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噶尔丹发动叛乱入犯乌珠穆沁,上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二子胤褆为副将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远大将军,睿郡王承祜为副将出喜峰口征讨叛军。
皇帝亦亲征,驻博洛和屯,不想圣驾赶赴前线月余皇帝染疾回銮。皇太子胤礽携四阿哥万黼与宫中御医日夜兼程前去迎驾,躬亲侍疾。圣驾回宫途中,皇帝病势好转又收到前线捷报,大悦。
八月,清军与噶尔丹激战乌兰布通,获胜。皇帝大肆褒奖侍疾的太子和四阿哥,又夸赞了头次上战场表现出佳绩的二阿哥胤褆。
乌兰布通战役后,噶尔丹遣喇嘛济隆来请和,裕亲王福全因此未乘胜追击,睿郡王承祜说动恭亲王常宁绕道阻击,大败噶尔丹,擒获噶尔丹家眷,噶尔丹携带百骑向西逃亡。
皇二子胤褆率快骑追击中伏,睿郡王为救弟重伤。才亲自侍疾将皇父迎回京城的太子胤礽又带着御医日夜兼程前往前线救治兄长。战毕,大军班师回朝,皇帝降责裕亲王福全。
“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大阿哥平安无事!”自从前线战况传回来,惠妃宫里的香就没有断过,每日焚香抄经为大阿哥祈福,其虔诚几乎要人以为大阿哥才是惠妃亲子。
“娘娘,娘娘,宫外传来消息太子把咱们二阿哥打了!”翠微急声道。
“打得好,那个没法没天的东西,就该打。”惠妃怒气冲冲道,只是看到手下的《药师经》写坏的经文,虔诚地拜了拜菩萨,才拿了新的纸张准备重新开始抄写。
“娘娘,太子把二阿哥脸都打肿了,你不心疼啊?二阿哥已经回宫了,您不去坤宁宫给二阿哥求情,若是皇后娘娘迁怒二阿哥,可怎生是好?”
“本宫哪里有脸去求情?”惠妃眼眶微红,“若不是睿郡王,这次那小子就回不来了。可是睿郡王为这不成器的东西,几乎丢了性命,本宫哪里有脸去给他求情?”
“可娘娘,那也是二阿哥立功心切啊!”
“他就是木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这些日子惠妃心上火烧一般,“立功有性命要紧么?他是皇子,将来总有他的爵位,犯得着用命去换吗?”
二阿哥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心里怎么不担心。可是想到大阿哥为了救她儿子重伤,惠妃心里就忧啊。儿子平安回来自然值得庆幸,可若是大阿哥因此有什么不好,皇上和皇后难道能免了二阿哥的罪么?那可是皇上和主子娘娘的嫡长子啊!
明面上皇帝诘责裕亲王是为了裕亲王没有趁胜追击延误战机,可是既然有恭亲王和承祜阻击,便算不得延误战机。实际上皇帝还是为了睿郡王受伤迁怒罢了。当初皇帝将胤褆给福全做副将,不就是因着裕亲王为人稳重之故。
想到前两日皇后还派人去安抚裕亲王福晋,为二阿哥善后,惠妃就臊的慌,越发觉得没脸见人了。自从战况传回来,惠妃既没有给儿子开脱,也没有求情,只日日在钟粹宫为大阿哥抄经祈福。
承祜受伤,石慧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也不能违心的说二阿哥没有错。年轻人初上战场年少气盛,犯了冒进之过并不稀奇。石慧也是曾经征战沙场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承祜救胤褆乃是兄弟之义,她若是为此迁怒胤褆,不是凭白坏了他们兄弟情义。
若因此降罪,只怕旁人不记得承祜舍身相救之事,反而觉得是大阿哥受伤陷二阿哥于不义了。况传回来的消息虽然吓人,石慧却已经早一步收到承祜身边的人传回消息,伤势看着吓人并不要命。
故此,石慧虽然挂心长子,却也要将后面的事情做足了,这才不会让承祜白受了一会罪。受伤之事已是定局,她能做的就是让承祜这伤没有白受。
这日石慧正在宫里算着胤礽兄弟那日能到,陶红英就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太子已经接了睿郡王回京,二阿哥这会儿正闹着要去乾清宫负荆请罪呢!”
“糊涂,皇上委屈了裕亲王不就是为了将事情压下去么,他这么闹得满城风雨,皇上不会感动,怕是还要生一场气。你去将人拦下来,莫要让他去乾清宫胡闹。”
裕亲王心中也清楚皇帝的意思,故此关门谢客做出闭门思过的架势。只是人家裕亲王愿意背这个锅,石慧却不能没有表示,免得裕亲王他日迁怒承祜甚至太子,于是借着胤褆的名义私下安抚福全。
胤褆将来只是王爷得罪了裕亲王无妨,但太子就最好不要与这位王伯有隙了。皇帝虽然让兄长给儿子背锅,可是对于这位兄长还是倚重的。裕亲王在宗室王爷里也颇有些分量,极有威信。
“皇额娘,儿臣,儿臣有罪!”胤褆一进坤宁宫就噗通一下跪下了,听着响儿石慧都怜惜他的膝盖。
“这还真背了荆条了,倒是唱的哪一出啊?”
胤褆顿时一愣,仰着鼻青脸肿涕泪四下的脸有些茫然。这一路回来,脸上的青肿都没退,感情太子还不是打了一次。
“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想什么样子。知道错了就该拿出改错的样子,哭有什么用。去,把脸洗干净,成什么样子了。”
头次被皇额娘嫌弃成这样子,胤褆有些茫然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脸。
“这是前朝的事儿,该有你皇阿玛处置。”
“是~”胤褆才应了,就见皇帝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脚踢在了背上。
“皇阿玛!”胤褆回头看到皇帝,忙伏地拜道,不敢分辨。
“鲁莽、冒进,不奉将令,简直是糊涂!”皇帝怒气冲冲道,“朕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石慧嘴角微抽,皇帝这会儿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夸赞二阿哥头次上战场勇武过人的话语了。这千百年来,一溜往下数的将军便是那些名将,又有几个百战百胜的?
这个年纪能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她也只知道一个霍去病。若非这份难得,霍去病也不会是一代战神了。
皇帝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才放过了二阿哥,原本要罚了二阿哥关门禁闭,只是又想到了其他,转而变成去郡王府给养伤的兄长侍疾了。
将二阿哥丢去郡王府,太子才匆匆回宫。太子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是这几个月来回奔波,人都瘦了一圈儿。小太子自小就是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什么苦,如今身上都少了往日那股子骄矜的劲儿。
只看着太子都瘦了一圈,就知道领兵打仗又手上的承祜是什么样了。皇帝少不得拉着太子细细问了长子伤情。如今承祜已经开府建衙,是不能在宫里养伤的。身为父母长辈,甚至不能时时亲自探视。石慧也只能派了身边的人前去探视,直到任慈亲自去看了,传消息说承祜的伤无大碍,才放心些。
身边的人在信任,总比不得亲眼所见,唯有任慈他之所见宛如自己所见,才能真正放心下来。承祜又养了月余,便进宫请安。石慧见他虽然收了些,气血有些羸弱,人还算精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与自己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怪不得胤褆鲁莽。只是想到承祜遭罪,到底还有几分迁怒。如今确定承祜大好,才真正放下了心中纠结。
只胤褆这段日子也不好过,当真日日守在郡王府,端茶送水都不假手于人。为此大福晋为了自己近身伺候丈夫,好几次把二阿哥叉出去,被弟弟们好生嘲笑了一番。
到了年底,睿郡王府上就传来喜讯,说是大福晋有孕了。大福晋进门多年,如今一朝有孕,可不是大喜。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皇帝闻讯都多有赏赐,就更不要说坤宁宫了。
次年正月,荣妃所出的大格格受封为和硕荣宪公主,赐婚下嫁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皇帝又给二阿哥胤褆指婚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胤褆心中还记挂着修炼他的童子功,对于娶亲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犯错还在考察期,哪里敢反抗皇帝的命令,只得苦着脸受了。只是指婚到成亲,还会有一段日子,且成亲了也不代表立即生孩子,二阿哥想了想好像也不难接受了。
因荣宪公主的亲弟弟胤祉年少,六月,二阿哥胤褆和四阿哥万黼请命护送荣宪公主出嫁。以前和亲的公主可没有那么好命又兄弟护送出嫁,如今两位阿哥亲自送嫁,便是皇帝对公主的重视,是为公主撑腰。
哪怕荣妃与皇后一贯不太和睦,知道这是皇后的意思,荣妃也少不得要表示一下感谢。
等到胤褆和万黼自草原送嫁回来,皇帝的第一个小孙女就降世了。虽然是个孙女不是皇帝期盼的孙子,只到底是第一个孙辈,倒是比皇帝那些格格得圣心,赏赐了不少东西,比之敏嫔今年才生的小格格上心多了。
这一年宫里也算是喜事多多了,朝堂之上也没有许多大事。只是一事,却让石慧有些不愉。前些年,皇帝为了国库丰盈,准了开海禁,许是这几年国库丰盈,竟下令开始压制海贸规模,且一年比一年控制严格。
若是皇帝直接海禁,也就罢了,如今只是压制规模,沿海巡视严格,许多事做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照着这态势,怕是重开海禁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