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也不笨,如此几次以后,就发现两位表兄对自己并非真心实意。王家兄弟比林平之大了十几岁,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哪里能每日哄着他一个半大小子,陪他练剑。
林平之犹豫了两日,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林平之本有些担心母亲知道后伤心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没想到母亲知道后,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既然,你知道两个表兄不可深交,日后少来往也就是了。洛阳与福州相距千里,他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至于你手上的那份剑谱,他们想看就给他们看好了!”
若是随便什么人看一看剑谱,就能成为绝世高手,这个武林也不会没落如斯了。
武林没落,主因是世人都喜欢敝帚自珍,可是也何尝不是经世之才不可多见。若只说许多绝学失传,又可有人想过这些失传的绝学也是被前人创造出来的。
“没有关系吗?”林平之不确定道。
“无妨!那套飞雪剑法本是给你入门的。待你内力修为上去了,我自会教你更上乘的武功。”石慧温声道,“王家修的是刀法,没有相应的内功心法,他们学了也是无用。”
若非王家兄弟心术不正,石慧便是传授兄弟二人一些高深武功也无妨。只是看到兄弟两人这样的做派,石慧却不愿意多费心思。这等人武功好,可不是什么武林之福。
林平之斟酌了片刻,还是问道:“娘是不是早就知道表兄他们并非真心陪孩儿练剑?”
“你祖父和父亲都广交三教九流,可是真的碰上事情,真心的又有几个?”石慧悠然道,“娘希望你能够有自己的判断,交朋友该有自己的门槛。这个门槛并非门第,而是人品。人在江湖首要是非分明,其次便是情义二字。”
想到福威镖局刚出事时遭遇的人情冷暖,林平之心有所感:“孩儿明白了!只是娘既然知道表兄他们别有所图,为什么还要纵容他们?难道是怕外公伤心?”
石慧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对于娘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外公是长辈,自然要孝顺一二,但你两个表兄可没那么大脸面。”
“那娘为何——”林平之语气一顿道。
石慧却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娘可以教你读书,可以教你武功心法,唯独不能教你江湖经验。经验这东西是需要你自己去感悟,去体会的。”
林平之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心中微酸:“原来娘明知道两位表兄另有所图,却都没有和孩儿提及,就是想要看孩儿如何应对?”
“这里是林家,在娘眼皮子底下吃亏,总好过日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栽跟头。”
林平之闻言,眼眶一红:“孩儿让娘担心了!”
与石慧将此事说开后,林平之便没有继续纠结此事。甚至,还非常贴心的忘了收好剑谱,让王家骏和王家驹有机会抄录了剑谱。
得到这份精妙的剑谱,王家兄弟便借口担心家中挂念辞行回洛阳了。石慧自不会为难,令管家准备了给王元霸的礼物,由王家兄弟带回洛阳不说。
送走王家人,石慧母子便开始闭门守孝,镖局一应事都有镖局的镖师和管事打理。石慧没有亲自出面打理镖局,福威镖局却在她隐于幕后指点下渐渐将镖局的名号打了出去。福威镖局的镖师素质稳步提高,隐隐有恢复昔日林远图在时的荣光。
时光荏苒,三年孝满,林平之除服后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岁的男孩子已经不小了。
林家除服之后,石慧母子依旧没亲自出面打理福威镖局,反而从镖局的镖头中选了一个总镖头和三个副总镖头。通过三年来的考核,余下镖头镖师也根据能力和资历排资论辈,给予不同的待遇。
将原来的林府只做福威镖局的总局,石慧则带着林平之和林家的仆役搬出总镖局。早在守孝的时候,向阳巷的老宅便重新拾掇出来,做为新的林府。
不过石慧也没有住在林府,而是在福州城外依山而建了秀玉山庄。
秀玉山庄占地极大,宛如一座小型村庄。除了石慧与林平之母子,福威镖局镖师只要愿意,可以将家眷也都迁到山庄。山庄内有专门的学堂,负责教导这些镖师的后人子侄。
福威镖局的镖师从总镖头到下面的趟子手,每人每年1-3个月在秀玉山庄武训,以确保镖师们的武功不会落下太多。
只要是福威镖局的人,其子女就可以在秀玉山庄免费读书习武,对于这些镖师而言不可谓不是极大的恩德。尤其是,石慧还愿意传授他们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武功。这让林家虽然隐于镖局幕后,却依旧牢牢控制着福威镖局。
石慧有意将秀玉山庄建成宛如五岳剑派这样的存在,并不吝啬教导几个资质好的孩子。林平之作为她的儿子,自然是秀玉山庄未来的主人。石慧不想他将太多时间去处置俗物,反而落下武功,这才不让他自己去做那个总镖头。日后,福威镖局只会是秀玉山庄的产业之一。
在教导林平之闲暇时,石慧又以镖师们的那些内眷为初始人力资源,办了一些其他产业。这些事情对石慧而言已经是信手拈来之事,熟能生巧,并不费什么功夫。如此,能够让身边的人多份收益,也是希望秀玉山庄有自己的产业,不用像其他一些门派一样要收“保护费”维护门派开支。
短短三年,秀玉山庄就这般不显山不露水地成了江湖中新崛起的一股势力。若非福威镖局的迅速扩张,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秀玉山庄的存在。
秀玉山庄的演武场内,俊秀的少年在切磋中一人击败了福威镖局八位受训的镖头,傲立场内,长风玉立,极为夺目。
演武场边缘一个十二三岁的粉衣少女兴高采烈地呼和着:“平之哥哥好厉害,平之哥哥好厉害!”
林平之脸上一红,拱手道:“是各位叔叔让着我!”
“少庄主客气了,是少庄主剑法出众才是!”一众镖头忙回道。
“他这就剑法出众,我看那是你们的武功太差了。”
众人闻声回头,见是石慧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诸位都免礼吧!”石慧无奈道,“你们可不许总是抬着他,真到了外面,难道江湖上的人各个都会讲规矩和他划下道来切磋不成。”
“那是因为婶婶不许平之哥哥出去。若是平之哥哥能够出去闯荡江湖,我看那什么嵩山派大弟子、华山派大弟子都比不上我平之哥哥的。”粉衣少女嘟着嘴巴道。
粉衣少女是林家大房的孩子,名婉宁与林平之同辈。当初,林震南死后,石慧做主将《辟邪剑剑谱》送了出去,长房也没有说什么。概因长房无子,唯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出嫁,次女便是林婉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家人命运多舛,几年前,林震南那个做武官的堂兄一病死了。只留下婉宁母女,孤儿寡母差点被人谋夺了家产。
石慧收到长房送来的信,带着林平之赶去,帮着将长房产业折卖,带着林婉宁母女回了秀玉山庄。堂嫂虽是女流,却颇为精干,如今管着秀玉山庄的诸多杂事,很是为石慧省了事情。
“你没见过那些人,如何就知道你平之哥哥比人家强了?”石慧嗤笑道。
“总之我就知道,平之哥哥是最厉害的!”林婉宁坚持道。
“是骡子是马还是要放出去溜溜才知道!”石慧道,“明日就让你平之哥哥出门去,且看他能闯出什么名堂。”
林平之闻言,大为激动:“娘,你同意我出门了?”
“平之哥哥要出门?我也要去!”
“这次不行,平之不是去玩的。与余沧海定下十年之期,可不一定真要等到十年后。既然你们都觉得平之习武有成,那就让他去找余沧海报仇吧!”石慧轻描淡写道。
这六年来,林平之从来没有忘记过杀父之仇。石慧当初有意留下余沧海,作为他习武的动力,希望改掉他少时阔少爷的一些纨绔作风。事实证明,此举非常有效,为了余沧海这个杀父仇人,林平之在习武上的毅力非常惊人。
“娘放心,孩儿定当手刃仇人为父报仇。”林平之坚定道。
林婉宁闻言却有些急了:“婶婶要让平之哥哥一个人去报仇吗?听说余沧海已经练了《辟邪剑谱》,平之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六年前,石慧将三本《辟邪剑谱》分别送给了木高峰、余沧海和岳不群。不久之后,余沧海就练了上面的武功,这两年一直颇为高调。岳不群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至于木高峰则是离开福州后就没了踪迹。或是被人杀了夺走秘籍,或是没有自宫练剑走火入魔死了也不一定。
“婉宁妹妹放心,娘有教过我如何破解辟邪剑法。”林平之倒是信心十足。
想要研究出如何不自宫能练辟邪剑法不易,但是对于石慧这样的宗师,破解辟邪剑法却不难。不过,这法子也就是对付余沧海这些人罢了,同样的办法若是对付东方不败可就结局难料了。
石慧猜测,东方不败至少也是半步宗师了。就是不知道隐居华山之上的那位风清扬有没有突破宗师级别。
“可那是《辟邪剑谱》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练成辟邪剑谱是什么模样,真的可以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可不可以,我都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