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推拒了几大世家的邀请,难免有人为此不高兴,可那越国公就有些不满了,态度很是强横。石慧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将一朵带着露珠的牡丹插在了他的鬓间。杨素起床见了那朵牡丹花,越国公府便再没有上门了。这是一种警告,告诉他只要愿意,取之项上人头轻而易举。
石慧走了一趟越国公府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杨素邀请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建造了一座机关重重的杨公宝库,收藏他的宝物还有私下准备的兵器。因那宝库已经将完工,杨素叮嘱儿子将参与建造宝库之人悉数灭口。
此事被杨素做为家族大计,除了他与继承人,再无其他人知晓。至于设计宝库的鲁妙子和督工、匠人自工事一开始便被完全封闭了起来,根本没有对外联系。
越国公深得当今信任,如今又是扶杨广为太子的大功臣,在朝中很有些威势。杨族自然行事也极为嚣张,便是同为太子杨广心腹的宇文阀这会儿都要避其锋芒。
石慧一面暗中令人调查杨公宝库之事,一面广发请帖予几大世家,邀请他们各家子弟于六月初三赴宴,帖子特意注明了只邀请6-20岁的孩子。
各大阀门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看年龄要求,便知真意。他们觊觎奇书自不必说,可若是家中孩子拜一位已经学会了那奇书的师父,岂非比得到奇书还来得有利。毕竟就算拿到武功秘籍,也不等于就有人能够练成。
慈航静斋和魔门武学虽然精妙,可是慈航静斋有许多清规戒律,又择徒极严。魔门名声不佳,不好摆在明面上,综合各方因素,世家门阀弟子都不会考虑另外拜师。可若今有一高手,不属于任何势力,武功却在阴后之上,谁能够不心动?
六月初三这日都送了府上的孩子们上门拜访,这是一场考验,是石慧挑选弟子亦是各门阀考虑与之关系的机会。
石慧在长安置办的这出宅院同样是三进,前主人是个武官,故此有个极大的演武场。说是宴,却是设在演武场上,演武场的周围摆放着桌子,放置了瓜果点心。一侧的武器架子上,十八般武器俱全。
因来的多半是各家受宠的嫡子亦或是世子,随行都带了许多侍卫随从,虽然大多数随从留在了外面,可每个小客人身后至少有两名护卫。
较为不同的客人有两人,一个是最年长的宇文成都,只带了一个伴当。宇文成都年约十八九岁,天生神力,于武功上在世家这个年岁的青年中算得上第一人了。另一个是宋缺之子宋师道,他竟然是独自前来,连个随从都没有。
今日之宴既然是个考验,石慧自然不会安排座位,所有人都是自己“选”位子,宋师道独自一人便坐在末席,一个人静静地喝茶吃东西,安静到几乎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存在。
“小小年纪,有这份定力倒是难得。”石慧微笑着对一旁地金银玉叶点了点头。
金银走到场中,取了锣鼓敲了一声:“奴婢在此给诸位公子见礼了!今日之宴为文武宴,家主人希望诸位小公子莫要谦虚,能够一展所长。不拘是什么特长,诸如武功文采至医卜星相都在其列。诸位若需要什么兵器,可自带亦可再次挑选,若需要文房四宝琴箫乐器,可有我等准备。不知哪位公子愿意一试?”
在场的孩子小的不过五六岁,年长如宇文成都却已经是十八九岁的青年。小孩子怯场,少年人不屑做那第一个出来耍的,一时竟然有些寂静。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先出手,小仲,小陵你们且上去热热场子吧!”
“娘是要用我们抛砖引玉啊,陵少,看来我们离失宠不远了。”寇仲哈哈笑着,提剑入场。
“在下寇仲(徐子陵),原为扬州城中乞儿,入娘门下学医一年余三月。”兄弟两人报了家门,展示了一套两仪剑法。虽然略有些稚嫩,基本功却极为扎实,很有些章法。
“此为两仪剑法,诸位小公子已经见过了,不知哪位学剑的小公子愿意下场试试?”金银环视全场开口问道。
宋师道的手微微捏紧,握住了自己的剑柄。金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微笑道:“宋公子可愿意一试?”
宋师道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和腰间的佩剑上,身体一僵,却缓缓站起身,走向了场中,作揖为礼。宋师道略年长些,因父亲宋缺不愿意传授刀法,最后是二叔看不过眼,教了他剑法。宋师道习剑今年十二岁,习剑五年,寇仲和徐子陵今年七岁,习剑一年。虽然是一比二,可就形势而言宋师道还是占据了年龄优势。
然而宋师道在今日之前从未与人动过手,宋家多练刀,宋师道又不得其父宠爱,并没有见识过许多武林高手以及各家剑法,与之对练之人也不多。寇仲和徐子陵虽然年纪小,但是对练的机会却更多,两人又心意相通,用起这套两仪剑法便是如虎添翼。
三人比划了二三十招,都没有分出高低,金银却敲响了锣鼓,宣布停战:“宋公子年纪轻轻,剑法精妙,奴婢佩服,请宋公子这边坐。”
宋师道顺着她所指,却是石慧身后的位子。宋师道收了剑,在金银所指之处落座。
宇文成都豁然站起身:“在下宇文成都,请教夫人高招。”
宇文成都原用一柄凤翅镏金镋,只是今日赴宴,却只带了佩剑,他既道明所请,剑已经出鞘:“夫人请!”
石慧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道:“我只坐在这里,你只管刺来便是,刺中了或是我挪开了位子,我便应你一个要求。”
她既然要择徒,当然也该让各家见识见识她的底气。什么武功在阴后之上,清洗阴癸派到底都是传闻,于在座之人比不得亲眼所见。
宇文成都闻言心中略有些怒火升起,只是想到石慧之言到底按耐住了性子,长剑果然直直刺了过去,心中想道:莫非她是要试一试,我敢不敢刺出这一剑?
宇文成都一剑已经刺到了眼前,石慧信手一弹,宇文成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刺到了别处。他身下一转,长剑一翻又从侧面刺来,石慧依旧不动,依旧是拇食二指一弹,弹开了他的剑锋。宇文成都刺了十几剑,却没有一剑能够刺中。
当宇文成都刺到第十三剑,石慧再没有弹开他的剑锋,而是摊开掌心一挡。然那把长剑剑刃却在距离掌心一寸的位置停下来。宇文成都用尽全力,亦不能让剑锋往前推动分毫。
宇文成都心下骇然,收了长剑,就地一跪道:“宇文成都拜见夫人,请夫人收成都为徒。”
“宇文公子客气了,请回座!”
宇文成都不知她应了还是反对,只到底还有许多世家公子看着,便回到了座位上。接下来又有几位小公子下场,或是展现武艺,或是当场泼墨作画,或是奏琴。及至宴会结束,石慧也没有明确表露出谁入了她的眼。
不过每个赴会的小公子离开前都得到了一个小锦盒做为回赠的礼物。待众人回家打开盒子,其中有武功秘籍或从未见过的书籍不一而足。
“娘,您要选弟子,可选中了?”寇仲关心道。
“上门的不入眼,入眼的不上门。”石慧叹了口气道
徐子陵道:“娘,我觉得宋阀的宋师道和李阀的李建成都不错啊,那个宇文成都便老了些,为人又狂妄的很。”
“小陵观察入微很好,家中有你们几个,天赋已经是一等一的了。”石慧摸了摸茶碗盖温声道,“只是为何娘有了你们几个,却突然决定收徒?”
“今日得了邀请的都是世家和门阀弟子,莫非与朝廷上的事情有关?”徐子陵猜测道。
“可见这一年多的书没有白读。”石慧微笑道,“世家阀门根深蒂固,又各怀心思,想要稳住他们甚至为我所用,少不得动一些心思。世上能够维系这种关系的只有利益。我们有世家想要的,世家有我们用得到的,这就是合作的基础。只是世家门阀何其多,大家立场不同,想要选‘志同道合’也是殊为不易。”
“娘的武功就是他们想要的,可是武功在娘身上不好用,他们自己的传人学了才放心。故此,娘要从世家子弟中择选徒弟。”寇仲恍然道。
“这人选不仅要考虑到所选之人的天赋品德,还有他背后家族的立场和理念。若是天赋太差,除非娘能有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若不然只教出几个二流的,也是无用。”
“听起来甚至麻烦!”寇仲道,“娘,我们管这些做什么,其实在济南读书习武也挺有趣的。”
“乱世将起,人逢乱世若无作为,便只能沦为俎上鱼肉。娘只望你们坐那掌握命运的人,而不是被别人操控命运之人。”
“娘是说天下将乱?”
“若能力挽狂澜自是极好,若是不能,只希望莫要生灵涂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