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因石慧完美地扮演了久病初愈的角色,没有怎么外出,自然也没有遇到什么鬼鬼怪怪的事情。偶尔在白府附近见到一两个亡魂也是平和的很,没有增添许多烦恼。
只长子白锦堂却放心不下,王子奇的事情结束后,白锦堂就亲自去拜访了本地的寺庙道观,求教母亲忽能见鬼神之事。然白锦堂走遍了金华府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奇人异士,想到年后原要出门,可以顺道去一趟东京太虚观。
先帝晚年笃行道教,广兴道门,太虚观便是先帝斥资扩建的。太虚观始建于唐朝,当今天子并不与先帝一般沉溺丹道,太虚观也依旧是大宋第一道观。太虚观能在先帝去后,依旧屹立不倒,自有其能处。
据说太虚观多能人异士,多年前西南有位辣手判官燕赤霞,最恨贪官污吏,先帝晚年昏聩,贪官当道,燕赤霞一怒之下就辞官在太虚观做了道士。燕判官做了燕道长依旧性子不改,入门三年,不愿留在观中与权贵虚与委蛇,便浪迹江湖除魔卫道,坊间多有其传说。
白锦堂武功不错,在江湖上也很有些知交,还闯下了清风大侠的名号。他要去开封石慧也没有劝阻,只盯住了路上小心。
白锦堂离家后,石慧只在家中养着小儿子,平时教教幼子武功,让人从坊间寻些志怪小说以及本地地方志回来看,日子倒也悠然。此界灵力充沛,石慧早就追寻以内力转换灵力之法,颇有小成,在此间越发成果斐然了。
白锦堂是个性格稳重的孩子,知道家中母亲和幼弟容易担心,每到驿站,只要方便就会寄信回来。人一走两三月,石慧也陆陆续续收了不少报平安的书信。
这日白玉堂小休,就在院中练刀,这孩子学什么都快,却唯独喜欢刀。除却石慧教导,他自己私下也多爱练刀,年纪小小,毅力却极好。大道三千,追求武道也并非唯练剑不可,石慧倒是不介意儿子专精刀法。
管家白新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老夫人,六房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在外面求见大爷。小的与她们说大爷出门去了,她们却追问大爷何时回来。您看这是——”
白家在本地是大族,白锦堂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独子,玄祖父与如今白家族长的祖父是亲兄弟。到了白锦堂、白玉堂兄弟,与族长一支已经是第五代的血亲了。
白锦堂这一支人丁单薄,且男丁大多壮年早逝,族长一支却繁衍茂盛。管家说的六房老太太就是族长的嫡亲六婶,石慧也要叫一声堂婶婶。
虽说白锦堂这一支人丁单薄,可白家家境最好的也是这一支。难得族长治家极严,族人除了他们主动送去族里的救济孤寡老弱的钱银物什,并不因白锦堂一支有钱时常上门打秋风。白家原是本地有名的人善之家,白锦堂更是扶危济贫之人,扶助困难族人也不费事,难得族人并不会得寸进尺,且因他们这一房人丁单薄,遇事多有帮忙。
族长与石慧同辈,年纪却要大许多,这位六房老太太更是年逾六旬。年前石慧病了,老太太还亲自上门探望她这个晚辈,如今老人家上门,石慧断没有锦堂不在家就要长辈吃闭门羹的。
“既然是长辈,切莫怠慢。六老太的性子若无事怕也不会上门的,我这就与你去见见她们。”
六老太青年丧夫,好不容易守着儿子长大,不想又是中年丧子,与媳妇养着两个孙子过活。虽然族长多有照应,白锦堂也是逢年过节送些东西。只除了逢年过节的节礼,六老太都不肯收他们东西,怕孙子吃惯了嗟来之食学坏了。
婆媳两个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供养着两个孙子读书,日子过得便有些拮据了。石慧对于这位老太太是很佩服的,正所谓救急不救贫,老太太心中看的明白,才宁愿辛苦些,也不愿孙子做一个只知道伸手的人。
“小的请六老太和六太太在偏厅用茶。”白新原是白家世仆,白锦堂父亲的书童,对白家非常忠心。
留了白玉堂在院子里练刀,石慧与白新去前院见六老太婆媳。与六老太说了白锦堂归期不定,六老太显然有些焦急,六老太的媳妇更是急得要落下泪来。
“锦堂不在家,不是还有侄媳在么?六婶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许是我就能帮忙呢?”石慧见婆媳两个迟迟不肯开口,便才道,“可是林堂秋闱缺了银子?”
白家是大族,白林堂的家境大家都知道,关系秋闱族长也不会不管的。且若只是缺银子,也不该一定要等白锦堂回来,便是白玉堂都能做出了。别看白玉堂才七岁,只他要从账上支银子接济族兄也不是问题。
“不是,林堂秋闱的银子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林堂娘有些为难道,“嫂子可听说过城北兰若寺?”
“兰若寺?”石慧挑了挑眉,这个地方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却又没什么相关记忆,“是与兰若寺有关?”
六老太缓缓道:“这兰若寺在城北二十里的山脚下,原本也极为兴盛的。只先帝晚年笃行道教,佛寺就没有道观那么热闹了。兰若寺僻静慢慢人气少了,渐渐地庙里和尚也散了。”
“先帝时期,距今该有十多年了,与如今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石慧不解道。
“这几年坊间一直又传言兰若寺闹鬼,听闻前些年还有人在兰若寺失踪,闹得人心惶惶。如今许多人都不敢往城北那片山里走了。”六老太痛心道,“再过几个月就是州府解试了,林堂嫌弃家里吵闹,说要寻个幽静的地方读书,就和几个同窗相约出门了。这一出门十来日都没个人影。我就让森堂去林堂的同窗家中问问,问了许多人,才听说林堂和几个胆大的去了兰若寺。”
“去了几人,有几日,可有人回来?”
“这到底去了三人还是四人,我们也不知道,算起来今天是第十一天了,一个也没有回来。我们去官府报案,官府也不管。这兰若寺闹鬼,也不敢让普通人去看看。”六老太顿了顿道,“这不何捕头与我们说锦堂武功好,年前还帮官府破了什么鬼童的案子,我们就想请锦堂帮忙找找人。”
“锦堂去开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六老太若是放心,不如就让我去看看吧!”
六老太却有些不放心:“侄媳妇,我知道你年轻时练过,可你一个女人家能对付鬼吗?”
“您就放心吧!锦堂的功夫还不是我教的。”石慧劝道,“您和弟妹先回家去等着,有消息,我就让人来报信。”
“从前而只知道侄媳妇功夫,当年子均在外面遇险都是侄媳妇救的,没想到还会抓鬼。哎,子均没福气,走的这般早。”六老太叹息道。说来白家男丁还真少有长寿的,且也不都是病死的,没病也多灾。难为白家人一直修桥辅路广积恩德,用处是没看到。
石慧吩咐了府上的婆子送了六老太婆媳回去,又将管家叫来问起有关兰若寺的事情。听管家一说才知道这兰若寺确实邪乎,本地人前些年就不太去了,但凡男丁只要在兰若寺过夜,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石慧虽有一双可见到鬼怪的眼睛,只是想着鬼没有实体,真遇到鬼怪,怕是武功招式也没什么用。好在经历鬼童之事,她到底知道灵气能够让她接触到鬼怪,只保险起见,还是要带些克制的东西才好。
因不知道什么管用,石慧就让官家准备了黑狗血、公鸡血、桃木剑等等。黑狗血只取一部分,并不需要杀狗,公鸡个头少,少不得杀了一只公鸡,晚上就让厨子烧了公鸡,也不浪费。黑狗血和公鸡血用竹筒装好,石慧加了药剂不让它凝固。
“老夫人真要自己去兰若寺?小的看,不如等天亮寻几个壮小伙去看看妥当些。”
“六老太都这年纪了,难得上门求人,不好不管。不是说失踪的人都是过夜才出事吗?怕是白天也发现不了什么。”就算不是出于关照同族,想一想除魔卫道的五万积分,石慧也少不得走一遭。
至于害怕,什么尸山血海她没有闯过,丧尸都对付过了,还会怕一群孤魂野鬼不成?再说了,有时啊人比鬼怪都可怕。
石慧并不急着出门,陪着小儿子用了晚膳,怕自己回来晚,叮嘱他明日自己去学堂不必请安,才出门。白玉堂也是个胆大的知道她要去兰若寺,并举得可怖,听话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管家将东西准备好,石慧也没有骑马,自己夤夜出城往兰若寺去了。因管家说遇害的都是男人,石慧还特意扮作了赶考的书生。原是考期将近,有穷书生赶考选择破寺栖身也就寻常了。
兰若寺已经荒废多年,从官道入寺百余丈的路几乎都被荒草覆盖了。为了扮演好一个穷书生的角色,石慧并没有表露出会武功,还是以木棍探路,深一步浅一步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见道旁有路碑,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兰若寺三个字。远处隐隐传来歌声、丝竹之声和欢笑声,宛若经过花街柳巷。石慧驻足略倾听了片刻,便继续往兰若寺走去。
走到近处,就见那寺庙大殿宝塔十分壮丽,东西两侧是僧人居住的房舍,地上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蓬蒿,好像好久没有人来过。殿东角有一片修竹,台阶下有大池塘,里边野藕丛生,不过四月竟然已经打了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