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萧十一郎之名,连城璧也是听过的。传言萧十一郎是江湖五百年来出手最乾净利落、眼光最准的大盗,恶名昭著。不过,这位大盗被一部分人恨之入骨的同时,在普通百姓眼中却是一位侠盗。
据说萧十一郎抢来的钱都是用来帮助别人的,自己花的每一分钱却是靠努力赚来的。连城璧虽然不太赞同萧十一郎这种行侠仗义的方法,却也佩服他。
不过,这会儿连城璧的注意力却不在萧十一郎也盯上割鹿刀这件事上,而是完全被风四娘自关外而来的这条消息吸引了。母亲与他说过关于天宗的事情,似乎其中就有一条说天宗与关外部族有些关系。风四娘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三年,忽然入关盯上割鹿刀,莫非是受了天宗雇佣?
“连兄,你说是不是?”
“嗯?”
“我们在说那萧十一郎自称侠盗,竟然连女孩子的陪嫁都偷,实在是下作了些。”朱白水笑道。
徐青藤见连城璧有些失神,便问道:“连兄怎么魂不守舍的,莫非还惦记着方才英雄救美救下的那位姑娘?”
连城璧没有接徐青藤的话,提起酒壶给朱白水斟了一杯酒,温声道:“朱兄与嫂子四处游玩,想来也到过不少地方吧?不知有没有听说过天宗?”
“天宗?”朱白水诧异道,“这是近来江湖上新出现的江湖帮派吗?连兄问起天宗,莫非这个天宗有什么稀奇之处?”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连城璧笑道,“我收到消息,天宗的人似乎对割鹿刀很有兴趣。”
“这什么天宗以前没听说过啊?觊觎割鹿刀的人多了去了,随便一个小门小派就敢惦记割鹿刀,真是活腻了。不说沈家那位老太君不是好相与的,如今沈家摆明了要选个能干的女婿护刀,想要夺割鹿刀只怕不容易。”朱白水笑道,“连兄,别的不说,我可听说如今外面以你的呼声最高。济南城已经有赌坊开了赌局,赌你连庄主会抱得美人归了。你若能将这天下第一美人娶回家,伯母定然高兴的很。”
“那倒是未必!朱兄没有见过连伯母,是不知道啊。连伯母那是世上一等一的风雅人,最是开明的母亲了,凡事都要连兄高兴。”徐青藤挤眉弄眼道,“我们出门前,连伯母还特意叮嘱了连兄一定要见了那沈姑娘,确定喜欢不喜欢才能决定娶不娶呢!”
“人家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伯母竟然让连兄自己选,果真开明。不顾沈璧君是天下第一美人,有谁见了不心动。”
“美人在骨不在皮,男人固然爱颜色,可若夫妻和睦,并非只颜色就能饱暖。” 连城璧摇头道。
世上之美形形色色,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世人多说沈璧君是天下第一美人,难道他便一定也要当沈璧君是天下第一美人么?许是受了母亲影响,连城璧倒是更爱鲜活一些的女子,听多了旁人传说的沈家姑娘如何温柔竟没有许多别的心思。
朱白水虽然嘴上与徐青藤念叨什么美人,心里倒是赞同连城璧这话的。朱白水的夫人虽是父母之命所娶,夫妻二人却极为投契恩爱。难道夫人一个女子也愿意随着他的心意,去见识不同的风景。
“其实能不能取到天下第一美人不重要,连兄如今还未及冠,已经有许多好姑娘挤破了头求嫁。连伯母又素来开明,又不会逼着你成亲生儿子。”徐青藤仰头道,“不想我娘每天叨叨叨就是要抱孙子,老子又不是种马。”
“噗~咳咳~徐兄多时不见倒是越发幽默了。”
徐青藤回身却见六君子之一的厉刚:“呦~原来是厉兄,莫非也是为了沈家招婿宴而来?看来天下第一美人就是见色不乱的真君子也难免心动啊!”
“徐兄说笑了,娶妻娶贤,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不重要,不过我听闻沈姑娘温良贤淑,不失良配。”厉刚端着酒杯走到了他们这一桌,端起杯子敬酒。
“厉兄一阵子不见,还是这般一本正经啊!”徐青藤嗤笑道。
朱白水摸了摸后脑勺:“厉兄什么时候进来的,方才我竟然没有看见?”
连城璧微笑不语,其实在他们进来时,厉刚已经坐在那里了,连城璧看到了却没有上前搭话。江湖六君子,都是名门弟子,因为齐名江湖,大家私下也有些联系。因为母亲早年带他游历江湖,与徐青藤、柳色青和杨开泰相识较早,熟悉一些,与朱白水也还算投契,只是不太喜欢厉刚。
江湖六君子之名凭借的是武功、人品,这厉刚却弄了个什么“见色不乱真君子”的混号。只单单一个混号也不算什么,厉刚素来有些不服气连城璧排在首位,私下也少说些算话挤兑连城璧。
江湖六君子之首也不是连城璧自己弄出来的,那是因着他的武功,江湖人给排的。厉刚不服气,但可上无垢山庄挑战,连城璧也不会回避,偏偏厉刚也没这胆气。连城璧不在意他那些酸话,却觉得这人有些沽名钓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太看得上眼。
“有连兄在,朱兄看不到小弟也是寻常。”厉刚笑道。
“厉兄这话有趣儿,连兄虽然生的好些,可也不是美女。如何连兄在,我们就看不到厉兄了。”徐青藤笑道,“明明厉兄背对我们而坐,只听我们说话,迟迟不出声,如今倒是全推到我们身上了。”
连城璧心中忽生出一股子不耐烦,想要离开这里。风四娘,寻到风四娘是不是就能查到天宗的蛛丝马迹?
厉刚拉着徐青藤、朱白水拼酒,连城璧只喝了两杯,就借口母亲不允多喝离席了。
“连兄这是不愿意与我同桌对饮不成?”厉刚见连城璧离开,轻笑道。
“厉兄多想了,连兄这是真不能多喝,家教甚严,甚严!”徐青藤打了个酒嗝道,“连伯母说了,习剑之人不能过于沉溺酒色,否则握剑的手会抖。连兄年纪轻轻剑法卓越,那可都是连伯母教导有方。”
“古有孟母,连兄有这样一位母亲倒是好福气。”
连城璧出了酒楼信步而行,甚至都没有与苏荷说一声。走了一大圈,才觉腹中饥饿,方才在酒楼也没有吃东西。恰好看到路边有一面摊,想要坐下吃面,却惊觉自己竟然没有带钱袋。
“连兄可要吃面,我请!”
连城璧回头就见之前见过那训马的青年正坐在面摊上吃面,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仿若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叫他为难的事情。脑子还没有想明白什么,人已经坐下了。
青年笑着对老板招了招手道:“老板,再来一碗羊肉面。”
“阳春面就好!” 连城璧微笑道,他饮食清淡,并不爱红肉,“多谢萧兄的面。”
“能请无垢山庄的庄主与我坐在路边吃面,是萧某的荣幸才是。”萧姓青年眨了眨眼道,“毕竟,连兄这样的贵公子合该坐在酒楼里吃饭。”
连城璧却能够感觉到他的话语中并无其他意思,纯粹是玩笑罢了:“酒楼和路边面摊有什么区别吗?吃的一样是填饱肚子的食物。”
青年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说的不错,竟不知连庄主还是这般有趣的人。”
连城璧也笑了,神情放松了几分:“我观萧兄风尘仆仆,可是自关外而来?”
“连兄好眼光,确实最近到过关外。”萧姓青年道,“听闻济南府近来很热闹,就来凑凑热闹。”
“萧兄对沈家招婿宴也有兴趣?”
“萧某只是无名小卒,哪里有本事收到沈太君的请帖,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倒是连庄主,听说是这次的大热门,萧某是不是应该提前预祝连庄主抱得美人归?”
“既然是招婿宴,自然不是比武就好,总要沈姑娘能看得上眼。何况,萧兄武功也不差,何不进去试试?”
“看来连兄真的很自信,竟然都无聊的给自己找对手了。只我便是想去,怕是也进不去沈家的门。”
“萧兄不介意,可与在下同去。想必沈太君见了萧兄的身手人品,定然也会欢喜。” 连城璧微笑道,“萧兄只当我想报答你的一面之恩便是。”
萧姓青年心中越发诧异:这连城璧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满大街给自己找对手。不过若能混进沈家招婿宴,也挺有趣的。
“承蒙连兄看得起,萧某何妨舍命陪君子。”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三日后辰时在青云客栈汇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吃了面,却分不同方向走了。萧姓青年一人晃晃悠悠走到一条小巷子,却忽然被一只手拉进了一处宅院。
“十一郎,你答应帮我偷割鹿刀,不是要翻悔吧?”开口的是个美丽而充满了风情的女子,正是正被连城璧惦念的风四娘。
“我怎么敢骗你啊,已经想到办法混进沈家庄了。”
“混进沈家庄容易,难得是见到割鹿刀。”风四娘没好气道。
“我遇到了连城璧,他邀请我同去沈家庄。听闻沈太君已经看好了连城璧做孙女婿,到时候一定会让连城璧先看刀的。”
“果真?这是个好机会!”风四娘狐疑道,“连城璧是无垢山庄的庄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瑕公子,如何肯愿意带你进沈家庄?”
“他不知道我是萧十一郎喽,我请他吃了一碗阳春面,他就自己开口邀请我去沈家庄了。”萧十一郎摊摊手道。
“无瑕公子会少一碗阳春面,你蒙谁呢?”
“也许他巧好肚子饿了,想吃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