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自称镶黄旗的清兵闻言,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突然身子发软倒在了地上。
张召重立时觉得不妙,猛地站起身,却脚下发虚倒在了地上,茶棚之内其他清兵也纷纷倒下。
石慧弯腰捡起包裹布,微微一抖,将里面的东西悉数抖落在地上,然后将其中的银子捡起来放回包裹里。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已经摔碎的小瓷瓶子。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张召重手按在剑柄上,想要暗暗凝聚内力。然而他的内力就像被锁住了一样,身体连坐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
“我劝张大人莫要妄动,你动的越厉害,中毒也越深。”石慧慢条斯理地将包裹重新打好,丢给了一旁的周英杰,“绮儿、健雄,去外面接应老爷吧!”
茶棚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和惨嘶声,周绮和孟健雄见茶棚内的鹰爪已经被放倒,立即提剑冲到外面帮忙去了。
“娘,可要杀了这些鹰爪?”周英杰拎着包裹走到石慧面前道。
“他们已经中了毒,此时杀之却又几分胜之不武。”石慧顿了顿道,“不过,这般容易放过他们,似乎也有些不甘心。”
话音方落,石慧“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软剑,白光急闪,茶棚之内的清兵除了张召重,都被她斩断了左手。甚至,石慧还非常体贴地为他们点穴止血。
这些人身中悲酥清风,根本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然而就算如此,张召重看着她出剑,也不免猜度若是自己没有中毒,是否是她的对手。没想到江湖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一位高手,这样的人若是红花会的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我今日断你们一臂,并非因你们是朝廷的人,也不是你们在铁胆庄抓人得罪了我。而是,因你们仗势欺人,敲诈勒索,为恶一方之故。以后再为恶,就看看自己断掉的左臂,想一想自己是否愿意承受后果吧!”
原来竟是铁胆庄?
张召重心下微寒,没想到来劫囚的不是红花会而是铁胆庄。铁胆庄家大业大,他们本是笃定了铁胆庄不敢做什么。周仲英虽然有义气,但是义气难道会比自己的家人和偌大家业重要吗?
就在张召重思索之际,石慧已经走到了张召重面前道:“张大人,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废掉了他们的手,却留下了你的?”
“还请赐教!”
“如今江湖式微,如张大人这般武功的,只怕也难找出几个了。”石慧道,“今日你们人多势众,我们急着救人,又少不得用些权宜之计。我若这么杀了你,或废了你的武功,你必然不服气的很。你的左臂暂且留在你身上,他日你大可前来找回场子。只要你敢独自来,我也必不以多欺少。”
“好!”张召重望着她道,“在下心中有一惑,不知夫人能够解答?”
“你想问为什么你们进来什么都没吃,却会中毒?”石慧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石慧与周英杰走出茶棚,周仲英等人已经解决外面的清兵,将文泰来从囚车中放出来。文泰来的伤势很重,周仲英将他从囚车中搬出来时,已经昏迷。
他们只能先给文泰来重新包扎了伤口再与小红汇合。怕骆冰坏事,石慧点了骆冰睡穴,让两个丫鬟照顾。
好在文泰来虽然伤的不轻,张召重似乎也怕他死在路上,之前有个他疗伤。故而看着已经昏迷,倒也性命无虞。否则,救出去的人半路上变成了尸体,以红花会的土匪性子,又要找他们拼命了。
文泰来昏迷之时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囚车中抬出来,还给他换药,改乘马车。然而他的伤势太重,一直无法恢复清醒。也不知道马车行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文泰来微微转动身体,却见妻子骆冰就睡在他的身边。
“冰儿,冰儿——”文泰来轻声唤了两声。
骆冰睁开眼睛看到文泰来,眼泪扑棱棱掉了下来:“四哥,四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文泰来摇了摇头:“冰儿,你怎么也被他们捉来了?十四弟呢?”
提到余鱼同,骆冰俏脸一白,有些不愿意细说:“四哥,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文泰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妻子单薄的身体,就在这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姐姐,文大哥和骆冰姐姐还昏睡着,娘怎么让我们送药来?”周英杰不解道。
周绮瞪了弟弟一眼道:“娘吩咐的,我怎么知道,你刚才都不问娘。”
“姐姐没有问,我以为姐姐知道啊!”周英杰有些无辜道。
“哎呀,好了好了,他们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吃点东西了。要是没有醒,我们就试着叫醒他们就好了!”
周绮一手端着汤药,一手去掀开车帘,却见迎面一把飞刀飞出。周绮不及多想,举起手中汤药去挡,飞刀击中汤药,滚烫的药水四溅开来。
“啊——”随着一阵惊叫响起,本来坐在篝火旁准备晚饭的周仲英等人飞快冲了过来,却见文泰来、骆冰、周绮和周英杰都是一身药汤。
石慧弯腰捡起地上的飞刀——这是骆冰的兵器:“看来文四夫人的伤势已经好了!”
“是你们,你们果然与朝廷勾结在了一起!”骆冰怒道。
“哎,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若非我在路上救你回来,你早就死在路上了。”周绮怒声道,“我们与朝廷勾结,对呀,我们与朝廷勾结,烧了自己家,背着谋反之名,来救你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绮儿,退下!”周仲英低声呵斥道。
“爹!”
“退下!”周绮看了一眼石慧,见她娘没有发话,生气地走到了石慧身旁。
周仲英上前作揖道:“文四当家,当日小儿鲁莽失言,累你受此灾劫。周某在此代我儿向你致歉,还请文四当家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孩子一般见识。文四当家有什么不快,找在下便是了。”
“前辈莫非就是铁胆庄周老英雄?”文泰来吃惊道。
“前几日,文四当家来府上,周某不在家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周老英雄客气了!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文泰来不解道。
周仲英少不得将周英杰为张召重等人所骗,说出密室所在,到他们设计救人从头解释了一遍。又将周英杰叫到身前,令他向文泰来和骆冰夫妇道歉。
周英杰本因此事愧疚多时,好在如今文泰来获救,心中才放松下来。这几日看到他闯下祸事,造成后果,已是成长不少。如今见到文泰来,少不得认认真真认错道歉。
知晓张召重发现他们藏身之处,并非铁胆庄故意出卖,文泰来顿时有些歉然。周英杰不过十岁,中了张召重那恶贼奸计也无可厚非。想到铁胆庄为了救他抛弃偌大家业,他们却误会铁胆庄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不觉有些愧疚。
文泰来挣扎着起身下车,坚持要长揖答谢。经过这几日调养,骆冰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见此,立时跳下床扶着文泰来下车。
因熬好的汤药已经撒了,少不得重新煎药,石慧便令周绮带着周英杰去煎药。本来煎药这种小事自可交给丫鬟,但石慧希望周英杰能够受到教训,才会令他煎药送药。
周英杰年纪小,石慧怕他做不好,便让周绮陪着,两个丫鬟盯着。否则真让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和大少爷动手,这药不知道熬成什么样子。
“娘!”
“把手伸出来吧!”石慧取了帕子,擦去周绮下巴和手上的药汁,给她抹上了烫伤药。
“娘,我没事!”周绮笑道。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莫要留下疤才好。”石慧低声道,“你这武功,还需好好练,今日只是被汤药烫到,但并非每次都这么幸运的。不过,你爹的武功不适合你练,今后你就跟着娘练功吧!”
“啊?”周绮顿了顿。
她娘明明武功还没她好呀。跟着娘学武?
“娘,姐姐擦好了,我还没有擦呢!”周英杰凑过来道。
石慧将烫伤药丢到了他的掌心:“自己擦!”
周英杰:“……娘都给姐姐擦!”
“姐姐是女孩子,你一个男孩子留疤也没关系。”
周英杰:……我真不是捡来的吗?
周绮闻言不由笑了,夺过周英杰手上的药膏,给弟弟抹药膏。
“姐姐,姐姐,轻一点,好痛!”
“……自己擦!”周绮把药膏塞回他手上道。
周英杰: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少爷,奴婢给你擦吧!”小红笑道。
“还是小红姐姐对我好!”周英杰立时道。
另一厢,晚饭已经做好,众人坐在一起吃东西。周仲英和文泰来已经相谈甚欢,大有摆上香炉结拜之意。
骆冰知道之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也主动来寻石慧和周绮致歉和谢过周绮路上相救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