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说,石慧想着小孩子本就顽皮,这么一群孩子养在一起,有些磕磕碰碰太正常不过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但是这些孩子可不是什么普通孩子,石慧也没有大意,到底注意了几分。
白飞飞和王怜花上完药之后,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怜花还主动将白飞飞喜欢的菜送到了她面前,而白飞飞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是王怜花说,白飞飞听,可看起来两人似乎相处的不错。
石慧固然希望孩子们相处的好,但是看到白飞飞和王怜花和睦相处的时候,却感觉有几分违和。一般小孩子吵闹打架就算不记仇,也不可能立即当做什么没有发生啊。然而看着两张稚嫩的小脸,石慧想或许是她想太多了。
除却王怜花和白飞飞打架的事情,石慧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白静虽然为人偏执,对白飞飞颇为严格,凡有一丝不合心意,就是一顿大骂。但是明面上白飞飞还是少宫主,在幽灵宫地位仅次于白静。刚离开幽灵宫时,这些女孩子都下意识以白飞飞为首,白飞飞做什么她们便跟着做什么。
然而没有几日,其中有几个小女孩却变成了王怜花的小尾巴。这让原本势单力薄的王怜花与白飞飞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石慧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一变化是如何发生的。
石慧并没有将这些女孩子作为婢女养着,一应吃穿与王怜花和白飞飞并无不同。短短三五日,王怜花能够将这些比他的大的女孩子变成自己的下级,让石慧颇为意外。
白飞飞看似柔弱,还被王怜花挖了墙角,然而在失去少宫主这个身份后,同样也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十个孩子,最小的两个却成了其中的领导者。
“娘,我们要回洛阳吗?”王怜花坐在车辕上,晃着一双脚,歪着头问道。
“先去仁义山庄。”石慧随口回道。
王怜花眼珠子一转道:“难道娘也想去赚仁义山庄的花红?”
“你还知道仁义山庄悬赏花红的事情?”石慧有些意外。
“娘放在书房的消息,花儿也有看啊。”王怜花嘟着小嘴道,“娘放在桌子上,难道花儿不能看吗?”
“书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看。不过,娘不知你小小年纪也知道关心江湖事。”
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雪,石慧将王怜花揪到怀里,用披风将他裹进了怀里。她内力深厚倒是不畏惧这风雪,只是王怜花到底还小,没得吹了风雪,染上风寒。
王怜花心中一暖,在披风中,微微抬起头看着石慧。石慧驾着马车,也没有注意他的目光。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王怜花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感觉他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但是他可以相信吗?
“娘,好像很久没有提到柴玉关了?”王怜花突然道。
石慧闻言,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王怜花回突然想起此事,空出一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与白飞飞一样,王怜花也是自幼被母亲灌输找柴玉关报仇的念头。两个孩子唯一的区别大约就是,王怜花是亲生的,王云梦固然是个蛇精病,可是相较于偏执冷酷的白静,她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又打又骂。
然而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自幼别人灌输的都是仇恨、报仇这些黑暗的东西,大约童年也算不得快活吧?
思及此,石慧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几分:“因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于娘来说,相较于找柴玉关报仇,能够看到花儿开心地长大才是最重要的。娘以前被仇恨迷了眼睛,眼中只有报仇,忽略了花儿的心情,花儿可以原谅我吗?”
王怜花不由一愣。
自他有记忆开始,他母亲与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勤练武功,将来找柴玉关报仇。平时念叨的也大多是柴玉关对他们母子如何绝情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娘现在却说报仇并不重要。
王怜花突然有些迷茫。
他固然对于母亲的一些手段很是畏惧,但是说到底母子到底是母子,他也是真将柴玉关作为复仇目标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不幸都是因为柴玉关而起。
“花儿可是不愿意原谅娘?”
王怜花连忙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道:“可是,我们真的不着柴玉关报仇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无论会与不会,这都不是我们的全部。”石慧道。
王怜花缩在她的怀中没有再追问,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番话他未必全懂,但是有一日他终究会明白。
“外面冷,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下个镇子,花儿进马车可好?”
“我才不要和一群女孩子挤在一辆马车呢!”王怜花嘟囔了一句,又往披风下缩了缩。
石慧失笑,却也没有强迫他。他们的马车虽然不小,但是坐了这么多孩子,到底是有些拥挤。
总算赶在风雪变大之前到了一处镇子,没想到镇子上却只有一家客栈,还被人包下了。
“老板,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如今风雪正大,我又带着许多孩子,不便继续赶路。可否与那位包下客栈的先生商量一下,通融一二。”
掌柜瞥了一眼石慧身后,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进去问一声,只是人家答不答应,我却不敢保证的。”
“那就劳烦您了!”石慧递上一两碎银道。
掌柜倒是很快返回,言说那包下客栈的大老板同意了。不仅不如,还匀了两间上方给她。
让人将马车牵到后院,石慧带着一溜孩子下了马车。好在孩子虽多,一个个却都颇有秩序,也不随意吵闹。那掌柜见了许多女孩子从车中钻出来,不由暗暗咂舌。
石慧带着孩子们进门,却见客栈堂中摆放着许多箱笼,大约是那位包店客人的行李。行李便占了半个厅,难怪那位大老板要包下整间客栈。
堂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指挥下人收拾东西,旁边的桌前坐着许多不只是保镖还是镖师的带刀客。其中有两个,太阳穴鼓鼓的,看起来还是内家高手。
掌柜引着石慧到了他们的房间,石慧将孩子们带到房中。好在孩子们小,让掌柜加床被子,挤一挤倒也能睡下。
“娘,两个房间怎么睡啊?”王怜花看着所谓上房,有些嫌弃道。
“镇上就这一家客栈,也没几个房间。人家这许多人肯匀出两间给我们,已是极好。今晚凑合一夜,若是风雪停了,明日就去下个城镇。”
王怜花摸了摸被子,被子竟然有些潮湿还有些异味,不由有些嫌弃。石慧将马车上的被子取来给他用,好在其他几个孩子倒是不挑。否则这许多孩子,哪能临时找到许多被褥给他们。只是少不得让人拿了两个炭盆,将有些潮的被子好歹烘一烘。
让孩子们留在屋子里,石慧少不得亲自去谢过主人。
包店的人是个朱姓大富商,五十上下,一张圆脸白白胖胖,看起来颇为富态。石慧前来拜会,他客客气气,笑容却有些勉强,面带愁容。
石慧见人似有烦恼之事,也不多打扰。只准备离开时,却又一个青衣夫人疾步从来,焦急道:“老爷,七小姐烧的更厉害了。这镇上就一个毛脚大夫,也没个办法,可如何是好?”
“请恕在下失礼,府上莫非是有病人?”
朱老板勉强笑道:“小女顽劣非要跟着出来长见识,没想到染了风寒。”
“若是朱老板不介意,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令千金?”
“夫人莫非通歧黄之术?”朱老板有些意外道。
“略通一二,于小儿急症上倒也有些经验。”
镇上不仅客栈只要一家,药店也只有一家,一个毛脚大夫,请来看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朱老板已经令人冒着风雪去附近城镇找大夫,然而外面风雪颇大,加之路途遥远,也不知请大夫的人何时能够赶回来。
听到石慧懂得医术,这朱老板便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立即请了石慧入内为女儿诊治。
石慧进屋,却见床上躺着一个眉目精致的小女孩,看起来大约与白飞飞和王怜花差不多大。如今小女孩满脸潮红,显是烧的厉害。石慧伸手探了探额温,烧得很是厉害。这等高热只怕是等不到从别处再请大夫来了。
“小女如何?”
“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只是烧得颇为厉害,这般小的孩子高烧不退只怕不好。”石慧道,“正好有备用的药丸,容我回去取来。”
“如此多谢夫人。”朱老板也没有细问,便令人陪石慧去取药。
王怜花年幼,石慧带着儿子出门,随身带了不少常用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从幽灵宫出来,多了许多小姑娘随行,石慧为她们养伤的时候,还特意多制了一些备用。