮白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活着却宛如死了,人没有心难道真的还能活着吗?
“这一局,我压一二三四点小!”陆浮白笑道。
“好!”江沙曼开了骰子,果真是一二三四点。
陆浮白与江沙曼赌了五把,江沙曼输光了身上的银票,就下了赌桌,她今天已经没有钱了,想要赌只能等明天了。
“如今可是连本带息还你了!”陆浮白取出三百两的银票丢给了牡丹,牡丹口中称是,将银票收好。
“我来与你赌!”围观的一个男人取代了江沙曼的位置,“不过这次要自己摇骰子,不是压大小。”
“可以!”陆浮白将桌上的银票划拉到了手边。
“除了银子,我们再赌一点别的。”男人目光落在陆浮白的胸口道,“若是你输了,今晚就要赔本大爷。”
“我看起来像傻子么?”陆浮白嗤笑道,“你的赌本是银子,我却要把人添上,这可不是公平的赌局。”
“不错不错,这可不公平,小娘子觉得该怎么赌?”旁观之人哈哈大笑道。
“我把人添上,你要赌自然是把自己添上。”陆浮白微笑道,“不过,陪我一晚什么就算了,我便是女票,也会挑一挑。若你貌塞潘安也就罢了,可看你又老又丑的模样,我怕硌牙。这样,我吃亏些也不要你人,只要你一条舌头一双手如何?”
“岳三爷,看来这回新来的是个小呛椒,比当初沙曼可辣多了。”
“岳三爷,该不会被小娘子吓破了胆不敢赌吧?”
“有什么不敢?现在小娘皮就是欠收拾!”被称作岳三爷的赌徒捡起来骰子道,“我们就比谁大如何?”
“行,有什么不行呢?一局定输赢,客随主便,请!”
听到一局定输赢,岳三爷的目光闪了一下,待骰子筒扣上,便开口道:“你先开!”
“好!”陆浮白随口掀开骰子筒,有人忽然在桌底拍了一下,骰子瞬间翻转了过来。
“三点你输了!”岳三爷开口道。
“你不是还没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